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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游佛即游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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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陀在影片和山水画中是静静的,仿佛天上仙境。好像总在什么辽阔而悬空的地方,可是身临其境,你就可以看到这里其实是生机蓬勃的,青山古佛的文化在这里呼吸,是与自我交流最好的地方。
曾听说当年不肯去观音的由来说是一个日本的和尚,在五台山被一尊观音像所震撼,由于过于喜欢,压不住心头的贪爱,心中升起盗窃念头,想把观音像带回日本去广为供养。当他把观音像用船运载到普陀山时,船就走不动了,还有传说水上长满莲花,和尚不得不靠岸,把观音像卸下。后来观音像怎么也运不走了,只好在此就地供养。观音娘娘相中普陀山的灵性仙基,决定在此定居宏扬佛法,后人命其为不肯去观音庙,也就是影视剧中常说的紫竹林。
当我们坐快艇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普陀山时,一片竹林豁然映入眼帘,疏密有致,只见暗香浮动,人影魅惑。曲径通幽,小路宛若一卷徐徐打开的经籍,引人入胜。阳光仅在树叶的空隙中投射过来星星点点的光彩,无处不在的使你注意。
首先我们来到的是普济禅寺,这是普陀山规模与历史最悠久的寺院,僧侣众多,大多为出价慈悲为怀的大师。寺庙的门票便宜,进入院内,先辈古柏苍松所仰望惊叹。粗者,数人不能围也;细者,姑娘袅袅腰肢般,独立拙触。恐怕树也成佛,虽天色尚早,已是许多游人虔诚叩拜。香火扑鼻引领之下,一尊尊弥勒佛像引入眼前,屏息正身,在金像佛身面前一切都无所遁形般,让人欠身叩拜,双手作揖,念念有词。
普济禅寺的主殿堂皇巍峨,飞檐的画壁,历经数年的梁柱赤红如新,这千年文化的传承让人难以抑制地去胡思猜想。普济禅寺是观世音的道场,殿内观音菩萨洁白无暇,色泽搭配溢出安祥和谐的氛围,只觉这个地方神圣不可侵犯。寺院的黄墙,也有别于北方宫殿的森严肃杀之感,许是有些内敛的气息,这种颜色亮泽而温暖,让人挪不开眼睛。这层层的香火临空飘逸,旋转九折,腾云驾雾般隐身上空,似裹了层了轻纱,似仙女魅魅衣抉,浑然天成,此彰彼抑。
我们踩着小青石路离去……
普贤寺建在峰颠,真可谓无限风光在险峰,独领风骚。三座主峰,高峰峻骨,撑起青天。从山顶向下望去便可看见四周的海水紧紧怀抱着这海天佛国的脊梁骨,雪浪拍击的山峰,或被吞没,或露顶巅,沉浮其中。
远远看普贤寺掩隐在枝繁叶茂的绿叶之中,偶有鲜亮的黄墙裸露于外,一看就是一个蕴藏仙风道骨的风水宝地。这地方嶙峭但不峰芒毕露,内敛而拙朴,首先穿过长长的石阶路,路两旁古木参天,置身其中只觉暧风和熙,让人步履安泰,有种山居闲适的感觉。
一路上每个名贵树木上都悬挂着小牌子,写着树名和它们的各种由来和解释。它们可以说是一种时间的见证。倘若它们当真有灵,它们必然历经了世代云雨,打开它逾越过时空的瞳孔,看人类的喜怒哀乐。倘若它们当真有魂,它们必然包含了中华文化的气息,在这个人间仙境的地方深深吐纳,没有遭受过城市喧嚣的污染和嘈杂环境的玷污,在这个依山傍水之地,它们仍会继续生长下去。
这一路石阶犹如一道人生悟禅启蒙,一路佛家信徒从山下三步一跪来拜佛让人感动,这一路延绵而上的跪拜上山信众中有年老的僧人,有长相可人的尼姑,有衣着鲜亮的富家女子,有远道而来的年迈的老人,有七八岁不识人生世故的小孩,有浓装的秦楼楚馆模样的小姐……其形炯然不同,但其神却高度统一,一脸虔诚,安祥与自得。
运气氤氲而来,飞升于更高的寺院。如此之漂浮不定,若须知变化多端。毫秒之间,景物不同,瞬息万变。方才还是阳光普照,一会儿便雨脚奔驰,云雾将整个山色藏在其中。一路我们可以看见溪流,随着山势,溪流时而宽,时而窄,时而缓,时而急。溪水声变换着调子。那溪流就会从一处许多游人聚集的洞里出来的。
在洞口抬头望,桥洞似的做弓形,我们可以看见不少游人取些溪水,他们希望借普陀佛气能为这水也带来些好运罢。
还记得儿时读过的那首朗朗上口的古诗——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我看到蜻蜓,却在普济寺外赏了许久荷花。
普济寺寺门外是一大片覆盖着的荷叶,绿郁葱葱的景象引得不少游人争相拍照。我可以在那些宽大的叶子就像一把把张开的大伞,挤得收胳膊收腿熙熙攘攘,我可以依稀看到几朵艳丽的荷花在其中袅袅盛开,粉色的那一抹亮色,在细小的枝蔓顶端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美丽。浅红色的花瓣顶端是一撮深色,是一种颜色的旋转式的沉淀,底下的沈腾上来,在定心的一处好像就难以挣脱,露出那点绯色的酒窝,在游人们的赞叹和闪光灯中羞涩的露出自己的美丽,你挤着我,我挨着你,像是一群吵吵闹闹的孩子正在发出幼稚的童声。
荷花是需要我们去仰视的植物。也许它并不含苞待放于我们的头顶,它们生在池塘,河湖,我们或许在远望,在平视,甚至在俯视,但是荷花从来都是盘踞在我们的景仰之上。当它在诗经中崭露头角,当它一路上袅袅娜娜,羞羞涩涩,最终在周敦颐的笔下大放异彩。制止和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是屈原的慧眼使荷将他的志向和情操向后人展示。他的高山仰止,也是将荷花捧起,躲过了世俗的眼光。
从此在我们的意识之中,荷花便与诗歌结缘,甚至植根诗中。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园静谧,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其卓尔不群,其贵而不宣,凌驾在我们的心空。
从古到今不知有多文人墨客描写过荷花,比如洞宋代的刘光祖曾写过《仙歌荷花》:
晚风收署,小池塘荷净。独倚胡床酒初醒,起徘徊,时有香气吹来,云藻乱,叶底游鱼动影。空擎承露盖,不见冰容,惆怅明妆晓鸾镜。
而大多数的文人所描写的荷花都是以杭州的西湖作为背景,而普陀的荷花池里尽显不同,是一种佛性的蕴藏其中,因为它的佛教文化的浸润,使荷花的美多了一份别样的色彩。
我记得儿时爷爷也曾带我来过普陀,当年普济寺外的青青荷叶,那时仍然有蜻蜓颤动的涟漪,一次次超越着荷花荷叶。儿时觉得阳光从天空而降时,我们一老一少的目光就会汇集于荷伞之下,享受着那点小小的隐蕴,也享受着从云层中洒下的雨点翘楚的微微脆响。爷爷那时尚未过世,身体还是灵活,他就像个老顽童一般,跳着跳那,仿佛看不过来似的。
爷爷那时的发迹只有少许白发,拉着年幼的我,奶奶笑称这是我们“老顽童”与“小顽童”的共赏荷花之旅。我那时尚未明白,只知道荷花的模子就好像是观音娘娘坐下的莲蓬,爷爷与我热烈讨论,相片记录下我们一老一少当时在阳光下的两个拉长的背影。
然而时光让爷爷离开了我们,却也让荷花成为了我们美好的回忆,他曾说荷塘里游来游去的金鱼,颜色艳丽非凡,那是一支支荷花幻化而成的灵魂,看事物永远要充满自己的理解,不可人云亦云,用自己的瞳孔看到的世界才是属于自己的干净的世界,这和荷花的美是如出一辙。
人的记忆就是具有这样强大的毅力,一些已经离开我们的东西,曾经有过但已经消失的食物,它往往还牢固的保存着。在面对此情此景时,我们就会去思考,甚至会将从前和现今变成一套排列组合的命题进行编排。
我曾经在几日前做过一个梦,梦境还记得很清楚,过世的爷爷重新出现在梦境里,他爽朗大笑的样子和普陀山漫天的霞光出现在池塘的边沿,我甚至看到弥勒佛骑着脚踏车在小巷的另一头嘿嘿的呼啸而过,天空中播放着猫和老鼠的动画片,声音嘈杂,我和爷爷仍然趴在池塘边上,用手指指向那朵朵荷花,浅的,深的。我跟他喃喃说,爷爷回去看看妈妈吧,她很想你。他仍然是固执地举着手里的照相机,锁定位置,拍摄着。遥指那朵最美的荷。
告诉母亲时,一向思念爷爷的她反而笑了,接着我的话题道,“那他岂不是还是那么老顽童”。
荷花之所以在我的心中那样不同,还真不是因为文人们所写的隽隽细文,那些虽然有的欣赏,但却远离了真心,它之所以那样的美反倒是因为和家人的回忆,白发苍苍的一个老者,没有半点对生命的唏嘘短叹,他一直享受着生命,享受着爱,直到最后一刻,在我记忆中扎根永远……
在游行时的一路上看到最多的就是榕树,那一颗颗苍老葱郁的榕树,以广阔的绿荫遮蔽着地面,在游人顶着炎炎烈日时,总能享受着小小的清凉。引人注意的是,普陀山的榕树旁总是散落的种着蒲葵和许多花朵,俨然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儿童世界。
孩子们洋溢可爱的笑脸,在阳光下挥动着小手,欢乐地在家长的旁边上蹿下跳,使着素重的青山佛寺之间增添了几分人间气息。我从低压些的榕树枝头也摘下了一片树叶,卷成一个小小的笛也想模仿影视剧里的主角能够吹出优美的曲,果然还是我太天真,只引得某只小黑狗一路寻声而来,摇动着它毛茸茸的尾巴,抬起黑溜溜的眼睛望着,我吓得赶紧停止噪音,小狗终于满足地飞奔离开,逗得一边的小朋友咯咯直笑,我也顿觉不好意思时,已经有不少小朋友模仿我的行为去拔叶子去了。
其中有一棵立在桥头的老榕树,长成奇异的S形,苍虬多经的树干斜升向溪中,更特别的是它弯曲的这一段树心据说已经为空,形成几丈多长的凹槽。而它仍然顽强地活着,横过溪面,抬起头来,浓密的枝叶伸向蓝天,傲然挺立。
记得曾经有人写过榕树的碑文:“榕树庭中月染霞,殿前殿后绿枝芽。无心无欲真如性,返本还源入佛家。”主要想表达的就是一帮助别人的形式来帮助自己,榕树对于佛寺而言本以为着一种装点,多一株,少一株,禅院仍然是一方净土,可为什么在历代佛家僧人眼中,榕树对于佛寺是这般重要呢?
其实,这并不关乎于榕树本身的形态,而是它的生命本质——施。
修福必先有施,《维摩经》说:“布施,是菩萨净土。”这净土就是由每一种生命的一次次供养而形成的,也是由一次次施而持续下去,甚至可以说,这和树的本身并没有太大关系,关键在于我们可以看到慈悲之心,闵怀天下之心,对于佛家而言这比什么来的可贵。
人们或许会遗忘这些榕树,人们也许并不记得种植培育它们的人,而榕树的精神就是这样不求时间荣誉,只以清净之心,不求功德,不求福报的隐没于世者。小舍小得、大舍大得、不舍不得。
Melant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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