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178、青衣相救

　　“原来来的人是你，原来迟还是不愿亲自来见我。”容成显见到来人之后，身子往后一坐，口气无不失望。
　　之瞳这才了然。原来他之前说的，是个等人的好地方，就是指这个。
　　“没这种必要，对付你，何必门主出手。”青衣口气平静得像在述说一件日常小事，状如柳叶的长剑“烟波蓝”缓缓横起，置于身前。幽暗的烛光夹杂着冷剑的蓝光映在他无波无澜的黑眸里，无端生出绚烂华彩，教人移不开眼。
　　他目光一转，轻轻落在之瞳身上：“不愧是我的徒弟，狼窝虎穴，你都能自保，为师……很高兴。”
　　听到最后一句时，之瞳的脸噌地一下子就红了。她一面暗暗庆幸此处昏暗，青衣看不清她的神情，一面心神微漾，喜从中来。奇怪，分明这话，青衣在与她过招时也说过，但情境一换，她竟会因此感怀甚至感动了。真奇怪。
　　“师傅愿意信我，我又怎能辜负。这本来就是在出门前，我亲口答应师傅的。”她信步走到他身边，一时间觉得安心无比。容成显的可怕她亲眼见过，但她却一点也不为青衣担心。如他信任着她一般，她从一开始，也就对青衣付诸了全部的信任。
　　宝座上的红衣男人百般聊赖地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师徒情深的戏码就不要上演了。我不杀她，是因为我高兴。但来的是你，不是迟，这就教我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了。空门青衣，空门的殒灭，就从你开始吧。”
　　红袍鼓动，他身如鬼魅，转眼已至青衣面前。漆黑长剑凌空一扫，直逼青衣面门。青衣眼睛都不眨一下，长剑暗转，“锵”地一声与容成显的剑相撞。两股极强的剑气相碰，立即散作好几股不强不弱之气，扫向四面八方。掌门殿的一盏灯被剑气所斩，零零落落地掉到地上，如落幕烟火，烧成了灰。
　　她看得骇人，只这样对上一招，就有这等可怕的破坏力。出门前青衣对她的试炼，原来还是放水了太多……她不愿成为青衣的负担，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掌门殿外行去，站在门口等他。
　　里头的剑影不断闪烁，终于第二盏灯被容成显一剑扫过，也成了落幕烟火。掌门殿完全陷入黑暗之中，她勉强通过蓝光所在判断形势，看得心都揪了起来。青衣“第一杀手”的名声，岂是平白无故得来的，这么多年来，他遇敌无数，却鲜有棋逢对手的时候。上一次……之瞳回想了一下，上一次能缠住青衣过招的，是洪复请来的黑白双煞。除此之外，青衣哪次不是运筹帷幄？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之瞳等得也越来越焦急。
　　恨只恨她人小式微，帮不上青衣的忙。
　　忽然之间，她听得一阵衣袍的霍霍之声自自己身后传来。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容成阁的弟子，心下担忧，若教容成显的人加入战斗，青衣岂不是更处于下风？想都没想，她转身，用力掷出五枚桃夭针。
　　只听得五声清脆声响，来人以剑鞘挡下。终于赶到了，他微微一叹，看了门口处那个目瞪口呆的少女一眼：“小青衣，这样急着要刺我，刀马旦给了你什么好处吗？”
　　“空迟？”她瞪大眼，用力眨了好几次才相信自己的眼睛，“师傅不是来了吗，你怎么还……”
　　“我为青衣订了一炷香的时间。现在一炷香已过，我不得不亲自前来了。”
　　她下意识地朝里面看了一眼，容成显真的可怕到了这地步？
　　空迟目光幽深，站了片刻，他飞身入内，“七绝”剑猛然出手。只一刹那的功夫，他硬生生切入战斗之中，一剑横在容成显脖子上。
　　“迟，你终于来了！”容成显仿佛没看到脖子上闪着寒光的剑，只是喜不自胜地紧紧盯住空迟。
　　“容成显，为了对付空门，你真是煞费苦心阿。”空迟冷冷一笑。
　　容成显把这话当做称赞，欣然接纳：“对手是你，我当然不敢掉以轻心。”话音未落，他缓步走近空迟，浑然不顾七绝剑擦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黑暗中，他痴痴地望着空迟，颤抖地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庞。
　　空迟一声冷喝：“容成显，你再进一步，我便一剑杀了你！”
　　容成显的身形顿了顿，紧接着便微微笑开：“迟不能杀我，我可不是你们空门的行刺对象。空门门规，身为门主的你原来可以不用守的吗？那么……”他忽然发难，身如疾风般行至掌门殿门口，长剑一指，对上之瞳染血的心口。
　　他的身法太诡异，空迟和青衣如影随形地跟出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么门人的死活，你也可以不用管吧？”
　　空迟的眼眸一沉，冷声道：“放了她！”
　　容成显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口气隐隐遗憾：“你看，你还是得守的。”说着，他已然放下了剑。
　　空迟亦是放下剑。
　　“迟，空门是你的束缚，它存在一天，你便不得自由。我知你痛苦，所以帮你毁了它，好教你能活得无所顾忌。到那时候，你我才可再续前缘。”
　　之瞳在一旁听得心惊。这就是……容成显发出肃清令围剿空门的最终原因吗？容成显的疯狂，原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少自作多情了，”空迟嗤笑一声，目光转冷，“空门若毁，我第一个便要毁你容成阁。”
　　谁知容成显却大笑起来：“也好也好，到时候你我都是自由人，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约束了！皆大欢喜！”笑了一会儿，他忽然止住，口气怪异道：“迟，你说，现在肃清令传到哪了？没有你在的空门，能撑多久呢？”
　　空迟脸色微变。
　　容成显又是一笑：“我不跟你打。你要急着回去看空门如何毁去，我当然乐见其成。迟，信不信，你终究会留在我身边。”
　　空迟神色森冷地看了他一眼，带着青衣与之瞳迅速离去。身后痴恋的目光如蛇一般黏在背后，让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