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春城》柚尔

4、第四章 相依相偎

　　衡阳山的夜晚是寂静又聒噪的，静的无一丝人声，闹的是那不知累的蝉和蛙。习习晚风，轻轻拂过层层翠柳，卷起了阵阵凉意。
　　岩石洞内更是寒意彻骨，水光潋滟映在黝黑岩石壁上漾起了恍恍惚惚的白光，清脆的滴水声阵阵，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那黑衣男子斜斜靠在一旁，身上卷着是凌乱的青衫，他轻阖着双眼，紧抿着唇，一头黑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他似是睡了，亦或是早已没了知觉，时间空间仿佛在他这凝固了，没了生气。
　　忽的，隐隐的声响打破了那份寂静，一股血腥气和泥土味扑面而来，重重的喘息声在他的耳边呼着，他竟恍惚间闻到了茉莉花香。
　　紧接着唇上一凉，粗鲁的，干燥的唇瓣贴了上来，一股淡淡的的药液夹着血腥咸味涌进嘴里，顺着喉管淌入，凉凉的让他恢复了些许意识。
　　一次又一次，像是在梦中，他微微睁开眼，朦朦胧胧，人影绰绰，那人俯着身子，咀嚼着药材，专注的哺喂着他药液。
　　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竟生出了几分缱绻旖旎。
　　萧熙的发丝轻飘飘的拂在他颊上，泫然欲泣的声音夹着些许颤抖：“越人就在这附近。”
　　他的眼睛似漾着光，如一汪深潭，映着她的慌张无措。
　　她掬了山石积水喝了几口，又用叶盛了去喂他。
　　她挨着他半靠在山壁上，似要取暖，抑或是害怕，她紧紧贴着他，身子不停的颤抖着，连他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心跳声。
　　一声淡淡的叹息飘散在空荡的山洞里，他抬了抬手，反手握住了她的，十指相扣。
　　他的手是粗糙的，大大的笼着她的，没有言语，感觉手中的温暖，萧熙心中荡起一抹安定，那手似是抚平了她心中不安的褶皱。
　　洞外渐渐嘈杂起来，人声鼎沸，混着些越人独有的方言，山洞口隐隐绰绰映着些火光和人影。
　　萧熙心都被揪了起来，不气不敢喘，掌心渗出丝丝汗意，紧紧的攥着他。
　　他闭着双眼，忽的伸出右手，缓缓的在她手背上轻划着。
　　贺。
　　他在她的手背上写了这一个字，她唇角松了松，扬起一抹笑来，也在他的手背上认认真真的写下一个“熙”字。
　　他伸手把身上玉佩摘了下来，放到了萧熙手里，在她的手背上写道：送你。
　　手中清凉，通透玉佩上一个镇字流转着光芒，萧熙欲推辞，只见他推开她的手，俨然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把玉贴身小心放好，自然的靠在他肩上，一天的奔波和逃跑使她身心俱疲，腿上的隐痛和心中的恐惧似乎都架不住她的疲惫，也许是有了依靠，不知何时，她就那样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恍惚间被人抱起，像是睡进了一个温暖的港湾，没有战争，没有生死之忧，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清晨的柔光斜斜照进山洞里，丝丝缕缕，水声嘀嗒清脆，空气中多了些生气和暖意。
　　男子是纤长精壮的，英俊的脸庞不怒自威，女子在他的怀中缩成了一团，像一只懒散的小猫，素白小手紧紧握着男子大掌，莹白的的肌肤和男子的古铜色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冲突，
　　两人青丝散乱纠缠，分不清彼此。
　　萧熙轻哼一声，懒懒的睁开眼，一双秋波大眼有些放空，落入他深邃的眼中。
　　恍然惊觉自己处境，惊呼一声，俏脸微红，埋了头不知如何是好。
　　男子轻笑一声，胸膛震动，浓烈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她头脑昏昏沉沉有些眩晕。
　　“怎的还不舍得起来了？”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就在她耳边轻轻拂过，红了她的耳窝。
　　萧熙忙跳了起来，心中恼怒，嗔道：”你...”心下慌乱，竟没了下文。
　　他不再言语，只扬着笑意盯着她，受不了他灼灼目光，萧熙别过了脸，跳下石台飞快跑到积水旁，捧了清凉山石水，拍了拍滚烫的脸。
　　长这么大，第一次和男子如此亲近，不知心中情愫为何，心跳如雷。
　　萧熙只得飞快的转移话题：“越人走了吗？”
　　他皱了眉：“应该不曾远去。”
　　“衡阳山乃春城属地，什么时候越人可以在此肆意杀人。”萧熙愤懑道。
　　“春城恐不保。”他低低沉吟：“今晚就下山。”
　　“你的伤...”萧熙急急道。
　　他淡淡道：“无碍。”
　　萧熙想到今早一幕，还有昨日心急的唇齿相贴，脸颊更是灼红的能滴出血来。
　　一时无言，萧熙心似一盘打乱了的棋子，纷纷扰扰，缕不清头绪，不敢再看那男子，低了头又不知所措起来。
　　“我渴了...”他忽的说道，在安静的山洞中十分突兀。
　　萧熙惊的一跳，旧伤一痛踩住衣摆差点摔倒，反应过来又急急拿了叶子去掬那清水，竟是反复拢不起来，感觉到他的目光更是越急越乱。
　　终于捧起水凑到他嘴边，埋下头不去看他。
　　感觉到他喝完叶中水，萧熙才想起他已经恢复了力气，心中愤懑，便欲与他拉开距离，谁知被他大手一捞，又带回了他身旁。
　　萧熙惊呼一声，只见他俯身捉住了她的腿，腿上凌乱缠绕的布条粘着泥土混着血，他轻轻解开布条，欲掀开她的裤腿，可衣料已经□□涸的血液黏在了腿上，他便用手沾了水一点点清洗起来。
　　终于缓缓揭开了发硬的衣料，只见原本白皙的小腿肚染了大片的黑紫，箭伤口已经溃烂，流出了脓液，传来阵阵难闻的味道。
　　萧熙捂住嘴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欲把腿缩回，难堪的连脚趾都蜷了起来。
　　他却紧紧掌着她，为她洗了脏液，又学着她为她敷了药，重新包扎起来。
　　萧熙能看出来他是第一次做，有些笨拙，手却很轻，拂在她的伤口上，酥酥痒痒的只窜入心间。
　　“好了。”他淡淡道。
　　萧熙如临大赦，连忙缩回腿，后退了几步。
　　他扬了眉，道：“把那玉收好。”
　　萧熙不明所以，头脑混乱的只低低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