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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柳暗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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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暖不情不愿迈了步子跟在人后面,她走不快,没多久便落下了一大截。那胖太监不耐烦地回身吼她,她朝人不怀好意一笑:“想来您跟那杨公公应该是老相熟,早先杨公公火急火燎冲我乱吼,闹得我忘记了好些要紧事情惹了陛下和王上不高兴,劝您还是悠着点,我神经脆弱得厉害,您这一嗓门把我震傻了,只怕您也捞不着好处。”
她半开玩笑半当真,面上笑眯眯一副好心提醒的模样,可听在胖太监耳朵里简直堵到家了。如今这皇宫里谁人不知,这位沈采女给那杨太监吓破了胆子一通胡言乱语,别管是真是假,总归是惹了王上注意,还让往正臻宫里住了好些时日。她是因祸得福,可对于那杨太监来说,就真是飞来横祸了。
沈暖目的达成,心满意足不吱声了。弯弯绕绕跟着人走了好半天,才终于再次见到了皇帝。
食色成性的人,娱乐方式总归很单调,翻来覆去就是玩美人逗美人欺负美人。沈暖皱着眉头瞧过去,这次不是一对一,足有七八位环肥燕瘦围绕在皇帝周身。捏腿的捏腿,揉背的揉背,跪坐着的那位手里的果盘高举至头顶,盘子里面时令水果五颜六色,搭衬着美人们光彩耀人的裙衫,好一幅缤纷旖旎的画卷。
皇帝随意挥挥手,众女纷纷退后几步。沈暖才犹豫着是不是该有所表示,例如请安纳福之类,便听皇帝已然开口:“阿曜呢?”
开口就要寻他弟弟,沈暖不知怎的相当不以为然,突然意识到周遭没人吭声,皇帝竟是在问自己,忙脆生生应道:“回禀陛下,王上向罪女交代了些散事,现下已经离开碧泉宫了。”
“哼!”冷不防皇帝一声七拐八绕的不爽之声:“他去了哪里朕比你清楚,哪用你多嘴多舌?”
沈暖不吭声了,低眉顺眼立在原地。是,他清楚!可清楚还问,果然神经!
正自腹诽,见有小太监前来陛见,口称自己是奉王上之命带话来与陛下。皇帝连忙招呼人起身,那太监从沈暖跟前经过,仿佛不经意间有余光意有所指地落在她身上,依礼弓着身子行至皇帝跟前,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小声回禀了些什么。
皇帝似乎很不满,又仿佛他怄气的原因就出在自己身上,沈暖感到无形之中皇帝的眼刀已经快把她戳成蜂巢了。但下一秒,皇帝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看向自己的神情柔情似水,让沈暖感到…很糟心!
那太监回完了话,恭恭谨谨垂身离开了。皇帝一瞬不瞬打量着沈暖,仿佛一缕头发丝都不愿意错过。待到看得心满意足,方招招手让人近前些,笑眯眯咧嘴道:“先前倒真是冤枉了你,如今说明白了,朕不会亏待你。沈采女有心了,朕深感宽慰。”
‘深感宽慰’四个字本该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弗如家国安定之类的大事,偏偏被这色丨鬼皇帝用到了自己此刻举步维艰的处境上,沈暖心里面到底不大乐意。
不过这世上最傻的事就是不识进退,沈暖自认不笨,自然不会把情绪拿到面上说话:“若是真能成为陛下身边知冷知热的贴心人,那真是罪女的荣幸。”
皇帝撇着嘴:“沈采女何故再称自己是罪女?莫非对朕先前的怠慢怀恨在心?”
这哪里能承认,沈暖连连撇清:“是没得陛下亲口赦免之前,罪女不敢妄自脱罪罢了。”
“你是朕的女人,朕的女人除了皇后其余皆是朕的妃妾。”皇帝斜乜着眼打量她:“阿曜说你身份低贱,封不得妃,既如此,便自称为妾吧。”
有关这茬那人一早也对她有过交代,但沈暖除开被逼无奈的几次在那人跟前有过这样的自称,在皇帝这儿还是头一次。明明皇帝才是她该自称为妾的正主儿,可不知怎的,沈暖叫不出口。
联想先前回禀的太监与皇帝的反应变化,沈暖心下有了成算:“陛下,您看是这样。您身边这些子如花似玉的娘娘们,她们都是您的妾,您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妾,再多我一个仿佛也没什么意义。王上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伺候好陛下,不是让我做您的妾,而是想叫我成为陛下身边体人心意的存在,既然这样……”沈暖倾城一笑:“陛下,咱们不如就以你我相称,您看如何?”
她生的极美,原本外表看上去是带着异域风情媚骨撩人的美,瓷白的肌肤,不点而丹的唇色,弱柳扶风的腰肢。搭衬上沈暖附加于上的跳脱与灵动,变成了说不出的碰撞感与冲击力。夺人眼球是一定,让人挪不开视线也是自然,虽有些淡淡的违和,可偏就没有一星半点的腻人跟古怪。
皇帝瞧得有些发痴,先前是存有心结,外加乱花迷人眼,没能用心去看。此刻心无旁骛,瞧着美人唇瓣一张一阖,立时变得心神荡漾:“行,既然你说好,那咱们就这样办。且阿曜也赞成,真是再好不过。”
能够避开那些个‘妾’不‘妾’的字眼,已然实属万幸,沈暖达成了目的,自然态度很是和乐:“谢过陛下恩典,我若有行事不妥之处,还望陛下多加宽宥。”
她的得寸进尺恰到好处,此时的皇帝正为自家弟弟的体贴以及面前美人的恭顺识趣心满意足,这样的小请求简直可以自动消化为撒娇与讨好:“行,沈采女放心,朕不会无缘无故降罪于你。”
皇帝的保证虽然不怎么靠谱,却不论如何也是拿到了柄金牌令箭。沈暖心里笑开了花,恣意流露在面庞上,瞧在有心人眼中就成了风情万种,容色倾城。
这种感觉果然很刺激!皇帝心下由衷对自家弟弟表示感念。亵玩的女子千姿百态,却终究逃不脱酥腰媚骨,欲拒还迎。眼前这位呢,出场的形况就很是不同寻常,疯疯傻傻却又字字在理,端丽的容貌下仿佛还藏着一颗热情似火的心。这样的绝色佳丽,难怪冷清如阿曜也会对她高看一眼。最心疼自己的终究还是自家兄弟,煞费苦心送给自己这么个戳心戳肺的玩趣。
皇帝的眼神实在太外露,‘色’之一字就差刻在脑门上了。沈暖给他瞧得浑身不自在,猜准了皇帝的吃相,作势扯开一抹神秘兮兮的笑:“来日方长,我与陛下一定能够锦瑟和鸣,不辜负陛下对我的看重,也不枉费王上待陛下一番用心。”
果然皇帝相当受用,若说他没有恋丨弟情节沈暖决计不能信。脑海中一瞬晃过许许多多副身影,却都是同一个人的脸,冷若冰霜的,寡淡无情的,威严冷峻的……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烦又难挥散。
横竖不只自己让他搅得难得安宁,尊贵如皇帝,不也时时处处挂在嘴皮子上对他迁就?沈暖一瞬找到了平衡,反而能够随着性子,任由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底某个角落悄然萌芽。
笑盈盈朝着皇帝看过去,视线相触及,撞到了一抹黏腻的目光。沈暖心里嫌恶,很是怀疑这俩究竟是不是同一个爹,性情竟能天差地别!一瞬又觉得自己喜欢找虐,正臻宫里那位又有什么好?冷成了冰茬且城府极深,先前在他手里吃过的亏还少么,也不知莫名的仰慕究竟从何生起
大体还是因为人屡次三番救下了自己性命,出于感激吧,沈暖抿嘴笑着给自己找理由。复又抬眸看向皇帝,大胆发问:“之前那位慕容姑娘,此刻怎不见她人?”
这话奏效,果然带起皇帝一番遐思。沈暖适时寻觅脱身之辞:“想来陛下也乏累了,我便明日再来叨扰陛下吧。”又垂了身子揪扯自己衣襟:“您瞧我,早先波折衣冠不整,瞧着实在不称意,我早先带来的那丫头在哪里?我去寻她。”
皇帝变得空前好说话,一连声道:“去吧,有什么需要叫人同朱尧说,吃的穿的别委屈,朕随时再派人去叫你。”
沈暖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原来那胖太监叫朱尧,果然腰肥得像猪。诚如这厮所说,梁子绝对是结下了,倒也不怕他琐事上给自己小鞋穿,料想他还没那个胆。
趾高气扬跟人交汇个眼色,沈暖身心舒畅地跟着领路的丫头去找柳梨。半道上却意外得着了另一桩消息,说柳梨被叫回正臻宫了。
“那她还回不回来?”
众人纷纷摇头,沈暖很是不乐意。这些时日的相处,早就让她真心拿柳梨是自己人,凭什么说好了要陪着她的人也剥夺?沈暖心里某人的形象立时下滑了一大截,真真小气!
就留她自己朝朝暮暮对着空屋子等皇帝传唤么?她绝对不愿意。一时忘了脚痛,狠跺两下,然后皱着眉头开口:“我去趟正臻宫,有事寻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