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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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屋青羽其实并不是表面上那么让人不快的人。
这是了解她过去模样的人，对所有评论芦屋作风散漫的人做出的唯一解释，而再问起为什么，对方却往往只是摇着头，露出微笑。
越想越不对继而找来了芦屋知名的几部电影当做消遣的社幸一，在惊异于角色的极大差异的同时，却注意到一件事。
芦屋的个人网站上，有一张影迷做出的列表，上面的时间让他大吃一惊。
在最初的时期中，芦屋所参演的电影、电视剧密密麻麻，让人一眼看去仿佛落入了重重叠叠的巨大蛛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身为经纪人的社第一眼就看出了这张列表的不妥，如果按照列表上这样去参加剧组的表演，那么一个人的一天可以说就像是表格一样，被压缩排列，容不得些许差错。
顺着列表向下，社终于看见了，预料之中的，那片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漫长，对于艺人却算得上酷刑的空白。
——那是，缺档期。
再长一点的话，也会有人叫做冷藏期的，演员的噩梦。
*
一日的场景顺利拍摄完毕已经是接近黄昏，刚从摄影室内走出便迅速摘下假发的芦屋一边整理着假毛，一边对着拍摄过程中给自己造成了极大困扰的社似笑非笑问道：
“怎么了，今天居然候在这里，不去管你家的莲酱没问题么？”
“因为有件事比较介意。”社歉意一笑，“可以和你谈谈么？”
头一回被社用这样的方式对待，芦屋有些莫名，更多的却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小喜悦。眨眨眼，将假发随手交给跟来的Louis，直到刚才还一脸蛊惑神情的姑娘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清爽的微笑来：“当然。”
一直到两人找到合适的位置坐下，将点好的甜点都吃下一半，芦屋还是没有听见社的问句。
“所以，你介意的是什么？”放下布丁勺，芦屋微笑。
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提起。仅凭着莫名燃烧起的奇怪心情便拦住了当事人，冷静下来之后却有种唐突感让他无法开口。
漫长的沉默，芦屋笑着站起身，“那么，多谢款待？”
“等等，”社最终还是站起身来，拦住了准备离席的芦屋青羽，“我为昨天道歉。”
——想了很多终于意识到什么，还去要到了芦屋剧组的剧本于是一切真相大白。而社幸一无愧于老好人的定性标签，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被芦屋青羽涮了之后的恼羞成怒，而是一副替始作俑者担心的模样。
芦屋盯着社看了半天，却在张口前被社单手示意拦住了话头。
“你猜到我想说什么了？”芦屋好笑的问。
社无奈的放下手：“不知为什么感觉应该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东西。”
“唔。”芦屋耸耸肩，心中却是一副望天姿态：挖墙角这种话……原来不是令人高兴的东西么……不是么？
“总之，下次可别做那种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了。”社幸一看着芦屋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忍不住鬼使神差的用手顺毛似的摸了摸芦屋的头。
两人都是一愣。
随即便是闪光灯一闪。
芦屋青羽显然是很久都没有被人使用奥义·摸头杀了，这时候正傻在原处，手中的餐具都滑落在了碗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社幸一的反应显然快得多，眼神一凝，这个不愧是佼佼者的经纪人很快便找到了目标，并不急着围追堵截，他先是对着餐厅内的保安手势示意，又抽空安抚了看似惊呆了的芦屋，这才起身，以一种并不失态却极快速的脚步追了上去。
而直到这时候，芦屋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作为那些奖项提名却没能入选的艺人，其实也是有挖掘素材的价值的——所以刚才，那就算是被挖掘了。
只不过殃及了旁人，心里总归有些过意不去。
芦屋皱着眉，有心早早回家规避可能存在的记者，却因为社幸一将手包留在座位上的举动最终没有狠下心来提前离去。
时间就在一下一下戳着融化的圣代的动作里，缓慢流逝。
“非常抱歉，让你受惊了。”社幸一回来的时候，表情轻松：“请放心，我已经处理好了。”
芦屋眨眨眼，显然无法想象社幸一处理的方法，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处理的？”
“按照一贯的方法。”社幸一显然没有多说的打算，只含糊带过：“总之照片不会出现在任何杂质上。”
芦屋青羽对这种事显然持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不过没有自然更好，至少不会连累社幸一也遭受媒体折磨。
社幸一看着芦屋的表情，这次突发的小事件从根本上来说算是因他而起，责任心浓重的男人有些在意的看着芦屋轻出一口气，确定了她并不会因为这件事对自己存在什么芥蒂，才迟疑的终于开口问出了自己最为好奇的事情。
“恕我冒昧……我是想问问你……一年前的事情。”
话一出口，场面瞬时一冷。
面对着芦屋微微瞪大的双眼，社幸一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突兀与冒昧一般开始手忙脚乱：“啊，不是，那个……最近我看了您的电影、不是，我是为了防止莲也出现……不是不是，那个，您不想说的话……”
“没什么的。”芦屋靠上椅背，单手支起下巴，双腿相叠，这样的姿势让她显得慵懒又随意，更兼具一股超脱了本来年龄的成熟韵味。垂眼，浓长的睫毛垂下阴影遮盖住眼中神思，只余下勾起的嘴角对外宣告着主人想要表现出的情绪。
“毕竟是MR.R的决定，作为经济人想知道原委是很自然的事情。”这么说的芦屋以一副“我明白的”的姿态坐在社面前，只是那双眼始终隐藏在刘海或是睫毛的阴影中，让对面的人看不见神采——这一点，社心中微妙的不喜。
“这事情要从很久以前说起，”芦屋起了个头，顿一顿：“当然也有缩略版。”
“那就从很久以前说起吧。”社幸一温柔的微笑着，为芦屋添上茶水。
“唔。”芦屋青羽居然罕见的有些难以启齿。在社幸一鼓励的目光中耳根微烫，她压低声音：“您先前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过关于我家的传闻？”
“？”社幸一露出一个仿佛卖萌的疑问表情。
芦屋轻咳一声垂下头：“没有的话自然更好，那个，通常来说我这种情况称之为……离家出走。”
“什么？！”一向形象良好的社惊呼出声。
咳咳，仿佛说出来便逐渐轻松许多的芦屋从表情僵硬转变为居然有心思去开玩笑：“怎么了？难道我这个反派专家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吗？”
“的确不像。”社幸一掩饰的喝茶，茶水还保持着一点温度,极易入口却让社幸一稍微哽住了喉咙。
“总之刚出道的时候，我完全是被社长诱拐进了演艺圈。”芦屋撑着头，“最开始的时候社长是打算让我往综艺圈发展，玩玩魔术什么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摘下桌上花瓶中盛开花朵的花瓣，弹指间便给社表演了一出消失又出现的基本魔术，看的社幸一微微吃惊。芦屋笑，摇着头回忆：“出于某些原因我还是选择了另一条路，而后又是逆反心理作祟，我专挑各种反面角色来发泄不满。”
的确像是这个人会干出来的事，社幸一从吃惊中回过神，笑起来。
“后来就发现了……演艺圈的确是个好去处。”芦屋眼神一闪，片刻犹豫之后还是说了出来。
“我发现了，演绎不同的角色，投入不同的剧本，可以让我变得像另外一个人。”
社幸一脑中闪过什么，却被芦屋接下来的言语打断了思路。
“当我发现这一点，我欣喜若狂。”
“从那时候开始，我完全不会想要休息，想要不停的接活，想要让自己能够几乎不用活在这个世界里——”
“但是后来，我却受到了艺人决不能受到的影响。”
“我所饰演的角色……重合了。”
角色重合，那是明明不同的两个人却被演员饰演成性格相近的存在，是演员能力局限的最直白表现。
社幸一猛然抬头，盯住了芦屋。就算说着这样几乎让她艺术人生遭受灭顶之灾的事情，眼前的女子却还是保持着浅浅的微笑，若非眼中的淡淡回忆与几乎抹灭的心悸，她的表现完全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样拼命掩饰了自己真实心情的模样，再联系到平时女子张扬的行事作风，莫名的让社幸一心中一跳，有些心悸，有些心疼。
芦屋垂下眼，躲开了社幸一的视线。
那件事让她的声誉下滑了整整一年，平日里能够接到的像样的剧本也越来越少。
而就是那样，她才明白即使想要逃避这个恶心的现实世界，那些梦一般的电影世界，也不会永远对你敞开大门。
所以，在MR.R关于半冷藏的提议一提出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而直到那时，她才发现成为艺人最让人着迷的，并不仅仅是能够为她打开虚拟的容身之所这件让人心动的事实，更让她恋恋不舍的，是成为其中一员亲身参与其中，而后记录下“另一个自己”的故事，这种几乎会被人嘲笑成浪漫主义的想法。
——那是“另一个自己”和作为艺人的自己，同时活过的存在证明。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