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错》君玩

24、猜

　　事到如今，他和惜月的婚事箭在弦上，不能一再毁一个女子的清益，自然也不能再想与夕哥哥那不可能之事。只待了了程叔之事，便携新娘还朝，永不踏足羌土，把夕哥哥交给爱他至深的岚公子未尝不是好事一件。凌夜听得出来，岚公子不是在威胁，而是在乞求。那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超然物外的人，怕是为了夕哥哥一人才留恋人世吧？自己不比他。自己始终认为，情爱非是人生之全部，真正天真无邪的人却是岚公子。
　　带着凌夜的回音和一肚子不解，抚儿悻悻而去。凌夜命车骑暗中随他去保护并监视他，探察其落脚处，然后独自在宫中徘徊，思量着如何去见夕诀。
　　咋闻岚公子的要求，赫连百牙也是一怔，脸上阴晴不定。吓得霜叶夫人手脚冰冷，随后这个羌国几乎与夕诀平起平坐的男人竟大笑：“不想夕诀床上一个男宠也胜似我赫连圈养的勇士啊！”——他决定要见上一见这个叫贺岚的男子。
　　霜叶夫人这才长吁一口大气，赫连与岚公子的见面自然就定在来日子时夜阑人静之时了。
　　另一边，趁着霜叶夫人不在溜进宫中的抚儿见过凌夜之后立刻赶回霜园，幸好早霜叶夫人一步进园，躲过一场盘问。尾随抚儿的车骑暗叹幸得这书童还机灵，否则少不得要他出手。他寻思着凌夜要他保护贺岚的意图，不得其解，可叹凌夜短短时间内居然有如此变化，愣是连他这个老江湖也开始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愿这是福非祸了……不知怎的，车骑联想到数年前的亚冥——凌夜远在故国的哥哥。
　　同是监视着霜园的夕诀的手下彦真一干人等自也发觉了赫连和岚公子的接触，然却疏忽了抚儿的行动。这时线报车骑居然尾随抚儿回来大惑不解。副手苏幕断言车骑是来寻贺岚主仆霉头，彦真也觉有理，二人最终决定把这消息一同上报夕诀。
　　在霜园中各方人马齐集，风云暗涌之际。看似风平浪静的宫中，凌夜咬着下唇穿着女装来到夕诀的书房。
　　习惯性地遣散所有人，凌夜顾自地自嘲一番，他是越来越习惯做这个皇后了呢？现在开始，留在大羌的时间要到了……
　　“进来吧！”房内等得有点不耐烦的夕诀听脚步就知道是谁来了，语气有点复杂。假意的温和连他自己都察觉了。可笑的是自己风流半生，今日连句温柔的话都装不出来了。他猜不透凌夜主动来找他说些什么，越来越猜不透凌夜……
　　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轻易间缩短两人空间距离，可心却仿佛被这一推推得更远些，凌夜不禁心中隐隐有痛。
　　“君上——”逼出笑脸，完美掩饰不安 。
　　见凌夜天真依然的笑，夕诀微微皱眉。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凌夜的情绪半点不会泄露在脸上，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可人，不一样的陌生、蔬离……现在他的夜儿，居然仿佛有点像……贺岚？
　　凌夜带上门走向夕诀，趁着自己还有勇气，边走边道：“凌夜此番前来是给君上带个喜讯的。”
　　心中咯噔一下，“哦？如果是婚事，那岂不是尽人皆知？”
　　“前次是凌夜过于任性放走了姬小姐，今日终不辱使命心中不胜欢欣。”凌夜很快地说着，把背好的台词流水般倾倒出来：“车骑将军已找到姬小姐凌夜功成身退将与惜月成婚后不日返回故国多谢君上宽容及多年的照顾凌夜特为姬小姐之事再向君上致歉凌夜当亲迎姬小姐还朝……”
　　“够了！”夕诀怒气不知达从何来，拍案而起打断凌夜的话。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浓浓的火药味弥散空气中。凌夜努力让自己不至于先移开目光。
　　“凌夜，你要干什么？不可以告诉夕哥哥吗？”夕诀痛心问。凌夜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他又每一个字都不相信。为什么凌夜要说出这么违心的话。他不是只要站在是非之外就可以了吗？
　　深吸一口气，凌夜勉强自己保持冷静：“凌夜的意思是要离开大羌，带凌夜的新婚妻子回国，请君上允诺。君上曾有言，只要凌夜愿意，随时可离开大羌不是？凌夜算是来辞行的。”
　　怒火熊熊燃烧，夕诀仍是不愿吓到凌夜，压低声音强忍怒气，声音因而变得怪异：“刚才线报，车骑在盯贺岚的人，难道你说的这些都是贺岚教你说的？他用什么威胁你？”——无怪呼瞬间凌夜看起来就像另一个贺岚，眼睛里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
　　“不……”凌夜笑着摇头，深达眼底的笑容筑起一道壁垒，“君上错了。”
　　“你……难道不恨他？”
　　“君上最初迎娶姬小姐无非是为了平衡羌廷势力；逼凌夜男扮女装是为了瞒天过海；如此硬生生把凌夜蒙在骨里，拽入是非中。作为棋子，您于心何忍？若非君上，凌夜又怎会被人下药？君上就没想过，凌夜恨的人或许不是岚公子，而是您？！”凌夜越说越激动，流利。说出的话几乎连他自己都开始当真了。
　　“这些是贺岚教你的对不对？”
　　凌夜不理会夕诀的疑问，继续道：“现在凌夜才知道，君上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对付自己的敌人，可怜岚公子对您死心塌地，惜月也曾……！”他刻意加重最后几个字以诠释一个嫉妒的小男人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