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春城》柚尔

2、第二章 衡阳遇险

　　清晨的春城似蒙了层雾，如慵懒的少女般，轻阖着双眼不愿醒来。山间却是多了些许勃勃生机，鸟蝶嬉戏，翩翩落在占着晨露的叶上。
　　一双墨色布履轻轻踩斜了那翠绿草芽，沾上了薄薄的露水。
　　萧熙微喘着紧了紧背上的包裹，脚下却是不停。
　　天还未亮她便和队伍离开了军营，来到了这被誉为楚国第一药山的衡阳山。衡阳山乃春城一大的福地，盛产各类奇药灵药，由于山势险峻，常人难以登顶，但仅山脚下生长的药材，也是藏有众多奇珍。
　　战争的惨烈程度远远超出了萧熙的预料，军中药材两天便用尽，搜罗了春城众医馆却还是远远不够，而医馆里的采药人竟一夜惨死，无一幸免。春城外越军蠢蠢欲动，已与春城的巡逻队产生摩擦争执。眼看战争一触即发，无奈之下，她留了药方，叮嘱了众人，和军中几个壮汉踏上了衡阳山之路。
　　擦了擦薄汗，停了脚步，她眯着眼逆光向山上望去，爬了许久山路，却仍是望不见头。
　　紧跟着她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小萧，这里行了吗？”带头的瘦高男子问道。
　　“可以了，马大哥，你看这个。”萧熙素手一翻，掌中多了几味药材。
　　“这是馥草，止血功效极强，和普通杂草混杂生长，极难发现，记住它是锯齿状的，且有一股独特的香味，你们都闻闻。”说着她把馥草分发给众人。
　　萧熙细细的把各类药材辨别方法给众人一一解释清楚，便开始了行动。
　　“马大哥，李大哥，你俩和我再向上看看，再往上还有有几味我要的草药。其他人，就在这附近寻找那五味草药，多多益善。天黑之前还在此地会合。”
　　众人应了声，四下散开。
　　马德和李荣跟了上来，三人继续向上攀登。衡阳山越往上地势越发崎岖陡峭，一有不慎向下便是万丈深渊。
　　越往上空气越发潮湿，多的是奇美的山洞，萧熙三人攀登的这片山域，常年不见光，生长有极多的喜阴植物。
　　山间是滴滴答答的水声，潮气令三人衣衫尽湿，土地泥泞不堪，三人的步速也逐渐慢了下来。
　　“没想到采药竟如此困难…”李荣拔出深陷泥地的长靴，脸色微变。
　　马德冷哼一声：“越国奸细竟混在难民中进入春城，一夜竟屠戮了众大医馆...还是太大意了...”
　　李荣咬牙道：“越国狗贼尽会耍这些手段......”
　　话音未落，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根长箭携着浓烈的杀气眨眼间像三人射去，还不及反应，便生生射穿了李荣喉部。
　　“噗”的一声，血浆四溅。李荣瞪着一双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远方，他的喉部已血肉翻飞，十指卷曲，直直向后倒去。
　　几个呼吸间，他便落入了山下那深渊巨口中，不见了踪影。
　　“不！”马德绝呲欲裂，伸出手，却是徒劳。
　　萧熙怔怔的看着山下，不及反应，喉咙哽住发不出声来。
　　“嗖”又是一声，马德侧身一避，红樱长箭仍是射中了他左臂。
　　“是...越人的箭，快逃。”马德闷哼一声，肩上已是染了大片血色。
　　“向上再几步便一片...平缓地...”萧熙眼眶红了，扶住马德，梗道：“马大哥...坚持住...”
　　急急向上攀了几步，“嗖”的一声，又是一箭，马德拔出大刀，把箭羽一斩为二。
　　他粗喘着气，大手一推萧熙，看着那柔弱欲泣的小兄弟，苦笑道：“箭里有毒，小萧你快走，不用管我。”说话间又是堪堪斩落一根凌厉的箭羽。
　　“不，马大哥...我有药...我能治好你...”萧熙伸手欲拉他。
　　马德又向上把她一推，厉声道：“快走，我还能抵挡一阵，李荣已死...我，要护你，军中需要你...”
　　“快，小萧，现在不是你婆妈的时候...不要...让我恨你。”马德双目中染了戾气，用了全力抵挡箭羽。
　　萧熙眼中模糊了，马德的样子她都看不真切了，胸腔中是一股热气翻滚着欲喷薄而出。
　　“马...大哥...我会安全回去，你也要安全回去.......”擦了泪，顾不得什么了，不管脸上是泥是血，狼狈的手脚并用向上爬去。
　　一阵尖锐的刺痛蔓延开来，萧熙惊呼一声，低头只见那冰冷的箭羽穿透了她的右腿小肚。
　　“呀...”萧熙不敢回头看，咬着牙，强忍着剧痛，拖着右腿向平缓地上攀去。
　　翻上平缓地，萧熙不敢懈怠，一浅一深的向前走去。
　　所谓平缓地，也只是坡度平缓些许，但却仍是崎岖不堪，由于是条巨大沟壑形成的，常年不见阳光，更是潮气深重。
　　萧熙咬牙撕下一条身上青衫，用力缠绑在腿上，防止毒性扩散。
　　疼痛难忍，她感觉快要昏厥，发了狠力咬住舌头保持清醒。
　　扶着左侧的岩石壁，尖锐的石砾磨破了她的双手。
　　李大哥...马大哥...
　　眼泪不争气的簌簌的落下，握紧了拳，往沟壑深处走去。
　　泥土上是蜿蜿蜒蜒的血迹，渗着透骨的寒意。
　　往前不知走了多久，萧熙才停了下来，斜靠在山石旁喘着粗气。
　　不敢懈怠，她从仍背在身后的包裹里拿出几根药草，放入嘴里嚼嘴。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箭羽，咬了咬牙用力把箭生生拔出，一瞬间，血流如注。
　　闷哼着，剧痛之下却又不敢叫喊出声，颤抖着把嘴里药材吐在手里，向伤口敷了上去，又撕了布条，简单的包扎了起来。
　　她这才松了口气，虚脱的倚在一旁。感觉身上冷热交加，衣衫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提了口气，向前摸去，却一下摸空，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去。
　　抬眼一看，不由得怔了，她竟误打误撞进了一个山洞，洞口仅一人通过，不细细看掩在树叶中竟是难以发觉。
　　洞里是滴滴答答的水声，这竟是一个潮湿的岩石洞。
　　萧熙不敢置信的向前踏出一步。
　　“嗡。”
　　一柄红樱长枪直指她的喉部，冰冷的寒意阵阵袭去，萧熙僵着，感觉着脖颈上尖锐的杀意，一动也不敢动。
　　而长枪的主人隐在岩石的阴影里，让她看不真切。
　　仅一个呼吸间，“哐铛”长枪微微一晃，忽的落地，在寂静的山洞里，这铿锵的碰撞声显得十分刺耳。
　　长枪的主人也是应声倒地，萧熙一惊，这才看清了。
　　是一名黑衣男子，一头黑发混着血迹泥泞不堪的粘在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而他的身下血迹竟是蜿蜒着缓缓流到了萧熙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