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夜更深》樟樱

45、第九章

　　从那日起，我便在狄烈的“童话王国”住下。白家这一代明争暗斗竞争激烈，少一个人便少了一分威胁，自然不约而同的当我人间蒸发，恐怕还巴望着我一辈子都不要回去。

　　“小白，我无法相像你是白家的人。”白家人才辈出，每一个都是万众瞩目的人物。

　　“是吗？我自己也想不到！”大千世界，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白昀灏如此平庸，自然不会受人青睐。生为白家中的另类，实在惭愧！

　　“小白，你不该如此自弃。”天下之大，确实有无数英雄人物。然白昀灏独你一个。除你之外，再没有这样的人。无论你多么平庸，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存在……

　　唯一的存在？我突然觉得好笑，“狄烈，你今日怎么像个老头子？”满肚子人生哲理，不吐不快？

　　狄烈先是一愣，随即叹气。自从我住入狄家，他每日叹气连连，似得了不治之症。“小白，你真让人搞不懂。”无论什么事情，到你嘴里都能扭曲成玩笑话！

　　扭曲成玩笑？“……”我撇撇嘴，不置可否。

　　………………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五月，我顺利领取本城名校的毕业证书。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任意妄为的孩子。

　　物是人非，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更何况是这欠缺利益交互的同学关系。

　　方凯铭趴在我的肩膀上，哀声连连。下一刻起，他便要着手接管方家的部分产业。他方大少爷游戏人生，不知人间疾苦，自然偏爱安乐。

　　而我，继续在华都之内做一安分的门童，我只需日日对人微笑，倒也清闲。

　　不需狄烈亲自招呼，那人事部主管已对我客客气气。想他曾见我与狄烈亲密同行，定以为我是他鸡犬升天的朋友。若知道我们之间本不单纯的关系，不知他又心做何想？

　　这日，狄烈突然唤我到他办公室一游。于是，我穿着门童的制服，通过电梯长途跋涉直直上到二十九层的董事长办公室，半路上被名都员工的眼神杀了数次，失了三魂丢了七魄。

　　这个世界，无论什么地方都要分上三六九等，官大半品压死人。我区区门童，如何有资格登上电梯扶摇直上？即是那华都电梯间的服务小姐，都是对我不屑一顾。

　　不知不觉间，电梯已达顶层。

　　整个二十九楼，都是董事长的办公地盘。走在其中，空旷的似有回音，倒有三分诡异之气。

　　“白先生，董事长等候多时。”秘书小姐鞠躬行礼，笑意盈盈。就在今早，她经过华都正门，还曾对我不屑一顾。如此转变，实在令人无福消受。

　　“姗姗来迟，抱歉。”我礼貌的回以微笑，便跟着她直奔“地雷”的巢穴。

　　狄烈的办公室，如我所想一般，干净明亮，清雅宜人。办公桌上的文件排列井然有序，整整齐齐。那人就坐在办公桌后面，带着高档的金丝眼镜，穿着得体，左手边上放着一杯上好的咖啡。一派斯文。衣冠禽兽。

　　“我看了你的简历……”他抬头，十分优雅，“小白，你总能够让我感到惊讶！”国际金融系的高才生，为何甘愿做一小小门童。

　　我耸耸肩，“现今就业危机，门童有何不妥？”低层员工的分配是人事部的事，你日理万机，怎么有闲情插上一脚，多管闲事？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高才生成为无业游民，整日在街头游荡，何等的落魄。

　　此人深知社会的残酷，如此刁难，莫不是又觉得我有不轨企图？

　　他笑，眼中似有一股吸引人心的光芒，“小白，我需要你。”小白，如果信任我，请以你的力量帮我。

　　需要我？“恕昀灏不懂。”我淡淡回复。此人性情多变，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难不成要我撕掉外套,对着天空高喊,太阳,请赐予我力量?

　　“小白，我想让你做我的助理。”他说。你是金子，你总有一天会闪出光辉。

　　董事长助理？听起来像是高层打杂。“狄董过奖，恐怕昀灏难当此任。”我对他客气，其中已有拒绝之意。

　　“我不会看错人。”小白，你只是欠缺自信。

　　“哦？那你不怕我联合白家骗光你身家财产？”我笑，这是难题。商业对手，不得不防。步履薄冰，处处设防，狄烈也难免会有所顾忌。

　　“我不怕。”他答，毫不犹豫，“因为我的王国足够坚固。”王者风范，向来自信。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壁垒再坚固，若驻蚁穴，同样一夕崩溃。未来的事情实在难料，你又如何肯定？

　　“小白，你百般借口，无非不是想要继续做那清闲的门童，混吃混喝？”

　　他看得清明，一派了然。而我却不会坦然承认。

　　“狄烈你在说什么？莫要颠倒是非。”我赖账到底，“我在公司扶摇直上，心中偷笑都来之不及，如何挂念那小小的门童之职？”

　　想及此处，我大惊，“莫不是真如东坡所言，高处不胜寒？”这么说来，自明日起我便要日日奔波，劳累致死？

　　狄烈失笑，“小白，我不与你争辩。”

　　我翻翻白眼。明明争不过我却说的冠冕堂皇，此人太会耍赖。哪天若跟他签订什么合约，一定要白纸黑字条目分明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