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16、入炎梓教

　　马车一路颠簸，老旦闭目养神，感觉得到那两个炎梓教弟子目光火热地盯着她看。她眉心一皱，美目一睁，冷意悄然闪过。换上温柔笑容，她开口道：“怎么这么久了还未到，炎梓教竟这么远？”
　　高大男子连忙献殷勤：“姑娘有所不知，炎梓教并不在城中，而是远在郊外，毕竟……郊外风光好，养人！”
　　“说得倒是。”她又是一笑，生来妩媚的脸因这笑容更加动人，再次教那两人看呆。然而，两人看呆归看呆，却是不敢对老旦下手的。开玩笑，这是要献给教主的人，说不定将来还是他们的教主夫人，他们如想平步青云，就只有断了对她的觊觎。
　　马车又行进了一段时间，几人终于到达炎山，老旦在走入炎梓教内部时最后朝外看了一眼天色，心中暗忖，这个时间，小青衣应该从重雪楼回到空门了吧。
　　两人把老旦带回去，所到之处，无不骚动。最后领到教主面前时，满脸横肉的教主笑得合不拢嘴。两人给教主使了一个眼色，高大的男子就立马轻咳一声，道：“教主，这就是我们找来的服侍夫人的侍女，您还满意吗？”
　　那教主一愣，还在想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找侍女了，看了看老旦又看了看两人挤眉弄眼的神色，立马反应过来：“噢，当然，当然！哎，只是这姑娘模样好，委身侍女之位，真是可惜阿。”说到这，他不怀好意地盯着老旦，就要说点什么。两人连忙迎上去，在他耳边小声道：“教主不可操之过急，这美人并不知情，要是吓到她就不好了。总之先骗骗她，等她安心留在我们这儿，嘿嘿，教主还怕到不了手吗？”
　　教主了然一笑，这才收起几分垂涎神色：“姑娘叫什么名呀？”
　　“我名红颜。”她眼睛眨都不眨，随意扯一个名字。最美的红颜亦是最惹人忌惮的祸水，贪慕红颜之人向来没有好下场。对于这个将要命丧她手中的炎梓教主来说，这名字再合适不过了。
　　“红颜？好名字，好名字阿。”教主笑道，随即招呼手下的弟子给她安排住处。她跟着一个身形短小的男人走了一段路，几个弟子与教主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她耳中。
　　“教主，有此美人，加上白三的老婆，恭喜教主享齐人之福！”
　　“嘿嘿，你两小子做得好，说吧，想要什么？”
　　声音渐远，老旦面色发冷，冷中藏着一抹淡笑。齐人之福？好个美梦，可惜可惜，她这个“红颜”，却是为招祸而来的。
　　“这位大哥，听闻教主夫人脾气挺大的，也不知道好不好伺候？”她状似无意地随口一提。
　　领路的男子嘿嘿一笑，心想，你这么娇滴滴的美人，教主怎么会舍得让你去伺候夫人。要伺候，也是伺候教主吧。
　　“红颜姑娘才刚到，不急着伺候夫人，先在这里熟悉熟悉环境。”
　　她假意惊喜一笑：“炎梓教对下人还真是宽厚呢。”
　　她的住处果然很不错，老旦四处打量了一番，才刚在床头坐下，教主就到了。四下无人，若她要杀他，此时乃是个好时机，可惜……在打探到三夫人所在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这炎梓教里，难说有没有真正的高手。
　　“红颜觉得怎样？”那教主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就坐到了她身边。
　　她微笑：“环境很好，多谢教主。”
　　“欸，跟本教客气什么！”教主嘿嘿一笑，宽大的手忽然伸过来按在她手上，一面打量她的表情，一面揩油。
　　她面露愠色，不着痕迹地抽手。
　　教主见她恼怒，不敢再有所行动，连忙安安分分地把手环抱在胸前。
　　“教主，我既然来了，还是跟夫人打个照面比较好，您说是吧。”她忽然起身，朝他嫣然一笑。
　　他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才道：“也，也好。”一想到那白三夫人，他就头痛，按理说，有了这个美人，那个白三夫人娶不娶也无所谓了。偏偏，刚才教中弟子的那句“齐人之福”，让他心痒得很。
　　都是美人，一个冷艳，一个温柔，左拥右抱，岂不快哉！
　　他脑子急转，一想到白三夫人可能把不该说都一股脑儿说出来，他就不得不防。有办法了！他灵光一闪，装作无奈的样子，叹息道：“实话告诉你，我那夫人，最近正和本教闹别扭呢。她气本教聘礼下得少了，就老说这里是邪教，干杀人放火的勾当，又说自己是被本教劫过来的。哎，夫人如果这样说，你听听也就算了，别当回事！”
　　“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这个教主原来也是个聪明人，懂得先缓她一缓。若不是她知情，真教他给唬过去了也说不定。
　　“来，红颜，我带你过去。”那教主笑笑，挨到她身边。她不动声色退开几步，温和笑道：“麻烦教主了。”
　　教主带着她绕了一段路，左拐右拐地，终于停在了一个房间前。老旦暗中记下路线，一路走来也留心打量炎梓教里的众弟子。看了不下二十多人，均是平平之辈，唯有一人或可与她过手几招。
　　“夫人还在闹脾气吗？”教主呵呵一笑，一进门就冲闷坐床沿的女子喊了一句。
　　那女子生得明艳动人，眉眼若秋水，含情带嗔，虽不比老旦的天生妩媚，却另有一番摄人心魂的味道。说来，这女子本是娇美佳人，此时横眉冷对，倒像个冰美人似的，而老旦有意压下妩媚气质，举手投足尽显温柔，反倒是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柔美不少。
　　两人的气质，可谓是对调了一番。
　　“这是本教找来服侍你的侍女，夫人闹归闹，可别为难她。”
　　床沿的女子冷冷看过来：“让她走！我不要什么侍女！你们炎梓教的人，我一个都不想见到！”
　　老旦心下已然肯定，面上却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我不曾做错，夫人为何要赶我走……”
　　“别叫我夫人！”
　　“可是……”
　　“出去！我不想说第三遍，出去！”
　　老旦看了她一眼，悻悻而退。那教主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看看老旦的背影，一抹狠意涌上心头。
　　“明日就是你我大婚之时，到时候你不嫁也得嫁！”
　　“呸！区区炎梓教，敢动我赵婉然！就算白家救不了我，欺我赵家无人吗？”那女子啐了一口到教主身上。
　　那教主气得急火攻心，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她也不避，瞪着他迎上他的掌。五指红印映在白皙脸上，格外醒目。她冷冷发笑。教主见她这模样，又是懊恼又是悔恨。但一想到明日这美人就是自己的了，他恨恨一笑，心中痛快无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赵家势力再大，也管不到你了！至于白三那个病秧子，嘿……想来救人，也得看看能不能找到！”
　　老旦出了屋子，并未走远，只在不远处细听。明日大婚，教主终于等不及了，那么她也……该行动了。
　　晚些时候，她找到灶火房，主动要求为夫人送饭。灶火房中的人早就得知这个新来的美人在夫人那里受了气，此时见她这般殷勤，大感困惑。她也不解释，轻轻一笑便提着食盒往白三夫人那里走去了。这一笑把灶火房里的众人都给看呆了。
　　直到她走了一段距离，也不知是谁出的声：“这模样，怎么会是久做下人的？”
　　“夫人，我是来送饭的。”已到白三夫人的房门口，她低声唤道。
　　守在门口的两个弟子见她前来，都是摇头。
　　里头无人回应，显然是三夫人气还没消。
　　她也不气馁，径直推门进去，笑道：“夫人再气，饭总是要吃的。”
　　白三夫人背对着她坐在凳子上，背影凝着一股肃杀之气。她走近，刚放下食盒，白三夫人就愤然转身，指着她的鼻子不客气地道：“你这姑娘，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偏来这乌烟瘴气的地方！我说过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听不懂吗？”
　　“夫人对我成见颇深。”她笑，为她斟了一杯茶，忽然伸手，以小指沾茶水，在桌子轻轻写下了“白三夫人”四字。
　　白三夫人见她写下第一个字，已是惊疑不定，直到看到那个“三”字，方才眼睛发亮，死死地盯住她。
　　“你……”
　　“隔墙有耳，夫人慎言。”她压低声音。
　　白三夫人瞥了屋外一眼，这才强压下激动心情，低声道：“错怪姑娘了。姑娘是何人？怎知我……”
　　老旦淡笑不答，只道：“夫人若想逃出，明日大婚，还望配合。”
　　“姑娘真有办法？可……”
　　“夫人想说，炎梓教上下这样多人，我只是一介女流，做不了什么。是吗？”
　　白三夫人面露愧色，点头道：“让姑娘一人助我出逃，未免难为姑娘。哎……若我，若我武功还在，豁出半条命，不怕走不出这地方。”
　　“夫人原来会武？”老旦眼睛微亮。
　　“是。不知那狗东西给我吃了什么，我自几日前来这里以后，全身内力像被什么封住了似的，怎么都提不起来。”
　　老旦心思一动，搭上她的手腕：“我乃医者，或可化解。”
　　白三夫人心头大喜，安安静静地让她把脉，谁知此时，外头的弟子见到里头气氛有些太静，担心教主看上的“红颜”会出事，猛地推门进来察看情况：“红颜姑娘没事吧？”
　　白三夫人眉头一皱，很快反应过来，反手死死抓住老旦手腕，厉声厉色道：“倒个茶你都会洒出来，存心烫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