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113、花间石寻

　　白衣男人放开花魁，他笑嘻嘻地后退几步，无不遗憾地道：“果真是美人如花隔云端，难求，难求阿！”说着，他突然飞身又上了二楼，正是那个花魁落下来的地方，他一把勾住一个捧着花篮的侍女，不及那女子尖叫，就又携着她从二楼跳下，稳稳落地。
　　“要我看呀，我手中这个姑娘，比那木头花魁好看太多了。哈哈，倒也是个意外收获！”白衣男人推了侍女一把，让她站到舞台中央。那侍女紧紧抓着花篮，不知所措地呆站在舞台上。
　　“嘿，这么一说还真是！”人群里有人笑开，“这姑娘长得的确比花魁水灵多了！”
　　一旁的花魁气得七窍生烟，自己居然会被一个捧花篮的侍女比下去？
　　花魁喝一声：“你到底是谁？”
　　“我？嘻嘻，听好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幕山庄五公子是也！”
　　本来还在看好戏的老旦看到这一幕，不觉笑出声来，居然在白五面前冒充他？她侧头看了看一旁身着蓝袍的男人，发现他笑得意味深长，似乎没有要戳穿的意思。
　　前来看花魁亮相的人群里有不少江湖人，听得这名号，都有些恍然。
　　“果真如此，白家五公子常年戴着斗笠，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再加上他性格古怪，这么看来，真是他了！”
　　老鸨听得他自报家门，掂量了一下深觉不妥，白幕山庄的公子，她怎么惹得起，连忙把冲过去准备动手的大汉全叫了回来。
　　“狂妄之徒，凭你也敢冒充白五公子！”突然，二楼雅座上，一个身着宽大衣袍的人一拍桌子，一个飞身就上了舞台。坐在那人旁边的黑衣青年无奈摇头，也跟着那人落到了舞台上。
　　“噢？姑娘怎么知道我不是白五呢？”白衣男人笑着打量着前来的人。
　　那人虽是一身男装，但身形娇小，也无喉结，面目清秀，仔细辨认，不难看出的确是个混进醉仙楼的姑娘家。
　　老鸨简直快晕过去，这这这，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净出乱子？连姑娘也放进来了。
　　那人见自己的身份一下子就被这个白衣男人看穿，非常恼怒，猛然一拔剑，直勾勾地刺向他。白衣男人嬉笑着躲开，又道：“这位姑娘虽年纪轻轻，但生得俊俏，如今已是半个美人了，再发展下去，可谓前途无量阿，前途无量！”
　　“住口，冒牌货！你以为穿个白衣带个斗笠就是白五了？”那人狠狠瞪了过去，敢冒充白五公子，还对她出言不逊，简直找死！说着加快速度，又挥一剑。男人虽然又一次躲开了，但剑气却毁了精心搭建的舞台的一边。老鸨欲哭无泪，那可都是银子阿，银子阿！
　　老旦叹一口气，事情怎么演变到这个地步。明明他们只是来找石寻子的，现在不仅没找到人，还碰上一场乱七八糟的打斗。可是，老旦表情变得严肃，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武功套路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一套剑法，似乎是出自名家……等等，老旦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那套剑法正是天山祁连派独创的“玄武剑法”。几年前，祁连派掌门曾来空门与门主比试过一场，当时门主手执七绝剑，对付手执玄武剑的祁连派掌门，她就在旁边看着，那掌门所使的一套剑法，正是如今这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所使的玄武剑法。
　　而这姑娘似乎才初学不久，剑使得并不自如，威力也远远不及祁连派掌门，让她认了好久才认出是玄武剑法，原来是祁连派的弟子。哎，那个冒充白五的人，只怕是危险了。玄武剑法的威力她亲眼见过，就算只是初学者，但只要发挥一半的威力就可以打伤一个造诣一般的江湖人。那个白衣男子，显然没有还击余地，他没带武器不说，连躲过每一剑的动作都显得有些艰难。
　　“再不出手，他就死了吧。”身边的白五低低说了一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再从瓶子里倒出两粒珍珠大小的药丸，放于手中，轻轻一弹。两粒药丸飞出，一粒打在那姑娘握剑的手上，她手一麻，剑落地。另一粒打在白衣男人的斗笠上，掀翻了那顶斗笠。
　　“石寻子，你的恶趣味，这么多年来都没变过。”白五翻身上了舞台，笑着开口。老旦几乎是至始至终瞪着白五的，这个混蛋，自己要跑上来搅局也就算了，居然把她也带上。老旦盯着白五环住自己腰的那只手，恨不得剁掉。嗯，等等，他刚才说什么，石寻子？原来那个冒充他的人就是石寻子。
　　“白五，你怎么会……”石寻子脸都白了，冒充正主还被抓个现行，太丢脸了。
　　“白五公子！”使玄武剑法的女子看到是白五本人，眼睛一亮就迎了上前，一把环住白五的手臂，同时笑得灿烂。
　　老旦下巴差点掉下来。江湖中有畏惧白五的人、有诋毁白五的人，却从没听过有仰慕白五的人。而且这人还是天山祁连派的弟子……
　　“岳姑娘难得来此青石城，怎么，令尊也来了吗？”
　　女子笑出声：“怎么可能，我爹要是来了，祁连派谁管呢？我呀，是嫌呆在天山太无趣了，才拉着我哥下山来走一趟的！”
　　原来这人就是祁连派掌门的女儿岳仙仙。
　　“欸，我说白五阿……”站在舞台上的石寻子正要开口搭话，岳仙仙突然回头瞪了一眼：“闭嘴，冒牌货！”
　　石寻子只得悻悻作罢，突然，他眼睛一亮，发现了被白五大半个身子掩去了的女子。从他的方向看过去，那女子只露了半张脸，但已经足够了。眉目妖娇而不染风尘俗气，一头青丝乌黑发亮，一身紫衫衬她雪肤，绝对，这绝对是个绝世美人！欸，只是白五的手怎么会环在那美人的腰间？不是吧……
　　罔顾岳仙仙的警告，石寻子颤抖地指着老旦，再度开口：“白五，那个美人，是，是你的谁？”
　　岳仙仙也才突然发现了白五身边还有另一个女人。她瞪大眼：“白五公子，这，这个女人是谁？”
　　白五笑得暧昧不明，他故意呵了一口气到老旦耳朵里，然后低笑：“是阿，毒美人，你是我的谁呢？噢，先别急着证明清白，我只提醒你一事：岳仙仙可是很难缠的。”
　　金戈铁马，暗生硝烟，她又败一局。
　　老旦不动声色地死死掐住白五的手臂，一边轻轻笑开，声音柔得都可以化成水了：“五郎，这些人真不识相，我是谁，难道还不够明显吗？”说着她靠向白五，一只手作势抚上他的胸口，其实是暗中刺入一根染毒的银针。
　　“总是戏弄我，不吃点苦头怎么行呢？”她挨在白五耳边轻声道。
　　“毒美人，你今日才对我下手，以往莫不是在心疼我？”白五故意曲解。
　　老旦继续笑，顺手再刺入一根针：“看来我还是太客气了。”
　　分明是暗中较劲，在旁人眼里，却是耳鬓厮磨的旖旎景象。石寻子心都碎了，岳仙仙则是气得脸色发白，她直指老旦，大声责问：“你是谁，来路不明的，凭你也配得上白五公子这样的人？”居、居居然还叫他五郎？连她都没这样喊过呢！
　　“噢，这么看来，岳姑娘是对自己很有信心了？”老旦轻轻一笑，做戏便要做到底，这姑娘仗着自己会玄武剑法就可以肆无忌惮了，未免太过嚣张，“可惜呀，就算我出身风尘，五郎心里也只有我一个。”
　　“我才不信！我告诉你，你给我自觉离开五公子，否则，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我就叫我哥娶你！”
　　听到这话，老旦笑出声来。这姑娘性子直率，口无遮拦，倒也很是可爱。
　　而随行的黑衣青年本来站在一旁看着好戏，如今听到这话，差点一头栽倒。岳仙仙这个麻烦精，说是今夜醉仙楼花魁亮相，她不想错过，他便硬着头皮带着扮成男人的她过来了。欸，这要是让爹知道，非剁了他不可。现在居然还临阵出卖自己的亲哥哥，让他随随便便就娶一个女人，虽然这女人的确很漂亮。
　　“原来岳兄也在这呀，”白五笑笑，“那就好办了，还请你好好照顾岳姑娘。今日我还有事，改日若有机会再聚聚，替我问候岳掌门。”说着，他一手拖着老旦纤腰，一手提着石寻子，使轻功几步就出了醉仙楼。
　　“白五公子，你等等……”岳仙仙忙拉着黑衣青年追出去，奈何大街上已无三人的影子。
　　醉仙楼里，老鸨泪流满面，这帮混蛋搞砸了她精心策划的花魁亮相不说，还毁了一部分楼里的东西，二话不说就这样走了……白花花的银子仿佛都在与她告别，她眼前一黑，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妈妈！”原本是主角却被晾在一旁的花魁连忙扶住她，她心情显然不比老鸨好。她叹一口气，瞪了一眼一旁的侍女，“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回春堂的大夫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