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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突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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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门外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苏衡睡得不熟,一睁眼顾风生还在,正虾米似的躺着。
他伸出手,刚想逗逗她,卧室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顾风生被光刺得翻了个身,发出抗议的哼声。
灯很快灭了。
她满意的蹭了蹭枕头,唇边还带着笑意。
此时此刻,苏衡看着床边密密麻麻站着的几排人,着实笑不出来。
领头那人五十来岁,身材健硕,戴副墨镜,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笑:“阿衡,好久不见。”在他身后,正是昨晚敲窗问路的年轻人。
苏衡面无表情的坐起身来,展开毛毯把顾风生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才回头看他:“我不太喜欢这样的见面方式。”
男人依旧笑眯眯的:“那咱们出去聊?”说完一指门外。
趁苏衡穿衣服的时候,他悄悄打量起床上的女人。方才刚进门他就瞅了几眼,记得她穿着小熊睡裙,四肢细长,皮肤像是浸了牛奶似的白。可惜现在被苏衡裹得只剩个后脑勺,想多看两眼都不行。
苏衡发现他的视线后面色更加不好,率先走了出去。
房间里的人鱼贯而出,如来时一般,没有弄出一丝声响。在关门声响起的那一瞬,毛毯里的顾风生睁开了眼睛。
□□?
私闯民宅?
千里寻仇?
懵了片刻,顾风生迅速拿起手机报警,挂掉电话后手心全是冷汗。
隔着墙壁隐约可以听到说话声,顾风生强撑着爬起来,慢慢挪到门边。
“你在外面呆了这么多年,也该回去看看了。”
苏衡傲慢的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恍若未闻。
中年男人并不气馁,好声好气的劝道:“大哥很想你,他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整天眼巴巴的盼着你回去,你就当可怜可怜他。”
苏衡一声冷笑;“他儿女双全,哪里用得到我可怜?”
“我知道你还在埋怨大哥,当年他也是迫不得已,他有他的苦衷……”
“这样啊。”苏衡扯扯嘴角:“不能回去,我也有我的苦衷,您能谅解吗?”
“你!”
中年男人被他噎的瞠目结舌,半晌没再说话。
卧室里顾风生捂住嘴巴,已经脑补了一出“苏衡被‘大哥’伤害后远走天涯”的大戏。
门外沉默半晌,中年男人再次开口时已经没了先前的耐心:“阿衡,无论如何,这次我不会空手而回。”
“您大可试试看。”
那人接下来的话让她遍体生寒:“今天我既然亲自出马,自是做了万全准备,能说得通最好,说不通我也还有其他法子。你也不想看到,那个小姑娘出点儿什么事吧?”
纵使五十多年来走南闯北见识过许多人,男人还是被苏衡此时冷冽的眼神盯得有些狼狈。
顾风生吓得腿都要软掉了,一个没站稳就摔了出去。
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十几号人齐齐看向趴在地上的姑娘。
苏衡将她扶起来,就见那细白的腿上磕了鸡蛋大的淤青,他立马就皱了眉头:“怎么好端端的都能摔倒?”
顾风生面色惨白,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紧紧抓着苏衡的手臂,克制自己不要抖得太过明显。
客厅里站了那么多人,一个比一个壮实,一个比一个恐怖,她悲从中来,眼睛都有些涩。
中年男人心知自己吓到这个小姑娘了,连忙摘掉墨镜,换上朴实的笑容:“你好,我是苏衡的小叔——迟冀,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顾风生的面色并未好转:“小叔……?”
这一声“小叔”让迟冀眉开眼笑:“哎,乖孩子。”
顾风生沉默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坦白:“叔叔好,刚才我以为你们是□□,所以报警了。”
迟冀:“……”
苏衡:“……”
手下:“……”
十几分钟后,一群警察带着真枪实弹包围了他们,喇叭里喊着:“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迟冀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他是正经生意人好不好?
清晨的大好时光,都浪费在跟警察叔叔解释这是一场误会上,在接受了半个多小时的批评教育后,一干人才得以解脱。
顾风生这才明白,迟冀口中的大哥是苏衡久未谋面的父亲。
折腾到这个点儿大家也都饿了,迟冀派手下出去买些吃的。临近中午天又热了起来,他刚来这里还不适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汗如雨下,一个劲的扇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苏衡说话。
风生觉得刚才的事情太过丢脸,自觉跑去厨房烧水。
老房子里的隔音效果不好,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客厅里的谈话声。
还是迟冀率先开口:“刚才看到你腰上有伤,怎么回事”
“意外。”
“恢复的怎么样?”
“还好。”
“那姑娘是你女朋友?”
“嗯。”
“在一起多久了?”
“半年多。”
“姑娘挺好,带回去给大哥看看吧。”
绕来绕去,迟冀还是绕了回去。
苏衡没有接话,显然不愿进行这个话题。
短暂的沉默后,迟冀叹了口气:“几年前大哥第一次发病,你也不愿意回去看他,可现在……”
“那个人如何都跟我没有关系。”
“那是你父亲。”
“从他抛下我跟我妈那天起,我就没有父亲。”
“可他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们。”
“所以呢?”
迟冀避开他凌厉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阿衡,大哥这次真的病的厉害,医院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就当小叔求你。”
这次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久到迟冀的手下人买了午饭回来,苏衡都没再开口。虽然交涉再次陷入瓶颈,可因着人多,吃起饭来还算热闹。
饭后迟冀跟顾风生聊了会儿天,就起身告辞:“阿衡,我还有事,明天就走,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他们走后,苏衡一个人在阳台上坐了很久。顾风生懂事的没去打扰他,天快暗了的时候才凑过去问:“晚上想吃什么?”
苏衡长手一伸环住她的腰:“你。”
他虽在开玩笑,可兴致不高的样子,大概只是不想让她担心。顾风生拍拍他的肩膀,没再说话。
良久之后,苏衡听到顾风生肚子在叫,忍不住笑:“饿了?”
顾风生脸有些红。
“太晚了,出去吃吧。”
“吃什么?”
“你最爱吃的。”
附近湖里盛产毛蟹,夏秋两季黄多肉满,清蒸辣炒皆宜。
顾风生吃的没有往日投入,苏衡倒是寻常模样,专心帮她剥壳。
想起白天他跟迟冀对话的只言片语,顾风生也能理解苏衡何以对自己的父亲冷漠至此。若是他的母亲幸福安康也就罢了,之前听苏衡提过一次,他的母亲离婚后再未婚嫁,且在几年前因病去世了。
见她越吃越慢,最后顿在那里,苏衡推了推装满蟹黄蟹肉的小碗:“怎么不吃了?”
她答非所问:“你会回去吗?”
他拿纸巾擦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希望我回去?”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立场左右你的决定,因为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回去又意味着什么。”
他慢慢抬头,笑意从眼角扩到唇间:“谢谢你,风生。不过我想通了,我跟小叔回去。”
“咦?”
“小叔那人爱走极端,万一真的把你掳走,我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想早上迟冀那骇人的架势,大抵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见她面色纠结,苏衡挑眉:“舍不得我?”
“厚脸皮!”
苏衡笑笑,重新开始剥蟹:“吃吧。”
顾风生速战速决,回家就开始帮忙收拾行李。
苏衡对她着实放心不下,强迫症似的叮嘱:
“记得按时吃饭。”
“好。”
“不要熬夜。”
“好。”
“临睡关好窗门。”
“好。”
“八点以后不要出门。”
“好。”
这人以为她还是小朋友吗?
顾风生觉得好笑,只随口答应,精力都放在了收拾行李上。
苏衡顿了顿:“跟我结婚。”
“好。”
她竟然完全没发现哪里不对。
苏衡伸手敲她一下:“笨蛋。”
顾风生揉了揉脑袋,回头继续收拾行李,手却有些抖。
等全部收拾好,已经将近十点,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后知后觉的问:“你们明天要去哪?”
“A市。”
顾风生一愣:“A市?”
“我记得,你也是A市人。”
“是……”
“命运真神奇。”他如是说道:“要一起回去看看吗?”
“没什么特别值得回去的理由。”
苏衡笑:“那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