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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狗屁公平 ...

  •   小时候上学,老师说,上帝是公平的,它为你关上了一扇门的同时,必会为你开一扇窗户。
      顾行北说:狗屁。
      上帝怎么会公平?当别的同伴都还在享受父慈母爱,父母的庇护,当着父亲母亲的眼珠子,做着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美梦之时,自己在干什么?
      上帝留的窗户又在哪里?
      是那自己要趁放学之后割的十亩稻子,冷冰冰的房子,冷冰冰的锅灶?还是那一张张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却又装作布满同情可怜的脸?
      顾行北笑起来。想起三年级时翻看母亲藏书《红楼梦》中的一段话:呼啦啦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可不是很衬?

      母亲不过是得了颗肿瘤,父亲不过是得了传染性极强的病毒肝炎而已。
      十岁的顾行北就深切地体会到了世态炎凉。
      在极度悲观的绝望里,也曾夜夜对着漆黑的房间,一遍一遍祈求各路神明庇佑顾家,让父母双亲的病能慢慢好起来,他情愿折自己的阳寿,从此不沾荤腥,终年茹素。
      可这世间,连人都靠不住,还寄托甚鬼神。
      永远记得初三那年,寒风刺骨的隆冬,忽然脸色蜡黄的父亲一下子就撑不住了,如白骨□□铁钳一般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抓得死痛,他竭力地露出个难看的笑,嗓子里发出呼呼恐怖的声响,断断续续地说:“你……怕不怕?……难为你了。”
      话一说完,捏着自己手指的手一松,他便永远断了气。

      顾行北却没有哭,三天后浑身冰冷地回到学校,走在空荡荡的校园,低头瞥见右手上青紫的手印,忽然便疯狂地跑了起来,躲在隐秘的教学楼后,四下无人里,终于忍不住哽咽哭了起来。
      父亲,那个幼时,宠着自己,从没有高声说过一句话的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从清平镇转一趟车,再到夜湖,整整花了十八个小时。
      顾行北看着叶回的大包小包,不禁好笑,说:“阿姨是不是想将整个家都塞进你包里,让你带来?”
      看看顾行北只有一个电脑包,叶回的脸不禁红了红,说:“都是一些家里自晒的东西,木耳,香菇,花生,枣子……你要不要,我拿一些给你!”
      顾行北笑着摇摇头。
      叶回还是坚持地从自己的大包小包里又匀了一份用袋子装好递给他。
      顾行北拿在手里,低低笑起来,说:“叶回,你给了我这个,要不,我请你吃饭?”
      叶回一怔。
      “说好了,就这样,明晚上,七点,我在大厨等你。”顾行北说。

      叶回回到夜湖市,首先第一个得知的便是谢铃铛。
      谢铃铛说:“救命,我快闷死了!”
      谢铃铛会闷死?叶回当然不信,王书意那只狐狸是有着各种法子对她。
      叶回提着一大袋子自家晒的干货往谢家大宅里去。
      沈枝说:“她既然想要红枣,我们就多给些,花生,茶叶都带去,接了他们的人参,可别教人瞧我们不起!”
      正走着,忽然背后却有人鸣喇叭。
      回头一看,却是辆黑色的奥迪,再望里面的人。
      是苏贺,叶回一惊。
      “上车!”苏贺摇下玻璃,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叶回不愿意计较他总是一副阴晴不定的表情,干笑了笑:“我们又不同路……”
      “你不是去谢宅?”苏贺哼了声。
      他怎么知道我是去谢宅?虽然疑惑,叶回却不表现出来,提着袋子上了车。
      苏贺瞟了袋子一眼,没说话。
      一直到了进了谢宅的院子,望见那一排花墙之下停着三辆只在杂志上才见的各款名车,叶回顿了顿。
      苏贺望了她一眼。
      叶回随即自嘲地笑笑。
      “是苏先生与叶小姐来了!”老陈笑着引两人进去。
      门一开,还未瞧清里面的情况,谢铃铛就已迎了过来:“叶回,我在楼上听到动静,就知道你来啦!”
      苏贺在旁边“哼”了声,径自往里面走。
      叶回微笑,摇摇手中的袋子说:“带了些自家晒的红枣花生给你们尝尝。”
      谢铃铛唤陈嫂收起来,一面牵着叶回的手去客厅,说:“没听你说过,你和苏贺竟然是同学……”
      “高中同过两年……”

      还未转过乌木漏雕刻的修竹屏风,便已听到几人絮絮说话的声音。
      “今天是我哥的生日,本来往年是在英国过,今年偏要在这里……”谢铃铛轻轻说。
      说话间,已到了客厅,只见黄花梨的木椅上正坐着三名男子与两名女子。
      三名男子中,中间的那位风神秀彻,自然是谢少。其余的两男两女也俱是姿容出众。此时一齐看过来,叶回恍惚不可逼视。
      “叶回。”谢且闲微笑。
      叶回微微一顿,随即笑笑,说:“听铃铛说,今日是你生日,谢少,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谢铃铛体贴,说了句便匆匆将叶回拉上了楼。
      叶回着实松了一口气,含笑望着谢铃铛不语。
      “嗳,好啦好啦,如果我告诉你我哥今天生日,你还会来么?”谢铃铛摇摇她手臂,“爸妈和王书意都在英国,楼下他们,我又说不上话……”
      叶回叹了一口气:“如果知道,我就备一份礼物了,也不用这样空手而来……”
      “谁说你空手而来?你不是带了红枣花生么?”谢铃铛不以为然。
      叶回笑着摇摇头,心中一动,又去看窗外的那株红花,妖妖艳艳一树,竟然还未凋谢。
      “你和苏贺之间很怪啊,第一回他听到你的名字,就好像很不情愿似的说是你的同学,怎么,你们以前……”
      “唔,可能是以前我得罪过他……”
      叶回的脑中恍惚划过以前在一中里,每每上课时他从后面伸过来的长腿长脚,每每做试题时,他露出一副“你怎么那么蠢”的神情,然后又不情不愿地开始给自己讲习题……
      虽然是不耐烦的样子,可讲解起来却是事无巨细……有时候又嫌弃了,他干脆一把抓过自己的复习指导,用铅笔将每题都做了遍,然后甩给自己,说看懂了就擦掉重写,写完给他检查……

      可能从他身上学到的,比课堂上听的还要多。如果不是他如此的严厉而又蛮不讲理,也许自己……

      叶回坐了会儿就要回去,谢铃铛知道叶回的性子,虽然表面温和笑容晏晏,但骨子里却是蛮牛脾气。只好送她下楼。
      叶回去与谢且闲告别,谢且闲站起来,说:“今日我生日,还请留下吃一顿饭再走……”
      望着他泛着温温笑意的脸,叶回一时词穷,怎么也不好拒绝寿星。
      谢铃铛在旁边嘿嘿笑,便拉着叶回坐下,一一给她介绍。
      除了谢且闲与苏贺,另外一个留着极短的小平寸,五官轮廓极为英俊,面容冷冷的叫作阮无。他旁边挨坐着温婉如皎月一般的女子,叫白微,他们是一对情侣。而另一个女子则如火红玫瑰一般娇艳的女子,叫向潋滟,是谢铃铛的表姐。
      叶回一一笑笑。
      阮无与白微倒是客气地笑笑,眼底露出兴味的光,而向潋滟只是略微抬抬下巴,便侧头对苏贺说:“听说,你与他曾是同学?”
      苏贺哼了声。
      一下子阮无与白微眼中的兴味更盛了。
      谢且闲与他们几个侃侃而谈,中文间或英文法文,说着建筑石油科技化工一些陌生的专业名词,叶回听不懂,也不愿听。
      挨了一会儿,便起身去外面的院子里透气。

      傍晚的夕阳照下来,似是给所有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霞晖。叶回坐在扶疏的花木下,掏出手机翻看,又合上。忽然就听到身后向潋滟说道:“从没有听阿贺说起过,他还曾在清町读过书,也没听他说起过你。”
      叶回偏过头轻轻笑:“他在那只待了一年多,又是转学生,这么多年,不说起,大家估计都忘了……”
      “也是。”向潋滟笑笑,一张娇艳绝伦的脸在夕阳的霞光下,更是夺人呼吸,“当年他去那里,也不过是一时赌气,后来回到英国,见他整日闷闷不乐的,大伙儿还笑,是不是在那受欺负了……”
      “谁能欺负他呢?”
      “是,从小到大,霸王似的,从来只见他欺负别人,我还从没见他在乎过谁呢?”向潋滟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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