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梓言》林缙缙

1、古言篇

　　亭台阁楼，百花齐放，蝶蜂飞舞，桥下潺潺流水，几只漂亮的水鸭子悠闲地游动。梅香细细地把手里的花瓣放进脸盘子里，然后轻轻推门放轻脚步进了里间，浅粉色的幔帐下隐约可见一个人睡在其中，她轻声唤道：“小姐，您可醒了？”
　　幔帐里的人轻轻“嗯”了声。
　　梅香松了口气，上前撩开幔帐挂在了钩子上，捧过淡蓝色的衣裙过来，“小姐，梅香伺候您换衣。”
　　床榻上的人撑起身子，一头乌黑的长发一缕缕交缠从白净的耳廓滑落下来，露出一张清秀却不出众的脸，不似一般女子的柳眉反而有些英气，双眸明亮睫毛纤长，嘴唇的颜色略淡。梅香看着自己小姐的脸心里更加的不好受了，她掩饰了一番情绪伺候好小姐换了衣裙就退了出去，一边叹息，自家小姐从出世就不得老爷和夫人的喜爱，颜色不佳，才气淡淡，连性子也不讨老爷夫人喜欢，与紫竹苑那边的杜姨娘所出的二小姐不同，所幸自家小姐是嫡女，不然不知道得怎么被二小姐欺负。
　　在外间等了一小会儿，珠帘晃动，自家小姐走出来了，淡蓝色衣裙，一头乌黑长发只是松松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鬓，边上别了一枚玉簪子，眉清目秀，身姿纤瘦。
　　梅香按下心思，迎上去轻声说道：“小姐，先洗漱吧。”
　　陆梓言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扭曲的人影，微微皱眉，说道：“不用描眉，替我理一理后面的头发就行。”
　　“小姐……”梅香担忧地道：“今个儿的日子……”
　　“怎么了？”
　　梅香小心翼翼地说道：“府里有贵客前来做客，似乎有些官架子在，夫人和老爷吩咐我给你仔细梳洗梳洗，至少得要梳个头发才行。”
　　陆梓言一听就知道梅香说的是什么了，他眉头皱的死死的，好一会儿才说道：“……梳吧，尽量简单些。”
　　梅香听了心里高兴，自家小姐终于肯听劝了，生怕小姐反悔一般立刻拿着木梳手指灵巧地挽了一个垂耳鬓，从梳妆盒里拿出镶了蓝宝石的五指兰别在鬓上，捏过一撮乌黑长发往颈边一方，她从铜镜里细细看着自家小姐，虽然样貌不出色，但胜在气质清雅，眉眼清秀。
　　陆梓言在梅香高兴的时候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铜镜里隐隐约约的人影，里面梳着女子发鬓的人让他心情尤其复杂。

　　待客的厅堂里坐着两位夫人，陆夫人坐在下首笑着道：“夫人可是不知道，我那女儿愚钝得厉害，若不是您说了那么多的好来我都快不知道您嘴里的人是紫嫣呢！”
　　将军夫人淡淡一笑：“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也见过紫嫣几次，样貌虽不出众但稳重老实，一看就不是那些只会耍花招子的人，我家端儿正需要这样的贤妻来管束管束一番。”
　　陆夫人一听心里一喜，将军夫人这番话已经断定了要娉自己的嫡女了，若是攀上这个亲事，这样陆府在京里站得稳脚跟了，况且她家相公陆乘风也是朝中官员，与将军府也还算相配，想到这里她越发高兴，便笑着道：“夫人说得也是，紫嫣一小会儿就快到了。”
　　将军夫人微微点头，刚拿起杯子要饮茶就看见一只手拨开珠帘，一身着淡蓝色衣裙梳着简单垂耳鬓的少女缓步走进来，在少女行礼之后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前几次都是粗粗瞥过，这次近距离一看发觉这陆府嫡女姿色虽然平凡但面对自己的态度不卑不亢，既不冒犯也不失礼，虽说样貌英气了些，身板儿平了点没有同龄少女的窈窕。
　　她心里满意，脸上一直淡淡的神色也带了些笑意，招手道：“可是紫嫣？快过来这里坐。”
　　陆梓言看了眼陆夫人，得到准许之后才上前，然后被拉在了旁边坐下，手上同时被套了一个碧绿的手镯子，从水色来一看就是好货色。
　　将军夫人笑意不减，拉着陆梓言的手细细看着，“紫嫣生得真好，这性子和我挺像的。”
　　陆梓言垂眼轻声道：“多谢夫人喜爱。”
　　不多言不焦躁，将军夫人看得心里更加高兴，又说了好几句才松开手让人回去了。
　　陆梓言跨出门槛的瞬间，浑身绷紧的肌肉才放松下来，他任由梅香把手里淡素的斗篷披在身上，抬头望着黑蒙蒙的天，说道：“爹回府了吗？”
　　梅香答道：“老爷一早去上朝，至今未归，兴许是朝里有事给耽搁了。”
　　陆梓言点头，一阵寒风扑来，他拢了拢斗篷的领子往自己的院子里走，远远的就瞧见一披着玫红斗篷的少女款步走来，身后还跟了两个小丫鬟，他默默地停下脚步，往旁边移，结果还没把自己身形躲进阴影就听见了一声娇滴滴的声音。
　　“大姐，原来你在这里闲着啊！”四小姐陆紫仙一脸惊喜，上前来就拉着陆梓言的手，眉眼都带着明媚的笑，“我可找了你好久呢！”
　　陆梓言不动声色把手抽出来，问道：“紫仙找我有什么事？”
　　陆紫仙早习惯了大姐的冷淡，心情依旧高兴地说道：“娘让我找你去我院子练习练习花样子，”她看了眼四周，凑拢小声说道：“说是你就快能用得着了了。”
　　陆梓言：“……”
　　陆紫仙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大姐是害羞了，便作出打自己嘴巴的动作，一边说道：“瞧我说的些什么来着，大姐可别生气啊，紫仙的嘴呀就是这么没遮拦。”
　　陆梓言嗯了声。
　　陆紫仙拉着陆梓言往紫仙苑那边走，途中说说笑笑，一个人也挺高兴，小丫鬟们都跟在后面偶尔闲谈几句，到了紫仙苑门口却看见了路紫竹站在一树红梅下，身上披着白色的斗篷，梅花飘落衬得她人比花美，见到两人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来，迎上去首说道：“原来紫仙跑去找大姐了，我说怎么不见人在。”
　　陆紫仙欢喜地叫了声二姐，又看了看她身后问道：“三哥呢？他没有跟来吗？”
　　路紫竹温声答道：“三哥去朝中帮衬爹了，近些日子都没空过来。”
　　“哦。”陆紫仙颇为失望。
　　陆梓言被寒风吹得有点冷，更不想和这两个娇滴滴的小女孩站在一起说话，就说道：“好了，进去吧。”
　　陆紫仙听话地应了，拉着陆梓言的手就往里走，路紫竹跟在后面神色温柔，眼底却毫无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