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顾浅希

47、说谎

　　去办签证的路上，顾风生享受到了这辈子最高的回头率。

　　来往的路人先是盯着她的嘴唇瞧，之后就一言难尽的看向苏衡，偶尔还会交头接耳：

　　“衣冠禽兽啊下嘴这么狠。”

　　“可能人家就喜欢这么玩呢？”

　　“小姑娘眼睛都肿了，这得多疼啊。”

　　顾风生耷拉着脑袋，哭都哭不出来。偏生苏衡还铁青着一张脸，虽然握着她的手，可整个人都散发着凉气儿。

　　半个小时前，还心肝宝贝将她抱着哄着的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不过他平日护食惯了，旁人多看她两眼都不行，这次被人当他面亲了，可想而知有多气了，顾风生想起方才他挥拳的样子，浑身都觉得冷。

　　“苏衡……”她小声叫他。

　　苏衡好像没听见似的，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对不起。”她一说话，嘴就火辣辣的疼，一疼，声音就控制不住的抖，叫人听了，还以为她又要哭了。

　　苏衡终于停了下来，无奈的看着她：“你对不起我什么？”

　　顾风生张了张嘴，都不敢看他：“我被人啃了。”

　　“你是自愿的吗？”

　　“不是。”

　　“笨蛋。”苏衡突然低头，轻轻舔过她因为撕裂而再次流血的伤口，“我不是生你的气，是哥哥太过分了。”

　　听他提起迟明铮，顾风生抖了抖，避开他的吻，低下了头。

　　隐约的，她听到一声冷哼。苏衡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看向自己，勾起一侧唇角，阴恻恻的看着她：“风生，你跟我说实话。”

　　她像是被屠夫掐住脖子的家禽，已经意识到了被宰的命运，是以做出最后的挣扎：“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苏衡只当没听到，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问：“明铮哥是不是喜欢你？”

　　她怔了怔，几乎是立即否认了：“怎么会，我们、我们话都没说过几句。”

　　“是吗？”苏衡勾起一侧唇角，微微笑了，“你在浴室摔倒那天，是他发现的，还抱你下楼。我们订婚那天，你去换衣服，恰好他也在。今天，他喝醉了，偏偏吻的是你。风生，这一切都是巧合？”

　　此时此刻，苏衡带给她的恐惧，远比方才迟明铮带来的要多得多。

　　她不爱迟明铮，他如何伤害，也只能伤她皮毛。

　　可苏衡在她心里，此时只是稍稍施力，已经将她吓得魂不附体。

　　这一日发生的事，仿佛已经经历过无数回，大多是在梦里。

　　梦里总是萦绕着浓厚的雾，苏衡在她面前，若隐若现，那双眼睛，像是没有见过天日的黑曜石，幽幽的看着她问：“你跟迟明铮在一起过？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说爱我，问什么不坦诚？你当我是瞎的，是傻的？”

　　她被质问的哑口无言，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会无声的流泪，攥着他的衣角，祈求他不要离开。

　　苏衡挥袖打掉她的手，一步步退后：“顾风生，我们结束了。”

　　他消失在雾中，再也不见踪影。

　　即便在梦里，她都心如刀绞，无数次在半夜惊醒，大口大口的喘息，等平静下来，才发现出了一身汗。

　　不能让苏衡知道他们的过去——这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苏衡看着她面如土灰的模样，不是不心疼。

　　可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了自己，刻意隐藏起来的性格中自私、偏执的一面，犹如冰冻三尺的湖面，久遇骄阳，渐渐龟裂了。

　　最开始，他知道顾风生不爱自己，所求甚少，只想她给自己一个机会就好。

　　正式交往后，渐渐开始不满足，希望付出的感情能够得到同样的回报。

　　终于等到她亲口说爱他，又想牢牢占据她的心，将其余所有全部驱除，只留他自己。

　　“风生，回答我。”她长久的沉默，令人愈加暴躁，“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她惨白着一张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点，即便眼睛里已经满是慌张，并没有多少说服力：“我喜欢你，只能看得到你，旁人的喜欢不喜欢，我都没有在意，他喜欢我又如何？不喜欢我又如何？”

　　他的风生，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可以面不改色的说着谎话。

　　大概他看起来真的很傻吧。

　　苏衡低头，含住她的唇，亲吻着那唇上的每一道伤口。

　　即便顾风生疼的厉害，也没敢再躲。

　　“风生……”

　　“风生……”

　　他叫着她的名字，想说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