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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21 ...

  •   话说惠景与赤琉之战,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般的血腥惨烈,终究始于韶光终于韶光。

      赤琉衡帝本是打着为亡妻报仇的名号攻入惠景,匡莫并不辩解,反是把韶光抓到惠景并昭告天下其人实乃诈死。如此,衡帝已失大义之名。

      再想那匡莫起初按兵不动,自是有意把赤琉引入,瓮中捉鳖。等到时机成熟,突然从第一战线的麦积现身,一方面最大限度的鼓舞了军心,另一方面陷对方于不义。正是那两个字:双赢。个中缘由说着简单,实施起来却是七回八折。其中最关键的环节,皆靠着匡莫身边的天下第一高手,宁若。

      直到许多年后,纪绍白依然想不明白,那宁若究竟是什么时候与麦积的充判对换了身份,抑或是那充判自纪绍白第一面见时便是由宁若假扮的。既然宁若可以假扮充判,则突然出现在麦积,坐镇指挥的当今皇帝匡莫,自然也是利用了瞒天过海的易容术。细细想过当日的每个片段,已能猜出匡莫所假扮的,正是那日在衙门口遇到的陌生男子。也难怪纪绍白在见到那人时,心中平生了不祥感。对于王者的恐惧感,自是深入骨髓的条件反射了。

      此时,纪绍白向着赤琉的西方走。这里聚集着众多散居的少数民族。

      就在这些相对弱势的少数民族里,有个叫娄山的民族。那里民风纯朴,人文悠久。而那里的人,肤色偏白,喜好穿着花花绿绿的民族服装,鲜艳的颜色在这片草原上显得格外醒目。尽管与草原颇有渊源,这一族却并非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而是地处草原与丛林交界处:东边是草原,与赤琉之间隔了一片迷雾,西边则是太阴山,山脚下还有一条不小的河,人称太阳河。总之,依山傍水,地势复杂,易守难攻。赤琉国君眼光卓越,自是早在建国之初便想把这块土地征至麾下,一来扩大版图二来占其财富,然几次进攻却久攻不破。而每次派出的铁骑军队,又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撂倒在娄山族的势力范围之外,兵力亏损。

      由此,天下人便在同一时刻对娄山产生了类似的认知:一,高手如云,二,深藏不露。娄山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却是武林上最厉害的民族。于是,江湖上若出现哪个自称娄山族人,自是在第一时间被惊为天人。

      而如今,赤琉国传到衡帝一代,其人并不信邪,但在几次失败之后也只得不甘心的放弃了。对待娄山心存顾忌,自是少惹为妙。好在其两地虽同在草原,娄山族人却是喜好自给自足,并与赤琉间有草原上的迷雾作天然屏障。两地井水不犯河水,倒也和平。

      这样一个地方,对纪绍白来说倒是一个好的去处。然而,当他都到太阳河河边,眼看着就要跨入娄山地界的时候,又遇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笑着对他说,“闹了半天,你也被抛弃了。”这话说的是万分的幸灾乐祸,狂妄自得。“跟了你这么久,本是想看你流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如今可实在令我失望呢。”

      纪绍白耸耸肩,回道,“背叛别人与被人背叛,原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小孩骗妈妈说要去私塾读书而却去水边摸鱼,这是背叛了双亲的信任;厨师炒完菜先自己吃了一口,这是背叛尝他手艺的顾客;小二被客官打赏而把银子放入自己腰包,是背叛给他工作发他薪水的老板;甚至和尚走在路上闻到了肉香都可以说成是背叛佛祖……如果事事都做的斤斤计较,那这世间的人岂不都要因别人的背叛呕死?如果背叛真是那么让人痛心疾首的事情,那么这世界岂不成了人间地狱,每个人都要痛死?”

      那人一愣,随即说,“纪绍白,你这张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纪绍白认真的回道,“席女侠,就算我口齿伶俐,更有三寸不烂之舌,但颠倒黑白这档子事,还是做不到的。”

      席女侠?不错,此刻拦在纪绍白面前的,正是前武林盟主之妹,有天下第一女剑客之称的席冰雪。席冰雪极为不屑的挑挑眉,言外之意是她在颠倒黑白?于是冷笑,“难不成你要说你并非被狄烈抛弃了?难不成是我说错了?”

      难不成你如此狡辩,就能掩盖你被狄烈背叛的事实?你自己不想承认罢了,何必歪曲事实?

      纪绍白眼神忽明忽暗,内里似有无数心思纠缠翻腾。他又说,“你确实说错了。”

      “我与狄烈之间,并不存在背叛与被背叛的关系。我们之间,原本就是……”原本就是游戏。

      后面的两个字,他没有说出口。这就像一根鱼刺,恰恰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得下不去。那种感觉,虽然不至于刺痛,却让人由心底萌生一股窒息般的难受。

      有些事情,有些理由,有些藉口,原本就是骗骗自己罢了。正如他所说,纪绍白若事事计较,又怎么能够健康活至今时今日?

      他怨别人,同样也有人恨他,一环扣一环的,有什么意思?

      席冰雪自是听懂了纪绍白话中的含义,突然嗤笑出声,“纪绍白,你真是个聪明的人物,就知道拐弯抹角。”

      一边说着,她跨上几步,眼神登时变得古怪狠绝起来,“可你不要以为,就凭你这几句话,我就会放过你。”

      你不要以为,你也是受害者,我就会放过你。

      席冰雪站在纪绍白面前,颇有自豪的说,“你是不是没有想到,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所以你也不要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

      “呵呵……”纪绍白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笑什么?他眨了眨眼睛,话锋回转,“我只是突然想起之前有人对我说过一句话。”

      “他对我说,女人,都不是好惹的。”

      曾说这句话的,正是纪绍白在现代的唯一损友方凯铭。那时候,他交往三年的女友突然提出了分手。原因只有一个,我不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她看清这五个字竟用了三年?方凯铭用脚趾想也能到,原因绝不会只有这么简单。而他,又能怎样?终究也只是被判出局的失意者?

      试问一个男人对女伴提出分手,是否会说“因为我不喜欢你”?我只能说,很少。于是从某种角度来说,男人的骨子里有天生的责任,要远比女人温柔体贴。

      而女人相对于男人来说,都不是好惹的。

      此时,席冰雪眼神凌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纪绍白坦然答道,“杀了我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你恨,是因为你喜欢上了狄烈,是因为狄烈负了你。而我,分明是局外人,凭什么要被你迁怒?

      席冰雪看着对方,恍然,“纪绍白,你这是在向我求饶?”

      “如果你执意把商量的口气听成是在求饶,我也不会介意。纪某向来认为,拼命活下去并非什么可耻的事情。”

      席冰雪偏了偏头,忽然勾起嘴角,“那不如换个话题,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想要你的性命?”

      “……”那是什么?

      她慢条斯理的从腰间抽出佩剑,“纪绍白,其实我是受人所托,专程给你一个教训的。”

      “你这个人太聪明,于敌方来说也太危险。”于是那个人说,不教训一下不行。说着,她毫不犹豫的一剑挥下。

      “不要……”纪绍白没来得及躲闪,便感到膝盖四周一阵刺痛。最后的意识,则是冰冷的河水浸透五官的窒息感。太阳河的水,也并不像它的名字那般温暖……

      突然想起那年宫中自尽时用的白绫,想起那个名字中的“白”字。原来,这些也是言不由衷的……

      好想死,又好想活下去……为什么人总是这么矛盾呢?

      *** *** *** ***

      这边,狄烈紧握边境传来的密报,眉头越皱越紧。赤琉兵败如山倒,不出三日,衡帝定会狼狈归国。这一切,原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却没有胜券在握的喜悦,反倒愈发觉得紧张。

      衡帝暗中执掌武林邪道灵火教,自是有几分暗定的实力不容小窥。于是,狄烈才安排了如此复杂的谜局因君入瓮,相应的,这份谜局越到后来也就越关键,也就越容易被人识破,功亏一篑。

      狄烈并非自负的人,只细心的把接下来的计划在脑中一遍遍的演练,查找疏忽之处。太专心了,竟没有发觉紧握的指甲已经嵌入掌心,滴滴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晕染了手中的纸张。

      冷念澜此时正在他的身边,自是把这一细节看在眼里,“计划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问。

      计划有什么不妥?狄烈摇头,他自信目前还没有纰漏。可既然计划已经稳妥,为什么他的心还是如此焦虑?为什么?

      难不成他的焦虑不是为了担心接下来的计划,而是在担心其他事情?

      想到这里,狄烈眼神一滞。就在今早,与战场方向正好相反的位置,传来了另外一份密报:纪绍白重伤掉入太阳河,失踪。

      失踪其实是委婉的说法。太阳河水流湍急怪石嶙峋,就是武林高手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更何况是“重伤”的普通人?

      想不到,他竟是这么死了?

      纪绍白,想不到我们真的兑现了永不相见的诺言?

      及此,狄烈心中又是一滞,他不敢放纵自己沉于感情。他要了权势,便要舍弃情爱。上天是公平的,又怎么容得他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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