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无他人》树桑桑

30、不是噩梦

　　有人说，任何物种存在的一切意义就在于繁衍。而爱情不过是人类沉溺繁衍幻想出来的衍生物。君不见满世界阿猫阿狗横冲直撞，可从不听说，它们之间，也有过爱情。

　　叶回于飞机上如是想。

　　昏昏沉沉的十一个小时的飞行，令叶回一下机便有一种作呕感。匆匆找到洗手间，对着马桶半天，胃酸翻滚作呕，最终也没吐出什么。
　　叶回疲惫不堪地出来，外面大厅里无数滞留的旅客正拖着行李箱焦急失望地徘徊，一个个眼睛盯着47寸的大屏幕。
　　叶回扫过一眼，隐隐报道的是冰岛火山爆发大量火山灰烟尘漂洋过海的情况。
　　画面上橘色的烟尘遮天蔽日。

　　还未细想，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叶回拿起一看，却是铃铛打来的。

　　“叶回……”手机那端谢铃铛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叶回。你已安全抵达了夜湖是不是？”
　　“嗯。刚下机。”
　　“幸好……叶回。我，我要和你说一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叶回霎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心脏突突剧烈跳动，慌乱得让人把持不住，莫名地恐惧与害怕。
　　“叶回。你听我说，苏贺得知你离开后，便亲自驾着私家机去追你……不幸遭遇冰岛火山灰喷涌，至使发动机全部熄火，飞机被迫在……紧急降落，可是不幸……”
　　“他呢，现在在哪？”叶回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已带着哭腔，“铃铛。你叫他来找我好不好？我在这等他……”
　　“叶回！叶回！你先镇定……”谢铃铛叫起来。
　　叶回眼前一黑。

　　无数漆黑的未知混沌在意识里天旋地转，叶回仿佛被一种神秘地力量拉扯着，直到陷入泡沫中。
　　忽然，头顶出现一点星光在一闪一闪，越来越来亮。
　　一看，却是一盏橘色的路灯。
　　上自习的时候下了一阵磅礴大雨。路面全是水汪汪的。
　　叶回走到一半时才发现左脚的鞋子脱胶了。整个前掌全掀了起来，走动时便随着鞋底一张一合，走在水泥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好像一只青蛙张着大嘴，一张一合。
　　叶回自嘲一笑，尽管袜子已全湿了。
　　想到自习时刚刚发下的惨不忍睹的试卷。
　　初中时，物理化学还能靠死记硬背，想不到一升入高中，就完全不是这回事了。物理力的分析，重力，压力，摩擦力，牵引力，化学方程式的这个分子平衡那个原子平衡，弄得自己是完全不知从何下手。

　　学习，也是需要天分的。

　　“呵呵……”
　　忽然一道低低的笑声从身后响起。
　　叶回回过头，暗淡的灯光下，一道高高的身影走过来，渐渐露出分明的轮廓。
　　一看清来人是谁，想到平日这人对自己莫名地敌意，各种古怪令人愤恨的举动。叶回瞪了他一眼，继续加快步伐，只觉得那人古怪得厉害。
　　“哒哒哒。”
　　“叶回，叶回。”那人在后面低低地叫她名字。
　　“哒哒哒。”叶回不理他。
　　“叶回。你脚是在打鼓吗？”那人又说。
　　“哒哒哒。”井水不犯河水，叶回仍不理他。
　　“喂。”那人忽然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叶回被大力拽的一个趔趄，又怒又羞地抬起头，就见他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隐约的轮廓中，他一双漆黑的眼睛仿佛会发光。
　　他摸了摸下巴，忽然一笑：“为什么我叫你那么多回，你都不应？”
　　“我妈说，如果夜里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千万别回头也别应。她说，那可能是不干净的东西……”
　　也许真的是心情太糟。叶回脱口而出。
　　“不干净的东西……恩？”他危险恶劣的一笑，“你既这样说，那你放心……即便我变作了鬼，也会缠着你不放，直到你来陪我……”他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你！”叶回一怒，刚要反驳，却见眼前一空。左右张望，却只见空荡荡湿淋淋暗沉沉的小巷，空无一人。
　　“直到你来陪我……”他的声音仿佛还在回荡。
　　“苏贺。苏贺。”
　　叶回一急，慌乱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震人耳膜。

　　苏贺。苏贺。
　　叶回惊醒，伸手一抓，却是空空如也。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
　　“苏贺。苏贺。”
　　沈枝与叶满贵正推门而入，一见叶回鞋也不穿便跑，吓了一跳。
　　一把拉住她。
　　“回回。回回，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叶回摊着跪在沈枝的面前，抬起头：“妈，我爱他，我一直都爱他，我想见他。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妈……”
　　看到女儿如此空洞的眼睛，如此无助的脸，就像是被剥掉硬壳的虾米一般瑟瑟着背脊。沈枝感觉自己一颗心也碎了，眼睛一热。
　　“爸，求你了！你让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叶满贵干脆背过身去，眼睛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