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荣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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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荣耀。”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贯严肃到少有表情的数学老师都撇了撇嘴，抬起头看着从最后一排向他走过来的高个子学生。长得倒是挺一表人才，可谁知道内里根本是一团草包，从开学到现在所有科目的考试全都不及格也就算了，还屡次创造了学校建校以来所有吊车尾成绩的新低。如果各科目老师们的目光都能化作一把小刀的话，估计他分分钟都会被凌迟处死。
可惜他好死不死偏偏有把保护伞。这个几乎占了城北区四分之一的综合学校总校长叫荣耀光，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荣耀，小儿子就干脆叫荣光，生怕别人不知道两兄弟是他的宝贝儿子们。而这所学校与其说是学校，倒不如说是一整个包含幼稚园到高中的教育集团，荣耀和荣光自幼就在自家的产业内部上学，腥风血雨的升学竞争只能从同学那里听说，想要体验一番竞争的紧张感只能靠脑补过剩。不过相比聪明好学听话乖巧的荣光，闯祸不断成绩又烂的荣耀简直就是老师们的心病，看在校长的面子上勉勉强强让他挂了个直升名额升上高中部，结果开学到现在还是一副无心学习吊儿郎当的样子，对此主张把他分到实验班的教导主任只是报以一个带有歉意的笑容，无奈之下班主任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荣耀走到讲台上，从老师手上接过试卷后，看也不看就转身要走。
“等一下，把林竹的试卷也带下去。”
荣耀回过头，老师用食指在桌上放着的最后一张试卷上敲了敲，他拿起那张试卷后，走下讲台。在他走过后，前排的同学开始小范围地交头接耳。
男同学A：“看样子两位大少爷又垫底了啊……”
男同学B：“说得来好像哪次不是他们俩似的。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我心里得到了平衡——如果有朝一日土豪都来晒成绩了，那北极熊岂不是要跑到赤道去避暑？”
女同学A/B/C同时：“我觉得荣耀走过去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女同学D一边说一边在试卷上奋笔疾书：“斜视眼是病，得治。”
数学老师重重地咳了一声，教室里大部分学生顿时安静下来。可刚刚坐回座位的荣耀像是根本不和其他人在一个世界，正转过头跟后排的林竹说着什么。老师见此拧紧了眉头，说出来的声音带着点怒气：“荣耀，林竹。”
“到。”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引起周围一阵嗤笑。
“我不在乎你们有什么家庭背景，上我的课就要遵守我的规矩。你们两个，既然要说话的话，就给我站到外面走廊里去一次性说个够，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听课。”板起脸的数学老师声音里带有某种不由分说的意味，但也稍微期待着放话出来后，两人应该收敛点。
没想到他们立即站起来，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
一干人目送他们走出教室，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的老师更是气到话都说不出来。半晌过后，前排有同学试探着问到：“老师……可以讲一下选择题第三题么？”
这一问把数学老师打回神来：“好的……接下来请同学们看到试卷的选择题部分……”
教室恢复了平时的状态，仿佛刚刚的事情不存在。对一个有50人左右的班来说，多两人不多，少两人也不少，哪怕他们是关系到班级对外影响力的大人物。
一关上后门，林竹又立马开启了话匣子：“你看到没，只差五分我就能和你打个平手了。”
荣耀白了他一眼：“你都抄的是我做的，最终分数能比我高才有鬼。”
“这也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我跟那个监考老师犯冲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我伸长那么一点点脖子她都要盯着我。”林竹用手指比划出了个一厘米的距离，“她这么干这是赤裸裸的阶级歧视好么。要不然我早抄前排的了，还用得着看你的？”
荣耀踢了林竹一脚：“叫你平时什么都不学，关键时刻只能靠抄。还不满意我做的答案，蹬鼻子上脸也别太过分。再说，你和哪个监考老师不犯冲啊？”
“大概……长得漂亮胸又大的？”
“我靠，你不是同性恋么。”荣耀声音下意识提高了几个分贝，林竹赶忙伸手过去捂住他的嘴。
“小声点小声点走廊上人来人往的……”
荣耀扳开他的手，带着一脸嫌弃的表情说：“这现在不就我们两个人么，关上门教室里那群人又听不到。诶对了，你以后理我远点啊，别把同性恋传染给我。”
“同性恋早就不是病了！况且是病也不会传染，还是说你怕我爱上你？荣耀，我早就说过，你这种没脑子的大少爷绝对不是我的菜。”
“什么早说过，你不是昨天才给我坦白的么？”
“我的确是昨天才给你说我是同性恋，而且也坦白喜欢了我们年级的一个男的。对方嘛……”林竹上下打量了荣耀一下，“和你完全是相反的类型。”
“……看不出来你还挺挑食？”
“啧，这么说的话连小校花都看不上的你岂不是更挑食？”
荣耀用一个不屑的笑容轻松地打发了林竹的反问。
“笑什么笑啊你……照我说小校花真的人挺好的，长得又漂亮性格也好，配你这种长得好看的草包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林竹开始喋喋不休说着初中部校花的好处，荣耀静静地听着，只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是啊，谁会说她不好呢？荣耀回想起她低着头递上情书的样子也不由得有点心跳，抬起头的时候脸也红扑扑的，遭到自己拒绝后瞬间失望的神情也非常惹人怜爱。这样的女孩想必会被很多人捧在手心吧，自己的父母，老师同学，以及爱人。
可惜她想让自己成为的角色，自己并不适合。
“我其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想到这里，荣耀下意识说了出来。
“嗯，你说什么？”
察觉自己失言的荣耀马上改口：“没什么，只是我当时用了这个借口回绝她罢了。”
“就是啊，你明明没有喜欢的人居然还用这种理由打发对方，良心大大的坏了好么！”林竹立马摆出正义志士面孔讲着空道理，荣耀的心思再次飞到九重天外。
——之所以自己喜欢的人没被发现，是因为大家根本想不到他身上去。外加自己装出一副排斥同性恋的样子，相当于给这份单相思再加了一层保护伞。况且，父母虽然看上去相当开明，可骨子里还是有股拗不过来的保守思想：幸亏天生在学习上欠缺一股冲劲，后天又专注于玩物丧志，继承事业这份担子就不幸成为荣光的重任，可相对的，父母又把传宗接代这个帽子硬是扣在他脑袋上来。
——后面的日子注定会是水深火热。
突如其来的失落感让荣耀慢慢低下了头，他看着自己的脚尖，以及地上铺的青灰色瓷砖，上面印出浅浅的倒影，模糊得不知道照的是自己，还是一团泥泞。
“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么？”
荣耀回过神来：“嗯，什么？”
林竹指了指走廊尽头，荣耀才注意到那里站着两个人，正在交谈着什么。其中个子较矮，穿着校服的是他优秀的弟弟，另一个则是——
“那位新来的化学老师据说之前是你爸爸的学生，该不会是凭关系进来的吧？”
——何止是学生，简直可以称为得意门生。如果不是凭着这层关系，他本可以去更优秀的学校教书的。
“长得也挺不错的，就是人看上去非常不好接近，挺不友善的……”
“是么……那如果他来监考的话，还会和你犯冲么？”
“也许不会？”林竹的回答让荣耀差点吐出一口血。
“听着，那家伙，”荣耀指了指站在荣光旁边一脸认真地听着，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他是我爸手下最声名狼藉的学生，靠着皮相好到处巴结女人，离过三次婚，至今还欠前妻几十万的债。走投无路了才过来应聘，好在专业实力过硬，看在我爸的关系上把他录取了。没事儿最好离他远点。”
“这么凶残，看不出来啊……”林竹惊讶的嘴都合不上，“典型的衣冠禽兽啊这！”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啊。”荣耀耸耸肩，露出了笑容。他几乎可以预见，等下课铃声响起后，林竹会迅速窜回教室，把这个胡编乱造的故事再添油加醋一番一股脑说给女同桌，而后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会儿全年级绝大部分女生都知道了。
——保护伞再多一层也好，荣耀暗中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日后要拆除这层保护伞，会消耗自己多大的功夫。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荣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