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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局中之局 ...

  •   沈暖伸手要夺回来,奈何手里捧着茶盏,一时挪不出空闲。抬头见人满面嫌恶拎着凑近鼻尖轻轻一嗅,下一秒便毫不犹豫反手丢进了园内池水中。

      别管好闻难闻,那都是她费精力做的,就这样没了,到底不乐意:“您怎么这样呐,好歹那是我的东西,你要嫌弃,还给我就是了,再气不过,随手扔一边也成,犯得着往池塘里丢么?这下好了,您损毁我私有物件了。”

      景曜仍旧蹙着眉梢,一旁沈清见状忙递了半湿帕子给他。像是稍加沾染便会令他极不称意,那帕子擦过了手,同样逃不掉被嫌弃丢开的命运。

      这人沉着面色不言声,沈暖骑虎难下,且心中忿忿不平。很想豁出去报复,把手中连茶带水泼在人面前泄愤,可到底没敢,退而求其次,折回石桌前“咔”地一声撂了杯盏。

      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这石案表面玉体通透,明明没用多大力气,造成的声响却格外脆响尖利。横竖做了就是做了,况且是他得罪自己在先,此刻还能藉此发作不成?

      景曜皱眉看着她,话语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沈采女主意大,脾气同样见长,只可惜脑子不灵光,凭借一枚小小荷包,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沈暖一愣,这人真敏锐,才想寻找托辞,转瞬换了个路子:“那是王上您火眼金睛,我这荷包不起眼,您也能一下寻到根源,若换了旁人,兴许就忽略了。”

      她是一半奉承一半避重就轻,却听一旁沈清笑着搭言道:“采女说的旁人可是陛下?这样看来,采女倒该感激王上,陛下闻厌了庸脂俗粉,这样的淳朴独异或许更加令人心动呢?”

      沈暖闻言不自在笑笑,又看向那人,见他依旧垂着眉眼无甚表情,心中起了一番衡量。所谓兄弟齐心,怕是皇帝的一厢情愿呢,这位什么心思,实在有待慎重评估。

      她撇撇嘴,声口不大乐呵:“再怎样王上也不该随意夺我东西吧。我一没违逆宫规,二没冒犯尊上,就只凭着个人喜好挂了枚稀松摆设在身上。我那香袋是寻常花木配成的,没毒又没害,就这么被扔了,我心里可惜呢。”

      那人像是彻底无视了她的存在一般,再不言声。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万幸还有沈清在旁肯替她圆场:“采女这样想便是你的不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别说一枚犯了忌讳的荷包,就是要你此刻立时交出周身所有物件,那也不过一句命令一个眼神罢了。”

      沈暖心道算了,何必让人继续嘲笑自己别有用意的品味。只是略有些奇怪,那位端是冷鼻子冷眼,可也不见他出言赶自己走,就由着沈清这般嘻嘻笑笑同自己说闹?

      就这样干站着有些无聊,一则怨怪昨晚一番忙活白费了,再者惦记着慕容兮嘱托之事,沈暖小动作向旁侧挪动几步,悄声问沈清道:“陛下多早晚能回来?”

      沈清并不隐瞒:“大体快了,昨晚贵妃娘娘侍寝,陛下歇在流云宫中,已近巳时,论说不会延挨到现在,应该就快要回来了。”

      看来那色鬼皇帝果真不理朝事,想必早间视朝也都由面前这位王上代劳。暖玉温香在怀,又逢入秋人乏累,真不好说皇帝要流连到几时才能现身了。

      沈暖没了护身锦囊,又暗自猜想自己此刻大体是不招人待见,便颇为知情识趣道:“即这么,那我便改日再来寻陛下。”又朝柳梨递个眼色:“咱们回去吧。”

      却不想方才没注意,此刻一眼瞧过去,正抓到柳梨同沈清眉来眼去,却也只有那么一瞬,顷刻便没了痕迹。

      沈暖无语,又不方便戳破,只得回身朝着眉眼清冷负手立于廊下那人蹲了蹲身,抬腿便要告辞离去。

      才要走,却听外间传来急慌慌的通禀之声。沈暖认出这人是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司寝太监,见他此刻面色涨得通红,必是一路急奔而来,料想是出了大事。

      这司寝刘太监不管不顾跪倒在景曜身前,头磕得山响,话语都有些打颤:“王上,流云宫里出大事了!陛下今晨昏睡不醒,原道是太过疲累,后来奴才们瞧着时候斗胆进去伺候,不想,竟是千呼百唤不见清醒……”

      景曜凝了眉眼:“太医怎么说?”

      “回王上,已经吩咐了太医院即刻赶去。陛下神志不清,奴才不敢有一丝耽搁,听说您在碧泉宫,便即刻赶来回禀。”

      也不再多问,景曜厉声吩咐道:“去流云宫。”

      乍然听闻这样的消息,沈暖相当意外。她对皇帝避而远之,此刻心中却冒出许多疑问。明知不该去蹚这浑水,偏又止不住好奇,转身看向柳梨:“走,咱们也去。”

      柳梨下意识去看沈清,沈清微点点头,并未阻拦。

      顾不上传车撵,众人皆徒步前往。到了前庭与后苑临界处,持剑侍从停了步子,只余一众宦臣陪同。沈暖紧紧跟着,那人像是无暇顾及,不置可否。

      流云宫内一片嘈乱,正是六神无主之时。外间宫人见到王上前来,齐刷刷跪倒一片,不敢言声,只瑟瑟发抖。

      景曜按捺不发作,径直迈入内殿,云贵妃正自跪在皇帝床畔,已是泣不成声。

      太医院众人见他来,连忙跪地禀告:“王上,陛下的身子本就不宜切身而行,可昨夜被激起了欢念,阳气反冲,内力血脉紊乱失调,这才导致久久昏睡,不省人事呐。”

      沈暖遥遥立于其后,凝目向榻上望去,皇帝并未完全失去意识,眼睫不安地翕动颤抖。周遭乱成一团,贵妃在侧苦苦央求他睁目醒来,他却如若未闻,四肢僵硬不动。

      “把话说全。”景曜眸色冷静,犀利看向为首林医正。

      林医正将目光顺向悲恸难以自持的贵妃,垂首颤声道:“臣死罪,不敢欺瞒王上,臣斗胆取了陛下口涎及舌苔残物,在其间发现了羊红膻的痕迹,剂量并不大,却也足以坏事,只是目下还不能确定是何种途径渗入体内。”

      却在此时,闻听殿外宫人高唱一声:“皇后娘娘到。”

      来人华衣美服,富丽尊贵的架势搭衬傲然骄矜的神情,和沈暖早先听闻的不理事形象不甚相符。

      皇后见景曜在此,仿佛并不意外,再调转视线看向床榻之旁的贵妃,神色瞬间变得阴鸷憎恶:“早前还好好的,怎么在流云宫中睡一夜就变成了这副样子,贵妃向来懂事,可你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

      贵妃凄恻回过身来,仿似惊吓到了极点,只一味惶恐摇头。皇后看不惯她这副狐媚模样,碍于景曜在,遂正色道:“王上,本宫方才在殿前,便已听到林医正一番回禀,既如此,个中因由糊涂不得,必得要查出个究竟。”

      景曜不置可否,面色不见异动。皇后厉喝一声:“来人,搜宫。”

      众内侍闻命,即刻卷起袖管翻箱倒柜,只这通搜查很快便有了结果,流云宫内殿贵妃惯用的熏香铜炉大有问题。

      众太医一番查验,筛糠般跪倒在地:“回王上,回皇后,炉中烟灰已悉数燃尽,但还是能寻到羊红膻的痕迹,如果没弄错,还另外搭配有仙茅、紫河车。这些子物事掺杂在熏香之中,控制着剂量,并不易察觉,却已然能够催人动情。”

      皇后大怒,染着赤色蔻丹的手直指向贵妃:“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贵妃满面不可置信,仓皇上前几步,一把抢过宫人手中鎏金熏香铜壶,面庞贴近了细看,残香扑面而来,激得她几乎睁不开双目,眼角皆是泪水,回身哀泣道:“这香被人动了手脚,纵然气味闻不出,但颜色有异样。”

      皇后厉声呵斥:“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哪还用你说。发生在流云宫中,贵妃你难辞其咎!”

      云贵妃出身门户不高,却容姿姝丽,性情温婉,皇帝登基三年以来盛宠不绝,就此一阶一阶竟也登上了贵妃之位。她没经历过目下这般场景,此刻听到皇后这般疾言厉色,自知难以脱罪,不再争辩,却回身膝行至皇帝身侧,只顾呜呜咽咽哭泣。

      “看来贵妃是无甚可说了,既这样,着内府领本宫懿旨,贵妃犯了大忌,且将她关进永巷思过!”

      众内侍才待领命,却见景曜抬手令且慢:“眼下当以陛下龙体为先,这便护送陛下回碧泉宫,还请皇后娘娘亲自在旁照应。”

      皇后皱了皱眉,随即点头应道:“这是自然,陛下龙体有违,由本宫照料原是理所应当。只是贵妃……”

      景曜终是正脸转向她:“事关重大,不好仓促下旨责罚,待盘查清楚,再做定论罢。”

      皇后面露不甘,却并不反驳,依旧开口道:“好,那便一切有劳王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局中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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