《[家教]我回忆中的骸先生》靥书

2、第 2 章

　　“不过是些……让我暂时远离这个愚蠢世界的东西罢了。”
　　这就是六道骸对我所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三个月内他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这个事实让作为爱慕者的我有些失望，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对关系不太亲密的人我总是避免主动说话，六道骸也不常出现在我眼前——每每我送文件到五层，总是只能把放在空无一人的沙发上。有时候过了几天它们还是那样呆在那儿——结果一直到进入我在雾馆工作的第四个月，我都没能再和他说上话。
　　说实话，偶尔我也会推测：整层楼那么大的房间，他一个人呆着不会觉得稍微有些寂寞呢？所以才不常在。但是很快我又想到，这大概是我个人的臆测；因为心灵的力量不够强大才会觉得孤单的吧？像他那样的人一个人呆着，也许只会感觉到自在？
　　雾属性的人们，到底是因为喜爱孤独而远离人群，还是因为被人群所排斥而不得不选择孤独呢？
　　我不知道。
　　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每次在空荡荡的楼层里看见他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为他感到稍稍、真的只是少许……寂寞。
　　我没有足够强大的心灵，所以说是感同身受也好、多愁善感也好……有点难过。
　　然后不管怎么说，生活和工作都要继续。
　　我入职雾馆的第五个月、也就是第二年的三月，出了一件事。那让我和六道骸有了一些微妙的进展，变得能够交谈几句了。
　　事情首先，要从一份文件开始。
　　托‘幻术无效’的福，我在雾馆的工作非常快速的熟练了起来——本间小姐说我的前任总是在一两个星期内就被幻术师们条件反射的攻击弄到或死或伤，根本来不及变得熟练——到二月的时候已经担任了在二楼同幻术师们沟通的工作，一般都是为了他们拒绝作多写几个字的任务报告。除了个别有古怪爱好的以外，大多数幻术师对于公文都抱有一种叛逆期少年对教导主任似的反感。他们总觉得只要完美的完成任务就行了，如果多问几句，多半都会觉得被怀疑了能力而生气。对这种情况我虽然相当理解……不过该做的事情也免不了要去做。
　　在我连续三次把某位幻术师的‘清理报告’退回去请他重写的时候，对方终于发起了脾气、在执行新的‘清理’时强行把我带到了现场。
　　“这下你看到了，回去把执行过程替我写上就行了吧！”
　　那个幻术师冲我说道。
　　……他其实没有恶意。但……第一次，有人在我眼前被杀掉这还是第一次……眼前的景色也好脑子里的想法也好全都混乱成一团。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雾馆交了报告，又是怎么摇摇晃晃的回家的。只知道自己额头烫得像是火在烧，生了一场大病。
　　这起事件属于严重的违规，在我生病期间另一个雾守库洛姆·骷髅亲自处理了事情并严格告诫不能有第二例。等病得昏昏沉沉的我终于有力气写好说明报告回来上交的时候，已经两个星期过去了。
　　重新开始工作那天我双腿发软的爬上五楼，把整个事件的相关报告交到坐在那里的六道骸手里——没错，事情就差不多有这么严重——准备行礼离开的时候，突然的，那个人对我说话了。五个月以来的第二次。
　　虽然只是一声嘲讽一样的叹息。
　　“软弱的小姑娘……”
　　——他叹着气说。
　　不知怎么的，他这么一说，我就特别想哭。拼命忍住哭腔，我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来回答。
　　“这里不是适合你的地方。”他又说。“不如放下文件之后，就这样回家如何？”
　　那一瞬间我真想就那样大声的哭出来啊，但是，这样做了之后又能怎样呢？我并不是为了哭才来到这里，想法设法的站在他面前的。
　　好几次深呼吸，我终于把眼泪憋了回去。就这样抽着鼻子说话了：
　　“我…我啊，看见有人死，很害怕……看见有人受伤，也很害怕。但是，并不是害怕就不会有人死，也不是害怕就不会受伤了。
　　我和人在一起的时候，觉得不懂他们，好孤单。可是一个人的时候，又觉得很寂寞。是因为我不够强吗？如果强大的话，就会有同伴吗？就能够不孤独了吗？我不知道……”
　　啊啊……太糟糕了。那时候的我，最后还是哭出来了；而且还说了一大堆意义不明的话。当时只觉得不说出来非常的难受，现在想想，真是些没有重点的废话啊。
　　但是我到底还是说了，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我的愿望。
　　“我啊……觉得骸先生您非常帅气！能那样贯彻自己的道路，哪怕与世界为敌也绝不动摇，非常的帅气！我也想要成为那样……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那样。留在这里的话，总会学到些什么的吧？一点点也好总会成长一些的吧？所以我……这么软弱的我…也想留在这里！”
　　然后，他一下子笑了起来。
　　听完我一大堆真的是完全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他笑了起来。
　　而且是狂笑，声音非常大，感觉就像是回荡在整个清晨的空气里。
　　“软弱的……抱着愿望的姑娘。”
　　他最后说，斜倚在沙发的一头，就像是对我下预言似的说了话。
　　“你就尽情的去尝试好了。”
　　“然后最后，在那尽头等着你的，会是……”
　　会是……深深深深的绝望也说不定。
　　——但我是不会放弃的。一直到力气丧尽、再也无法动弹为止，我是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