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在槿心》慕薏

14、有种毒叫爱情

　　欣儿摆了摆手，说道“不说这个了，以后小心些就是。对了，你这梨花酿挺好喝的，甘香醇厚，沁人心脾。如果自己酿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很麻烦？”
　　许青墨听弦知音，问道，“怎么，你想自己酿酒？”
　　“嗯。平时无事的时候，我自己也会做些糕点、糖果。上次，看见福伯做米酒，觉得也不是那么难。所以，想着能不能也试着做一回。喝着自己酿造的酒，坐在树下赏月，也是种幸福呢，呵呵……”
　　清亮的眼神，甜美的笑颜，虽姿色清秀，但同样晃动人心，至少此刻的许青墨被触动了。这种普通的幸福，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难得有的。不禁承诺道“现下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我准备好材料后，到时我们一起做。”
　　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今晚夜色朦胧让人容易亲近。欣儿也未多想，直接将两人酒杯倒满，端起酒杯敬道“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推杯换盏，酒劲慢慢上头，欣儿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眼神迷离，脸色绯红，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扶着酒杯，看样子，明显醉了。见许青墨又在给她倒酒，忙摆手制止，袖摆无意中碰倒了酒杯，往桌下掉去。两人都是练家子，几乎同时出手去接，好巧不巧，许青墨伸手接住酒杯，欣儿的手抓在了许青墨的手腕上。
　　这一变故，两人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却又因各有心思，都僵在那里，一时无人收手也无人出声。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将两人定格在了那一刻。
　　因为欣儿刚好抓在手腕脉博处，若想知道她是不是那个“欣儿”，现在是个绝佳的试探机会。那个‘欣儿’于医术一道或者说毒术上，别有造诣。若是她，肯定会发现自己身中奇毒“逍遥散”。说不定，今天就是揭晓答案的时刻。
　　而欣儿这里，心中震惊无比，眼眸恢复清明。“逍遥散”已经绝迹江湖五十余年，怎么许青墨会中此毒，而且按脉像来看，不下于一年。可依“逍遥散”的霸道毒性，许青墨就该是个死人，怎么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不对，欣儿斜眼看着许青墨的双腿。是了，看来一年前的皇家赏梅宴上，许青墨并非因伤致残，而是因为将毒性压制于腿上，所以不能行走的。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天才绝艳之辈，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压制住“逍遥散”的毒性并封于双腿之中。不过，事情远比伯父所说更为严重呀，竟然连“逍遥散”都出现了。
　　许青墨看着欣儿若有所思的表情，和突然看向自己双腿的眼神，心里不禁雀跃。不会错，她是“欣儿”。虽然心里如此想，可却更加地紧张、忐忑起来。因为，他不知道欣儿接下来会如何反应？若她当做不知情，自己该如何应对？死缠烂打，继续接近，直到她承认为止？还是意味着，她也束手无策，所以装不知道？亦或者，她说出自己中毒实情，却也无能为力的话语。以上种种，都不是他喜成乐见的。他希望她如那年冬天见到时那般，话语虽不多，却句句说中事实，并迅速给出解救之法。
　　对面屋顶上趴着的魅影，一脸不解的看着梨花树下的年轻男女。这是唱的哪出戏呀？接个酒杯嘛，又不是比定力，干嘛一直维持着那副姿势一动不动。难道说，有情况？可有情况也不是这么来的吧，还是说，现在就流行这种凝视模式。
　　欣儿可不知道这会功夫，许青墨已经想了这么多。更不知道，屋顶上魅影的腹诽。她只知道，这“逍遥散”霸道难缠，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轻松解决的。
　　回过神后，才发现两人还保持着这个尴尬姿势，忙收回手，说了句“你手怎么那么冰呀，刚才的酒白喝了吗？”可能是低头太久，血液回流，或者是酒劲上来了，猛然坐正身子的欣儿，身子晃了两晃，趴在了桌子上，眼里迷蒙一片，毫无焦点。
　　得到这么个问号，许青墨表示压力很大。虽然不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可他却知道自己该选择哪条路，那就是死缠烂打，也要接近她。因为，这可能是他唯一的出路。
　　看着趴在桌子上的欣儿，醉态尽显。许青墨摇了摇头，酒量这么浅，还敢学人大口喝酒。想归想，但他知道，欣儿的神经还是清醒的，将酒杯重新放于桌上，回道“一年前受了伤，落下了体寒之症。”
　　许青墨身体冰冷的原因，欣儿怎会不知道，刚才也就是为了找个话题而已。听到这个回答，趴在桌上的欣儿，未置可否的笑了笑，轻“哦”一声。
　　感觉体力在慢慢流失，欣儿扶着桌案摇摇晃晃的站直身子，告辞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谢谢你的盛情款待。”
　　看着这个样子的欣儿，许青墨岂能放心让她独自回去，可夜影还未回来，魅影又不能暴露。转动轮椅到欣儿身侧，带了点命令语气的说道“你这个样子，不出院门，就晕倒了。再坐会，等夜影回来了，我让他送你回去。”
　　醉酒之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言，也更加听不进去话，总觉得自己还行。这就是此刻欣儿的真实写照。
　　欣儿一手扶着桌案摇摇欲坠，一边大幅度摆动另一只手，回绝着，“我没事，不用送。我先走了，拜拜。”可手一离开桌子，脚步还未迈开，就开始往地上倒去。还好许青墨早有准备，伸手一拉一使劲，欣儿就扑在了他身上，人事不醒，看得许青墨直摇头。
　　许青墨左手稳住欣儿的腰，右手横穿过欣儿双腿，一使劲，将欣儿横抱在了怀里。伸出两只手指，按压在欣儿脖颈处，感触其呼吸，再次确定她是否是真的醉了。
　　看着安静的躺在自己怀中的少女，许青墨就想起了中午大街上时，她也是这么被另一个男人抱在了怀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当“欣儿”这个名字，随着董毅扬的回归，呈现在自己桌案上的时候，自己心里是狂喜的。因为董毅扬失踪的凌天峰，正是手下最后探查到“欣儿”踪迹的地方。从她出现在人前开始，自己每天关注着她的动向，祈祷着，她就是自己苦苦搜寻的“欣儿”。
　　今天，事情终于有了眉目。可却让他发现，她的身边已有另一个优秀男子，正在觊觎她。虽然中午那一幕，时间短暂，可男人的直觉告诉他，那个男人对欣儿动了情。同时，也确认了自己的心，自己中意这个身世不明的女子。
　　许青墨心里苦恼、酸涩，唯独没有甜。难道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找到的人儿，就要这样拱手让人吗？可不让又能如何，若还是找不到解药，自己很快就要随这满树梨花般，尘归尘，土归土。
　　若开始的搜寻，只是出于好奇，那后面就是为了保命。在这漫长的搜寻和等待中，那个月夜里模糊的身影，慢慢的浸入自己心肺，令自己中了一种叫“欣儿”的毒。
　　她真的是酷爱梨花，连头上为数不多的几支发钗中，都有一根梨花簪。梨花簪造型精巧，由三朵梨花和几片叶子组成。梨花簪由绿色翡翠做叶，白姜玉做瓣，百花芙蓉玉为蕊，栩栩如生。
　　许青墨禁不住伸手一一抚过，在抚过其中最小一朵梨花花蕊时，手中触感稍有不同，好像那朵花蕊更为光滑。按正常思维，或者说拿捏角度，应该是经常拿捏中间那朵最大的梨花花蕊才对，可现在，竟然是最小的这朵更显光滑。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经常被用到。很多行走江湖的女子，都会在发钗或发簪中暗藏机关，做保命之用。很显然，梨花簪也是如此。
　　许青墨取下梨花簪，调整好角度，确保不会伤到自己和欣儿后，手指往花蕊处轻轻一按，立即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响，梨花头饰与簪柄分离开来，露出一节交接处。将簪柄取下，里面竟然是三长一短，四根银针。此刻，欣儿的身份，那是玻璃上放花盆——明摆着。将梨花簪恢复原貌，细心插回原处。
　　可能是这一翻折腾，离得实在太近，竟从欣儿身上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虽然梨花酿酒香淳厚，可还是能闻出其间夹杂的药香。为了确定这不是误判，许青墨只得凑近欣儿脖颈处细闻，确实是药香，与那件披风上一般无二。
　　情报上说，欣儿并未使用香料，也无体香。想来，这是她有意为之，刻意抹除。并不是她不尽心，而是因为这种药香已经溶入骨髓，深入血液。加之今夜饮酒后，血液循环加快，发汗较多，才有些许透出体外。若不是今日这般凑巧，自己也难以发现。想到与其肌肤相亲的人，都能闻到这独特体香，许青墨心里就跟被猫抓了般，又痒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