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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仿佛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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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尚宫被她问得一愣:“并没有。再者,采女还须谨言,这件事暂且不要让外人知晓。”
“我明白,姑姑也是猜不透王上哪般想法吧。说来怪不好意思,其实这一夜真什么都没发生。”沈暖不甚介意地随意笑笑,又凝了眉梢犯愁道:“真不知他怎么想的,竟半句话都没留下。”
“王上让我送采女回洞箫堂。”
沈暖微有些茫然点点头:“那好,那咱们这就走吧,现下这个地方我是一秒都不愿多停留。”
她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怕黑怕冷怕失掉自由。偏偏如今走入这方境地,虽也谈不上处境多么凄惨,但基本上这三项也全都体味过了。
才出碧泉宫,就有太监半路截胡,瞧着为首那人服制规格,估计是后苑哪宫的总管大太监。
徐尚宫走在前面言笑自若:“高公公好,您是来找咱们这儿茯苓丫头聊天的么,我这儿睁只眼闭只眼,那丫头此刻就在围房里歇着,您只管去。”
“徐姑姑可真爱说笑。”那高太监一副讪讪模样:“杂家这在值上呢,得空再陪您闲兜扯。这是奉了皇后主子命令,请沈采女往肃鸣宫走一趟。”
“呦,那可真不巧。”徐尚宫一口拒绝:“烦请高公公回禀皇后主子一声,就说沈采女急等着往正臻宫复命,若是皇后主子执意要见,那便让沈采女在正臻宫照了面再过去。”
照了面再过去?要能等到那时候才有鬼了!高太监是皇后家生奴才,长久跟在主子身边,对这其间弯弯绕绕门儿清。
徐尚宫却懒得同他纠缠,再回身看向沈暖,好个伶俐姑娘,这会儿再不见方才那副轻松灵动的欢脱模样,一张白生生的俏脸蛋病病殃殃,再搭衬上弱柳扶风的身架子,仿佛多一缕轻风就能将人生生吹倒。
沈暖一副难以忍耐模样:“公公,您瞧我现在这样子,只怕去见皇后娘娘实在失仪。您是体面人,我也不瞒您,现在这光景,我的身子由不得我自己,但凡出了什么岔子,就怕连累了大家都不得安宁。”
她话里有话,高太监油水里摸爬滚打多年,简直一瞧就明白,到底顾念着面前这位才‘承过幸’,事情关乎皇嗣,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谁也说不清。
正自两下里僵持不定,遥遥看见皇后迎面而来。沈暖心里默叹当真时运不济,能劳驾这位顶着正午的大日头生生赶过来,自己也算长脸子,就恐怕再想齐头齐尾脱身,很有些难。
果然皇后一副来势汹汹模样,不由分说,直接命人将沈暖拿下。
徐尚宫连忙跪地请求:“奴婢是奉了王上指令带沈采女去正臻宫,还请皇后娘娘息怒。”
不说这个还好,此刻端出景曜来压她,更激得皇后恼恨到了极点:“本宫懒得管你们这些,王上要带她走,那边请他来肃鸣宫接人吧。”
言罢,竟是半点不容分说,摆手命身后众内侍抄起沈暖就要押解走。
沈暖心下警铃大作,若是进了肃鸣宫,皇后的地盘上哪里还能有她好果子吃?或许碍着那人的面不会轻易杀了她,可后宫里斗法的手段多得很,随便拿出一样就能让她半条小命不保。
“等一下。”再不能够犹豫不决,沈暖顾不上其他,直剌剌言道:“昨晚太医喂我吃过坐胎药,叮嘱十二个时辰之内不可承受任何颠簸,若非是碧泉宫距离正臻宫仅一墙之隔,只怕就连徒步行走也是不能够。”
她故意将声音放得明晰,是想让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清楚。话声越发难过,仿佛在忍受躯体极大的痛苦。
皇后虽坐守中宫近三载,奈何却从未生养过孩子,听她这样说,只怕昨晚是当真成了事,这个结果令她心堵难耐,却也不得不更加慎重行事。
沈暖见有生还希望,连忙再添一把火:“娘娘放心,我如今这身子,遵循了太医叮嘱,怕是要卧床静养。说来悲哀,我的死活无足轻重,就全指望着能够不让陛下失望,能不给王上添麻烦。”
她是在暗示这段时日即便天天杵在正臻宫,也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皇后渐渐冷静下来,她爱的那人向来冷清,看来这次真是想要弥补对于皇帝的一番亏欠。这样的女人身份尴尬,根本上不得台面,如果此时当真与他对着干,不过招惹他生气罢了。横竖昨晚的事情已然发生,再想补救是不能够,她不在意什么孩子不孩子,她在意那人的心,既然他想成人之美,自己从中作梗不好看相,索性卖个面子给他,也显得她自己体贴人意。
皇后念到了这一层,态度立时整个翻转:“既这样,那徐姑姑请便吧。还请徐姑姑带话给王上,就说这事让本宫撞见了,到底不合宫规,但顾念到王上一定另有思虑,也便不好从中阻挠。”
沈暖门儿清,皇后同那人关系果然不一般,死里逃生的喜悦之余,竟也很有些不乐意。既然要装孱弱,索性不言不声装到底,横竖这位皇后娘娘不待见她,她也不待见这位皇后娘娘,等到回了正臻宫,就让这糟心破事儿见鬼去。
徐尚宫大松一口气,赶忙顺台阶蹲身谢恩:“皇后主子圣明,奴婢一定将主子美意转带给王上。”又像是生怕皇后会后悔,连忙相扶着沈暖恭谨告辞离去。
沈暖背过身去便冲着徐尚宫做一记鬼脸,她自己心里混不在意,但方才一番言语听在徐尚宫耳中却是无比意外和震惊。
“采女能够脱身固然好,但您有没有想过,许下这样的弥天谎言,过后要如何再去圆说?”
沈暖有一瞬间的迟疑,老实说她方才没想那么多,那人心思猜不透,不知这番话传到他耳中会不会被他视为污垢。
“他应该不会生气吧。”沈暖没底气,但片刻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也算不上说谎啊,本来王上对这件事就是默认的,要不然他干嘛委屈自己和我一个屋子呆一夜。”
其实并没有呆整夜,徐尚宫想直言,但到底没能说出口。换了个话题问道:“采女仿佛对我十分信任,您不怕我有异心么?”
沈暖笑弯了眉眼,一副俏狐狸模样:“我说实话姑姑您千万别生气。方才我瞧皇后主子托您给王上带话呢,她不把您当成碧泉宫掌事,我便也视您为正臻宫人。而且您跟柳梨颇有渊源吧,这些日子我又蒙您颇多照顾,自然打心里同您亲近。”
“所以采女内心深处更为依赖的人,其实是王上,对不对?”
沈暖被她问得怔愣,很不想承认,却仿佛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不言声,徐尚宫也就不再追问,只好言相劝道:“您同皇后主子方才一番话,大体很快就会传到王上耳中,如若王上心中不喜,采女当极力描述今日一番险境。”
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好,沈暖感激点头应了。一时心念忽转,笑嘻嘻刺探道:“徐姑姑能不能同我说说王上跟皇后主子之间有何渊源?”
没想到她问得这样直白,徐尚宫皱眉摇头:“我不清楚,这些事情采女不去打听比较好。”
只怕不清楚是托词,不愿告诉她才是真的,不过沈暖很能理解,虽说皇家多的是离奇秘辛,但这样弟嫂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说到底总还是丑事一桩。这位皇后娘娘瞧起来性子真不怎么样,就不知那人究竟抱有什么态度?
徐尚宫明面上到底还是碧泉宫人,故而将沈暖送到洞萧堂,又同柳梨照过面,便很快告辞离去。
沈暖奇怪柳梨怎么都不好奇她昨日一整天究竟遭受了怎样的境遇,却听柳梨解释道:“您昨晚上一去不回,我真要急死了,无奈只好去找沈大人,听他说后才知道,陛下他…竟然会有这种想法。采女无事吧?”
沈暖有些赌气:“你都猜到了,做什么还问我。你家王上你比我了解,他是个能任人摆布的人么?八成是不想明面上伤害他那脆弱的哥哥,表面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也就罢了。只可怜我这打酱油的,半路上碰到了皇后主子,她是怒气醋气满天飞,差点劈掉我这半条小命。”
竟还有这样的凶险?柳梨大惊小怪道:“那采女没被伤到吧?”
沈暖斜乜她一眼:“这不齐齐整整回来了么,没事儿,皇后娘娘顾念着你们家王上呢,等闲不想同他作对。”
只不知为何,有些话语有些画面已然成为了内心深处的魔障,堵在心尖上急欲除之而后快。沈暖拉了柳梨坐下,不无恼恨道:“柳梨,我当你是朋友,有句话很想和你倾诉。我瞧见皇后跟他有牵搭,心里当真十分难受。你说,我是不是动心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