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铃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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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九重天上的神仙们再也没见过小七殿下。据说那日七殿下擅自逃婚致玄女移情别恋；也有传言道，因玄女转恋四殿下，七殿下为此要跳仙诀崖；更有离谱一说，那日七殿下在仙诀崖，身上爬过无数女人至精气失调，伤风败俗有失仙家之体统啊。
体统你妹！简直一派胡言！青迦气得声音也变了调，作为九重天八卦总舵主，连他都没发出‘小七万年一哭，哭相死难看’的八卦，就被如此不雅恶俗的头条抢先占据了众仙家的视线，舵主很不爽，不爽到要爆一个更猛的料——小七其实是女的。
谁还敢喜欢小七，青迦也只能拱手道，姑娘，我敬你是条汉子！
那日小七被送回青寒殿来时已是昏迷不醒，多亏他和青莲及时赶到，不然小七那无结界护体的身子，将被煞气伤得更重。
小七伤成那样，哥哥们全都火冒三丈。那仙诀崖是什么地方！？是仙界处置那些堕入魔道的神仙，比炼狱还要慎人的地方。那些不要脸的仙女们趁着小七没了法术无力挣脱，也不顾他的伤势，全都往他身上乱摸乱蹭。喜欢他就要弄死他？喜欢人了不起啊，脑残还有理了啊！？
哥哥们平日里与小七玩闹也只是闹，绝无害他之意。哥哥们都说，这九重天内再也找不到像小七这样看也看不腻，闹也闹不够的孩子了。多好玩的一小孩啊，现在躺在寒冰床上动也动不了，你们这群脑残粉此生无憾了是吧！？
当然最脑残的莫过于那个现在被仙后骂成狗的青帝。
只要小七一日不醒，仙后已发话道，青帝就一直睡地板。这几日，几位哥哥也不去玉曲上殿请安，全都守在青寒殿看看难得安静的小七弟，模样真是生得好，连睡觉的样子都那么好看，让人忍不住掐一掐他的脸蛋。
被哥哥们连续调戏几天后，某日那卧床不起的七殿下竟然不见了，谁也不知他去了哪。后来青莲找到他时，他正坐在那万丈山崖上出神的发呆，风吹着他的白衣能勾勒出背上蝴蝶骨的形状，一个清瘦又单薄的孩子，即使不做任何举动，他就坐在那，颠倒众生。
青莲就站在下面看了很久，心想当年青迦他们看自己时，是否也是这样笑他——傻小子！
傻小子双眼发怔的盯着那深渊问，你真跳下去啦。真……真跳下去啦。问了好一会，也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多没意思啊……他开始异想天开，说不定某天她会从那下面扑棱翅膀飞上来，傻乎乎的问，我的绣花鞋掉了一只，在哪呢。
她离开时什么也没留下，倒是留了一只绣着蝴蝶与海棠的绣鞋。他收好那鞋，宝贝似的收着，然后等啊望啊，念念有词的在月桂树下睡去，抱着‘明日就能见到她’的心愿睡去，又在明日的绝望中醒来。
天地那么大，神仙活那么久，为何连这个小小的心愿也无法实现？花未醒来觉得甚是冷，从头到脚彻头彻尾的冷，他缩紧脖子，迷迷糊糊的瞧见上方一个青色的影子，再近些，风将落影吹散，男子的脸庞有了轮廓，原来是六哥哥。
青莲抿嘴一言不发，递给他一壶清酒，清洌洌的目光扫过花未手中的绣花鞋，似笑非笑，似醉也非醉的歪倒在少年身侧，开始没完没了的说他当年失恋后明白的一个理……
那便是不论你是谁，是妖是人是神仙，有这样一个人，你一生里一定要遇到一次，即使她把你一生都掏空，你连命都想给她，也许你不一定会和她终老，但一定要遇一次，才不枉此生。
“哦。”
花未垂下小扇子似的睫毛，咬掉瓶盖，灌下一口，辣得眼泪快出来。青莲见状笑得快抽过去，世间情愁借酒消，春风吹醉了少年，也吹不过岁月的手——会将他捏成什么形状，他会为谁磨去最初的棱角？
这是少年青花未喝的第一口酒，那般涩，涩到心底深处。
接着一口酒一腔涩，他被酒劲带得昏天暗地酣畅淋漓的绕了云海跑三圈，也被带得痴心犯傻仰望夜空望出了少女的样子，可惜风又将她的样子支离破碎的吹碎在他脸上，如片片花瓣，也如落落流星……无声无息，像一场失语的梦，一触即碎。
原来，你是我的梦，碰不得。
少年笑了，落寞的笑了。
从此仙诀崖上多了一位疯颠的七殿下，他在那吃喝睡觉，他在那打酒嗝放纸鸢，他还在那一个人也能笑很久。众仙道，七殿下这是得了痴心疯，没救啦，白费一张好脸蛋啦。
几位哥哥急得每日都在想对策，约定在四哥宁远的芷兰苑里商讨如何拯救那一去不复返的小七弟。时辰一到，三张美颜加一胖子，往后花庭的石桌那围成一圈，仙女们总嫌某人太宽，挡视线。
心宽体胖的青洋难得一副愁容，听说小七这些天闹着要吃栗子松糕，青洋喋喋不休的差吃货小分队找遍四海八荒，把所有栗子松糕都送到青寒殿，小七一口都没动，只道是位阿婆做的他才吃。
青洋一问阿婆名字，住何地方，花未也不知。二哥哥很是泄气，连世间最能治愈人的美食也治不了他心爱弟弟的病，看来得吃药了。
对！药不能停！青迦一抬玉手捋顺碎发提议，要不找师父给看看，师父游方在外那么多年，什么不孕不育疑难杂症没见过。凤老瞅了两眼道，不用不用，扇两巴掌就好了。一想到他的宝贝好酒和仙丹，两巴掌也不够呢。呼他一拳，甚好。
青迦无语。又遣人去凡间抓几只同样是呆头呆脑的鸟妖回来，让小七选一个，供他玩耍解解闷。结果花未差点全都烤熟了吃。
到底小七是真疯还是假疯？四哥宁远深思熟虑的想了几天几夜的法子，也不知如何让破碎的心复原，还给他那个笑声朗朗的小七弟。那日，他前去探望小七，这孩子只管他借光离镜。只要对那面镜子说出东西的名字，任何东西都能从那面镜子里照出来。结果镜子里各种鸟儿飞，就是不见那只他心里独一无二的小鸟。
“名字是大笨鸟？”宁远办事向来靠谱，确认好几遍最后把花未问懵了，反而被问道，“四哥，她叫……叫什么晴？”
“……”连姑娘家名字都没记清楚，有你这样处对象的么？
多亏小勺子把千晴的名字念得字正腔圆。小勺子自千晴走后，决心好好长本事，以后再也不让他的小伙伴被坑蒙拐骗。
宁远对那光离镜说出千晴的名字，可世间叫千晴的太多，全都不是她。花未耷拉下眼皮，醉意熏然的睡了过去。宁远无奈，以为小七就此作罢，没想到三天两头的被他吵碎耳根子，翻来覆去就一句，他昨天又梦见她了，快找找她……
青洋听不得这等虐恋情深，会害他食欲不好。于是又支了个招，干脆用法术给小七变个一模一样的小丫头，让那丫头代替那怪鸟陪着小七。等以后小七有天玩腻了，咱们再告诉他事实。青迦点头，青莲摇头，再看向宁远。宁远甚是严谨道，你们谁还记得那怪鸟长什么样？若有半点偏差，小七如何相信？
这一问倒把所有人问住了。细想起来，青迦记得去蓬莱仙岛时，总瞧见那鸟对着一只铃铛喊花花，他想小七这回是下血本了啊，喂顶级仙丹，还给上古宝物——珞铃。通过铃铛佩戴之人发出任何声响感知她的声音和位置，这样任凭这宠物去哪，他都了若指掌。不过……仙诀崖底下倒是个例外。
寻思此，青迦向宁远提议道，寻寻那珞铃现在何处。
不出片刻，宁远手中那枚光离镜中，竟照出那泛着紫光的珞铃正在冥界司命星君手中！怎会去了冥界！？哥哥们大惊失色，深渊下烈魂之火就算是普通神仙也抵不住半日，那妖怪定是顷刻间灰飞烟灭，莫非……她非妖也非仙？难怪那日想观其精魂也观不出个东西来，青迦立即拍案而起，走！去冥界一探虚实。
“迦弟，你先等等。”
宁远面色凝重道，既然是你我也看不透的诡异之人，何不就此任其往之？宁远也说不上理由，在镜中看到那只珞铃时，心中紧了紧，连仙诀崖也不能灭其精魂，他预感那只怪鸟乃不祥之物，不可如此草率的将其带回仙界。
青莲不由轻笑道，“你不管，是想让小七去管？”纸包不住火，若有天小七知道那只鸟在冥界，你以为，以他那作风，能不把司命星君往死里弄？四哥，不会连你也看不出，这回小七是动了真格？他现在这副样子，若放在从前，谁都不敢想的啊……
一语说得宁远脸色愈发沉重，其余三人也沉默不言。恰好就在此刻，那疯颠的少年像一场暴雨般冲进苑内，铺天盖地的酒味迅速席卷了整个兰芷苑，所有人都将目光瞟向青莲，这就是你教的好弟弟啊，酒神阿莲。
花未揉着睡眼，半醉不醒的嚷各位哥哥今天全都在下棋，怎么不叫他一块，还是怕又输给他，要脱光光的站在南天门被视奸。
无人接他的话，最后青洋忍不住吭声道，四哥宝贝真多，光离镜里映了个珞铃……气氛骤然凝固，只听得宁远一道沉声横亘下来，“二哥！你！”
旋即一道疾风扬起青迦的墨绿衣袂，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苑内只余酒香不见花未的人影，宁远大喊一句，快去追小七！莫让他去冥界闹！青迦和青莲相视一眼，多少年没去冥界瞧瞧了，那的鬼魂都还好么？
*
冥界司命星君生有一副好皮囊，在冥界美颜排行数一数二，但放在六界中，有青帝那几位儿子加上北边某冰山男神的存在，他勉强只能算得上中等美人，这对于嗜美如命的他来说，极其痛苦，恨不能自己一天比一天美。
因此，司命星君对于美颜之道颇有研究与心得。费劲功夫在六界打听各种妙方，连几万年前六界第一美人，也就是现在仙界的惠瑾仙后，当年极爱喝养颜润肤的花茶——茗花茶，这份妙方他也打听得清清楚楚。惠瑾仙后生出来的儿子一个比一个俊，最俊的那位七殿下，据说前不久不少神仙提前目睹了他长大后的模样，看得人肝胆俱裂，血脉倒流……美出新高度，刷新仙界美颜史的一大步！
茗花茶是司命星君毕生最爱，没有之一。可惜只有玉曲上殿的灵土雨露才能孕育出的茶叶，是冥界这黑窟隆咚的地方铲都铲不出的珍宝，司命星君很是羡慕嫉妒恨。
千万年间他不惜忽悠仙女、勾搭青洋、有事没事去跟青帝唠嗑，为的就是蹭点茶，讨点种茶叶的妙方子。所以当司命星君从鬼差那瞧见珞铃这宝贝时，他有些小激动，心里忖度着这回又能讨点好茶，谁知还没等他上九重天，九重天上的七殿下已杀气腾腾的杀到冥界地府，那凶恶神情比他冥界所有鬼刹加起来还要恐怖。
谁敢拦！？杀无赦！背影清冽的少年在一片盲的黑暗中横冲直闯，一路闯到奈何桥上，差点把孟婆给踹到忘川河里……
“她在哪！？”
幽暗阴森的地府下，少年那对星星般清亮的眼睛盯住所有人质问，所有人都不知七殿下问的是谁，这里每天有成千上万只鬼魂经过，孟婆都记不住。
花未直接逼问冥君尤珩，那珞铃是他赠予千晴的信物，怎会落到司命星君手里？那对珞铃被仙诀台强烈的煞气干扰，一时失去了灵性，因此千晴跌入冥界后，他也感知不到。
尤珩是个寡言少语的男子，千万年间管理冥界，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忘川河水静谧无声多年，年岁虽不及凤老，但比青帝要大上许多。看花未也当是看小孩耍性子，遂令司命把东西奉还，也打算撤掉司命的职。冥界与神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只有这个傻不拉几的司命爱往九重天上跑，偷宝贝这事实在太损冥界颜面。
铃铛是在地府得到的，怎成了偷？司命星君一肚子冤屈，干脆把那日当差的鬼差叫来。鬼差倒是有些印象，因那女娃一路哭个不停，铃铛被他拿走后还死死不肯松手，一个劲的喊花花，那铃铛上的紫光亮了不到一会，又灭了。鬼差直觉这铃铛是个宝贝，这等宝贝怎配给一只妖怪，当然是要献给司命美人。
花未听了心里一阵生疼，全身气得发抖，正欲一剑捅死那鬼差时，还好被宁远喝住，冥界与神界本无瓜葛，切莫生出事端。既然是想寻人，那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宁远道，那并非普通的鸟儿，而是小七的宠物……“如今那孩子的冤魂可还在地府，还是已上那黄泉路……？”
尤珩木无表情的指向奈何桥上的孟婆，孟婆一把年纪吓得不轻，仔细回忆一番，的确是有那么个小姑娘，那天她哭得厉害，老身便哄她把汤喝了，便不会哭了。姑娘家到底是被哪个狠心的男人甩了……哭得那么伤心……
孟婆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花未的青冥玄剑抵住喉口上，青迦和青莲极力相劝，才把花未劝住，莫激动莫激动，你把孟婆杀了，以后凡人投胎还记得上辈子的事，那不得精分啊？
花未冷冷的望着眼前这群碍事的蠢货，她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他不精神分裂！？她去投胎转世做凡人，她去哪家哪户过一个新人生，那他算什么！？前任这顶帽子敢给他戴上试试看！压下满腔愤怒的怒火，花未再次逼向司命星君，“命格本，拿来！”
那气势，那口吻，那颐指气使的模样，就连尤珩也没那样对待他过，司命星君脸色相当不好看。又去看尤珩什么反应，面瘫自然没表情。司命星君只好奉上那本命格书，花未翻了半天，一手甩在司命脸上，这鬼画符写的什么东西！？
司命冷笑，若所有人都能读懂人间的命格之数，那所有人岂不都能当司命星君？这本册子当然只有他能看懂。
花未没有耐性和司命废话，他只要一人的命格，那个叫做千晴的女孩她投胎转世去哪了？
“天命不可泄露，小七殿下问这种众人皆知的问题是让司命为难啊！”司命星君笑得毫不掩饰，九重天上仙女都道小七殿下脑子灵光又长得好，属于人美又聪明的孩子，如今一见，莽撞无礼，脑子也钝，就剩几分姿色了，可惜这是个看脸的世道，有那张脸，他每天都会被自己美哭吧……
花未冲着司命那张病秧子脸翻了个大白眼，心中躁动的怒火随时都会喷发，他自己也不敢保证他又干出什么疯狂之事，谁让命运眷顾他要做够一世美人，颠倒众生，众生为他倒。
眼看花未想一口气掀了这地府，哥哥们都在帮忙打圆场。干涉冥界司其公事，这闹到青帝面前也理亏。如今更是有求于人家，当是好好说话。青洋心里很清楚司命这厮想要什么，一杯茶喝完还舍不得扔茶叶，敷在脸上去黑眼圈。原本司命这事就是一档苦逼事，精心谱出的命格，总有些没出息的神仙来求他，那姓李的厨子这一世烧菜的水准绝妙，怕下一世就没这本事了，不如，让他多活个几年如何？
青洋与司命眉来眼去片刻，各知心中所想，只是当着尤珩的面，司命不便明说。尤珩心里倒也清楚，地府这一日聚集青帝的四位殿下，不是个事，就是个灾了。他投去一道‘你看着办’的眼神给司命，便回去继续研究昨日凤老留给他的一道谜语。
司命星君惦记他的花茶宝贝，终于松口道，那姑娘可有何遗物留下，这铃铛不行，得是她生前贴身穿戴所用之物，或是她身上的某件东西，诸如头发之类的……
说得摇头晃脑之际，就被花未扔来的鞋打脸。司命差点跳脚，他的脸万一被打歪了怎么办。忍了忍，为了名花茶不发火，他盯住那鞋，紧锁眉头细想一番，接着在那只蝴蝶上用清魂笔画上几笔。
“七殿下若遇见那位姑娘的转世，这鞋上的蝴蝶便会飞起来，带殿下去找到她，若蝴蝶不动，则未遇见。一切亦听天命安排，司命也只能帮到这了。”说罢，那面无血色的脸上漾开了笑意。
花未瞬间黑脸，让他拿只绣花鞋在凡间挨家挨户的找姑娘？又蠢又累的活，还只能碰运气！司命星君这卑鄙小人定是记着当年他篡改北风王朝上千人命格之事，不过是叫他重新谱命格，熬夜熬到黑眼圈掉地上而已，这小人竟算得那么清！
司命星君自诩六界当中，他算术一流，不然如何胜任此职？目送花未那愤然背影离去，他苍白的脸上滑过一丝诡谲的轻笑，凡间之大，万里江河，万家万户，一年复一年，少年啊，你打算从哪家寻起？寻到何时才罢休？
早知今日，当初何必作死，美人也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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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卯年，冬。
岚山下了一场几年未遇的大雪，通向山上唯一的住户——茗兰山庄的那条山道也被厚厚的大雪盖住，一眼望去，那山庄如悬浮在百里云海上的建筑，清幽而飘渺。
这天清晨，主管事的婆子孙大娘拿了扫帚与铁铲去扫雪，刚打开朱红大门，雪花抖落满眼的纯白间，竟看见门前放了个竹篮子，那篮子内女娃的哭声在无人的早晨格外清晰。孙大娘抱起那冻坏的女娃娃，心想这是谁家不要的孩子竟扔到茗兰山庄来，但一想庄主那张世人叹为观止的美颜，又或许是哪年留下的一笔情债。
这小娃生得眉眼也挺讨喜，孙大娘连忙抱了孩子去请示庄主，淑芳庭内的婢女们道，今日庄主一早就起来令少爷练剑，现这会在后院里耍剑弄雪舞呢！
冬日雪地中，一少年墨发飞起，翻身一跃，剑走离心，回眸一望露出半边脸蛋，俊俏别致如一枚玉。听到阿爹换他乳名，棠儿。少年转身一收剑鞘，长发发梢上的落雪甩出一道弧线，那双白玉锦靴踩在雪里一深一浅，年迈的奶娘跟在身后喊，少爷，慢点走，先把这大衣穿上。
“奶娘，莫急，棠儿在这等您。”少年声音如玉润般柔和，站在雪里一对笑起来的酒窝，灵动生姿，婢女们都看得如痴如醉，这位羽棠少爷待身边人总是温润随和，让人如沐春风。
身披白狐大氅，手握紫玉暖炉，黑玛瑙似的眼珠子映着蓝天白云，少年华贵而高雅的往屋檐下一站，十里红梅雪景，清丽绽放，也只当是衬托他的背景。
“棠儿，这女娃娃给你做妹妹可好？”灵庄主眯着一对狭长凤眼问这位小少爷的意思。
“不好，女娃爱哭，棠儿喜清静。”金贵的小少爷这么任性一句话，便决定了这个女娃十年的命运，在命格书上只是一道符号。
此后茗兰山庄的孙大娘便多了一个女儿，老人膝下无子女，当这女娃是掌心的宝贝。那日雪后初晴，人间暖冬淡阳微，于是这女娃便取名为——晴宝。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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