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106、深山古庙

　　鬼不归带着之瞳一路朝自己住的地方飞掠而去，之瞳本想暗暗记下路线，方便日后能够逃脱，不想这路程实在是远，中途又拐了好几十个弯。再加上是在郊外，景色都雷同，她根本记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鬼不归终于停下来。之瞳四处打量，这是一座深山，参天古树环绕着，织成密不透风的网，令人一眼看去就无比压抑。山林里很静，静得诡异，甚至连鸟叫虫鸣声都几乎不闻。而他们所处的位置前方有一座古庙，夜色太浓，她看得不真切，只是隐隐觉得这古庙似乎荒废已久，一砖一瓦都染有颓败气息。
　　回到自己的住处，鬼不归应该会放松下来，不会那么警惕，那么……之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鬼不归，她有没有机会袭击他呢？然而这样的想法只闪过一瞬间，她立马认清了，袭击是绝无可能的。重雪公子的贴身侍卫良辰都敌不过他，更何况是她这样的初入江湖之人？不能用，绝对不能用银针袭击，她好不容易才让鬼不归相信她是燕燕。一旦出手，没有十足的把握便会让鬼不归彻底失去对她的信任，她便再无活命机会。
　　这样的想法让之瞳不寒而栗，现在她身在虎穴，在空门有人来救她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见机行事，想办法自保，同时保住那位夫人可能还活着的女儿。
　　“来，燕燕，我们进去吧。”鬼不归回头看向之瞳，温柔地伸出手。
　　之瞳勉强一笑，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到鬼不归手上，由他牵着走进了古庙。
　　古庙里点了非常多盏灯，映得一室亮如白昼，这样的亮度着实刺眼。之瞳极不适应，微微眯起眼来，随着鬼不归往前走。走了几步，突然她感觉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无法克制地尖叫出声。
　　阴森森的骷髅散乱地堆在地上，一旁甚至还有一具腐烂了一半的尸身！几只肥头大耳的老鼠本来正在吃着尸体，被她叫声吓得四散而逃，其中一只甚至还从她脚边擦身而过，毛茸茸的触感让她全身发抖。
　　“怎么了吗，燕燕？”鬼不归听到她的尖叫，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但他看到是白骨和尸体让“燕燕”大惊失色时，他温柔一笑，一手抚上她的头发：“燕燕，我怕你寂寞，找了这么多女孩子去陪你，你不开心吗？”
　　之瞳全身僵硬，陪？不，不对，对于之前的鬼不归来说，燕燕已经死了，他杀那些女孩子是为了……让她们到另一个世界陪伴燕燕？那么，那么现在她作为死而复生的“燕燕”，要如何来回应这样疯狂的爱呢？
　　“谢，谢谢爹。我，我，我……很开心能有这么多人来陪我。”她死死地抓着衣角，别过头不去看地上的尸体，努力平复情绪，好不容易才回答出来。
　　“你喜欢就好。”鬼不归看上去也很高兴。
　　之瞳眼尖，发现不远处的稻草堆里坐着几个双手双脚被捆绑的女孩子，原本的恐惧骤然消散了一半，那些人是活着的！她不由心喜，连忙找了个借口脱身：“爹，我想去那儿跟她们玩！”
　　“燕燕果真是爱玩呢，去吧去吧。”鬼不归很体谅她的孩童天性。
　　之瞳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那些女孩子旁边。几个女孩的嘴巴都被布条绑住，说不出话来。她们共有六个人，其中有两个人睡了过去，剩下的四个人一个神情惶惑，一个害怕不已，一个麻木呆滞，一个死瞪住她。看到之瞳，她们的表情都很怪异。一开始她们仿佛看到了希望，后来瞧见她没有被绑住又感到困惑无比，到最后已有猜疑之意，复杂的情绪混杂难辨。
　　之瞳打量着她们，发现这六个人中只有一个女孩子穿着华贵的鹅黄衣裙，其他皆是普通布衣，立马就断定她是那个夫人的女儿。她是昨天刚被捉来的，意识应该还算清醒。
　　之瞳压低声音，贴在那个女孩子耳边问道：“你是不是绮儿？”
　　黄衣女孩瞪大眼，拼命点头，发出“唔唔”声。
　　“嘘，”之瞳连忙做手势示意她安静下来，“不要害怕，我会想办法把你们都救出去的。”
　　听到这话，所有的女孩子眼睛都亮了起来。原来这个人是来救她们的，虽然，虽然她看上去不怎么可靠。但这是唯一的希望了不是吗？她们绝对不要成为这里阴森白骨的其中一具。也绝对不会。
　　想到这，她们都心安不少，恐惧稍退。
　　之瞳见她们安定下来了，便继续道：“这几天，无论我要做什么，你们都要配合我，不要让鬼不归怀疑。知道了吗？一旦起疑，我们全部人都得死。”
　　女孩子们纷纷点头。
　　“燕燕，你好像跟她们玩得很开心嘛。”不远处的鬼不归见她与女孩子们正在“谈笑”，便笑着继续道，“既然如此，我就杀一个人过去陪你。”
　　什，什么？之瞳脸色一变，鬼不归神智错乱，逻辑更是混乱，在他眼里，似乎有两个燕燕，一个已死，另一个还活着，也就是她所冒充的这个。这究竟是好是坏？她现在要是跟他辩论，一不小心把他的逻辑修正，让他认识到真正的燕燕已经死了，让她岂不是要完蛋？可是，可是……如果不阻止他，眼下他就要杀掉其中一个人了阿。
　　这，这，这怎么办呢？其他几个女孩子听了以后脸都吓白了，其中一个更是晕过去了。
　　重雪公子说，鬼不归非常宠爱燕燕，宠爱，所以才给她最好的，怕她寂寞，让天底下的女孩子去陪她。
　　之瞳一下子想到主意，立刻扑到正走过来的鬼不归的怀里，然后笑着抬头道：“我才不要她们来陪我玩嘛，我要爹陪我玩！”
　　用混乱的逻辑与他交流，利用他宠爱燕燕的这一点，或许，或许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好，好。燕燕真乖。”鬼不归欣慰笑笑，然后说出更可怕的话，“燕燕长大了，懂得为爹着想了。没事，三天后就是你的祭日，到时候我把她们全杀了过去陪你，呵呵呵……祭祀要七个人，还差一个，不急不急，我再去捉。到时候，我还要送你一份大礼呢，大礼，呵呵，燕燕，你会高兴的，大礼……”
　　三天，七人祭，大礼。之瞳的笑凝在嘴边，眼神明灭不定。亮如白昼的古庙里，碎了一大块的佛像呈结跏跌坐，面容柔和，默然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