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历尽》麋鹿小丑

1、小孩子的价值观

　　清晨的阳光洒满北京的大街小巷，也照进了这个小小的四合院，杨帆背上书包，踏出大门。
　　“帆帆，红领巾没带”。徐曼年轻温柔的声音响起，杨帆回过头，让妈妈为自己把红领巾戴好。低下头“谢谢妈妈”。
　　徐曼走回屋里，轻轻叹口气：“老公，你说咱们帆帆怎么没有一点小孩子该有的活力呢，你看隔壁小蒋家的蒋浩，多阳光，有朝气。杨桉树放下手中的报纸：“人家是男孩子。”徐曼收拾下碗筷，在厨房里慢慢刷着：“那姚莉呢，女孩子，人家也活泼开朗的啊。”杨桉树继续看报纸，没有说话。
　　杨桉树祖籍是在山东，大学毕业之后，去了重庆，在那里工作几年后，认识了四川妹子徐曼，两人结婚没多久，公司开发新项目，进军北京的产业，杨桉树一没关系，二没钱，就被调来了，组织上说寄予厚望在他身上，但他自己知道，前途渺茫。
　　在北京生活压力大，两人之前攒的一点小钱在北京连个厕所都买不到，于是找了家四合院跟另外两户人家合租。日子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平淡安稳。
　　如今已是来到北京的第八个年头，两人爱情的结晶杨帆也已经七岁了，今年送她上了小学。
　　杨帆这个孩子，用院里蒋家奶奶的活说就是这孩子太老实了，没有活心眼。
　　第一节课下课，杨帆掏出妈妈给准备的鸡蛋，扒了皮，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妈妈怕自己营养跟不上，长不高，每天都会给自己带一个白水煮蛋，杨帆不喜欢吃，但还是会仔细吃完。然后将细小的鸡蛋壳碎末扔进班级里面的垃圾桶。
　　杨帆的后桌是一个调皮的小男孩，老是用文具盒去夹杨帆的马尾辫，杨帆总是被夹得很疼，但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也没去告老师。杨帆除了上课听讲，其余的时间基本都低着头，他的后桌程东见她不爱说话，也不去打小报告，总是欺负她。
　　晚饭时，杨帆吃完放下碗筷：“爸爸妈妈，我吃好了。妈妈，我可以把头发剪掉吗？”徐曼看了眼杨桉树，对杨帆说：“帆帆，你想好了吗？女孩子扎辫子会比较好看哦。”杨帆点点头：“妈妈，带我去剪掉吧。”
　　第二天课上的很安稳，头发再也没有疼过。下课后杨帆一边吃着鸡蛋一边想早知道我早点剪掉就好了。程东起身绕过课桌来到杨帆面前，居高临下的说：“你怎么把辫子剪掉了那，好丑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围的一圈同学也都看向杨帆，跟着笑了起来，杨帆继续吃着鸡蛋，低着头，没有理睬。
　　只要我不疼就好了。。。七岁的杨帆价值观很纯洁很简单。。。
　　晚上杨帆留下值日，程东因为白天表现不好被老师罚留下跟着一起值日。杨帆默默地擦着黑板，任由粉笔灰落在自己的头发和脸上。短发的杨帆背影看上去就像个男孩子。程东在他身后拿着扫把大笑着冲他喊：“假小子”。那时的杨帆心里想的是这个人怎么这么爱笑，却没想过他怎么老是捉弄自己。
　　转眼间杨帆上了初中，小学一个班级的都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四合院里蒋家的孩子蒋浩跟她分到了同一个班，蒋浩比她小两岁，之前在院子里见到她都会乖巧的叫姐姐，这孩子跳了两级愣是跟杨帆一起上了初中，蒋奶奶逢人便夸说她家蒋浩是神童。
　　年级一共八个班，杨帆和蒋浩在二班，程东，那个欺负了杨帆六年的小男孩如今也在这个学校，而且被分到了八班。
　　入学的一周后学校发了校服，杨帆穿着白衬衫，黑裙子，看上去很干净，很清纯。当年的那个木讷的小女孩，如今长了个子，正在发育期的身体也稍稍有了变化，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但却成了大家眼中文静乖巧的模样。蒋浩比同班人都要小，男孩子成熟的晚，所以身高上比杨帆矮了半个头。杨帆曾在走廊里面看见过程东，跟着一大群男生走在一起，校服外套一只手拎着随意的搭在肩膀上，看上去痞痞的。
　　一个月后，第一次月考成绩颁发了，班级里一共四十六人，蒋浩排名第一，杨帆排在第七位。
　　走廊里蒋浩拉着杨帆挤进人群，玻璃后的白色告示板上贴着年级总排名，年级一共397人，蒋浩是第一，程东紧紧跟随蒋浩，排名第二。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大跌眼镜，不是对蒋浩，而是对程东，程东不守纪律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多老师都有耳闻，上课睡觉，拿粉笔头扔同学，拉帮结伙玩游戏，没想到这样一个孩子竟然取得了这么惊人的成绩。在那之后，很多老师对程东的态度都改变了，以前言辞犀利，现在确是谆谆教导。
　　天渐渐变凉，杨帆在校服的裙子下面穿了一条黑色的厚袜子。外套也套在了衬衫外面。上次月考成绩发布后，老师组织全班竞选了班干，蒋浩无疑被选中了学委，而杨帆因为英语成绩单科第一，被老师任命了英语课代表。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大家都升入了初二。初一一年大家都还算平稳，杨帆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在前十名里面晃荡，最好还排过第三，而蒋浩和程东一直不相上下，两个人都排过第一，也都排过第二，有这两个人，年级里的其他学生没有冲刺到前两名。
　　因为再也没人会夹自己的头发，不知不觉间杨帆的头发留长了，学校不让披散着头发，杨帆也没打理，一直就随意的用皮套绑着，好在头发柔顺，也用不着费心。班级里的很多女生都开始臭美起来，怕家长发现，半夜起来熨头发的大有人在。不过杨帆好像没长那方面的心眼，一直专心读书。
　　这天上午，杨帆正在水房接热水，旁边突然站了一个人，杨帆以为也是来接热水的，便让了一步，那个人没动，杨帆抬起头：“程东”。。。
　　程东看着杨帆，歪起一侧嘴角，忽然不知从哪变出一张纸，杨帆仔细一看是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卷，印有作文那张。程东是无意间发现的杨帆的作文，那天又被老师叫去谆谆教导，程东溜神的时候看到了隔壁桌子上的卷子，侧边上杨帆的名字清晰娟秀。映入眼帘的作文题目：《我的朋友》。
　　杨帆记得当时考试她想了很久，朋友？。。。自己一向不怎么跟班级里的同学交流，除了每天例行的收英语作业。没事向来都在自己的椅子上看书，只有蒋浩，一来呢，都是班级干部，偶尔会讨论学习上的难题，二来两人住在同一个四合院内，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朋友。。。这个名词还真是难为到了杨帆。杨帆只记得自己的作文里写了这样一段话：我是个不擅言谈的人，但是从小到大遇到过很多开朗阳光的人，时间过得久了，记得的不多，只有一个人印象十分深刻，小学的时候，我们是前后桌。。。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那么开心，总是开怀大笑，但是他笑的时候我的心情也会随着笑声一起，变得明朗，我是一个木讷的人，对情感表达的并不明显，但是我想，一个能够带给你快乐的人，应该就是朋友。
　　那一年，杨帆十四岁，在杨帆眼中朋友是能够带给自己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