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94-别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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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here Nothing can harm you
——我在这里，没有什么能伤害你
……
塞维利亚（西班牙城市）的夜间全然是等待的气息，徹永远忘不掉他就是在每一个有着皎洁月光的黑夜等待他的母亲怀着不知是哪种不知名的爱踉踉跄跄回家，身上腥湿河水的气息浓郁却让他无比安心——徹知道他的母亲又跑到河岸港口塞维利亚大教堂（世界第三大教堂）那边祷告到很晚才回来。
「主啊，您今日有听到我的祈祷吗？」
徹站在厅堂转弯的角落看着他的母亲跪伏在地，散落的黑发犹如河湾中生长的绿藻般蔓延在母亲削瘦的背脊——然后就是抽泣般摧朽拉丝的低哑声音，塞维利亚的美和主的慈爱并没能让她从那失败的爱情中站立起来。
徹就站在黑暗中看着他晚归的母亲最后流干所有气力蜷缩在神明面前，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仿若这样就可以让他从他那因为失败的爱情完全丧失理智的可悲母亲身上汲取些温暖和母爱来——黎明的浮光飘荡在云层之上，徹取来毛毯盖在女人身上又拧来毛巾将女人脸上泪痕擦拭干净，然后跟着如同抛弃的小兽般抱膝守在女人身边沉沉睡去。
那就是他童年最为温暖的所有时光，没有眼泪没有笑容，只有沉寂到恍似停止的一个个晨曦。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存在吗？』
徹在他的母亲虔诚跪伏在主的面前时无数次这样无声质问身边温声缓语颂说古经的牧师主教，他们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温柔慈爱的笑容和那教堂彩绘玻璃上的圣母玛利亚的弯弧如出一辙，甚至连眼睛都是同样的明亮动人。
『如果有神明的话，为什么会有人被伤害？』
『如果有神明的话，为什么会有人感到悲伤？』
『如果有神明的话，为什么我的母亲不像别的小孩子的母亲一样？』
『如果有神明的话……』
徹乖巧的坐在教堂一排排嗅得到古旧味道的长木椅上，有的时候他的母亲也会带着他来这里让他忏悔自己存在的罪孽。
「你的出生是不被万能的主所祝福的，所以你要忏悔你的罪孽。」
他的母亲如此对他说。
年幼的时候徹还不太明白什么意思，等到大了一些看了一些书之后也明白了很多——如果不是教徒堕|胎、自杀或者杀人不会被上帝原谅的话，他的母亲可能在他尚未长成人性时掐死腹中又或者在他刚出生时就抛进瓜达尔基维尔河中。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
但是他愿意陪着他的母亲坐在这不断有悲戚伤心的可怜人赶来哭泣祷告的教堂中度过一整天的光阴。
他可以看教堂中并无法看到的太阳，空气中闪耀着散光像是天空的蓝色已变成流枝而下着雨。他可以感受到在他正上方——透过这教堂的穹庐所存在的光波与光涡，这教堂高檐的青石上的青苔会闪烁得像水珠似的，看起来像是光在那儿流泻。而在这光的闪耀中，枝头满缀着金色的泡沫。
他还可以想象他跟随着母亲只坐过一次的平底的小船，邻居家胡安的爸爸就有这么一艘可爱的小船——他的爸爸时常带他划着小船去附近的湖泊钓鱼。徹心底渴望他也能坐着那样可爱的小船去钓一次鱼，哪怕只有他自己也可以。
所以这个愿望实现一半的时候徹开心极了，他们只是坐着这样的小船去附近买些教堂需要教徒采购的东西……但那天阴沉的天空朝他洒下温暖的雨滴，水草间淤泥的气味，茎干摩擦的声音——水的深度隐灭这碧色的水源大量的流涌，寂无声息。在这孤寂的河道间，在这广阔的天然接水盘中，他还记得水在水草间像花开般的怒放。
——这样压抑的记忆很痛苦吧？
——『并没有那样痛苦』
——这样的日子很想摆脱吧？
——『这些都是最想珍惜的』
——这样的世界很糟糕吧？
——『太美了所以想看更多』
他还记得塞维利亚西班牙广场上夏日薄暮奇特的沉醉，当天色还很明亮的时候人却已不再有影子——孩子们会跑来跑去的玩捉影子的游戏。有裙裾潋滟的西班牙少女挎着可爱小巧的篮子卖玫瑰花，有些日子整个城市都散播着花香他在家中的屋子都能透过窗边的风嗅到。
有一个靠近教堂的古老院子好些地方长着橘树，匀称地；院子其余的部分全用石片铺成，烈日的天气他在那儿仅留下一个紧缩的小影子，在这方形非常美丽的院落他是自由的——啃着随意生长的甜橘听着从窗口飘来的唱诗班温柔轻缓的声音，有的时候也能听到那些抱着乐器游走在街道上的行客高唱——“给我拿酒来酒染我的长袍，我为爱而醉，人却称我为智者。”的歌声。
——『我的幸福来自热诚自由』
——『一切事物都曾愕然地引起我的崇敬』
……
……
越前做了一个格外甜美的梦，梦中他回到了小时候妈妈还在的时候。记忆中宣理塔上曾经象征着法蒂玛之手的圆球现在变成青铜风向标后随着风向转动，古罗马装束的妇女左手握一盾牌右手持棕榈树叶守卫在高处——而他仍然是那个亦步亦趋跟着妈妈身后只渴望妈妈能够回头看他一次就足够的年幼什么都不知晓的小孩子。
于是他黑密纤长的眼睫细微颤抖，自那密郁下缓落水色。
“……龙马？龙马？”当呼唤之声在耳边一遍又一遍执拗响起充满温柔悲伤的爱意，吹乱了过往的记忆——但他并不想醒来，他还想看着那阿拉伯喷泉边缘看着游人将钱币投掷水池；也还想再看看亚松森门上圣女神石像的头顶落着的那只鸽子和周围环绕着飞翔的天使……
——因为他并不是越前龙马
然而等那梦境散开化作眼前朦胧恍惚的刺眼灯光时，他眨净瞳框余留的水色看着守在他跟前精致妆容都遮挡不住的倦怠——“母亲。”他忍住喉咙刺痛感软软的喊不断呼唤越前龙马之名的女人，少年多日未曾开口的嗓音沉哑干枯让竹内伦子听到后鼻腔一酸，美目中落下一连串的泪水。
“嗯，妈妈在这里。”失态的母亲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泪痕，抬手轻轻抚上儿子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妈妈在这里。”她与人谈判从来不曾虚软的声音此时却一再颤抖难以抑制，颤声再一次重复自己的话，试图用她温暖干燥的手掌把儿子冰凉的脸颊捂热带上些健康血色。
——妈妈在这里
——所以你不会有任何事，没有什么能再伤害到你。
“……”越前只是疲倦的冲他的母亲笑了笑，他没有足够的力气再说出第二句话，便想用那笑容让伦子妈妈安心。
伦子察觉到儿子的用意，垂首默然看着她的孩子——他还带着吸氧器呼吸轻缓急促，淡金色的瞳眸里没有往日隔绝一切的坚冰只剩下焰色快要熄灭的颓败。
那端自越前醒来就接到通知的医生们已经赶到，进入病房后快步上前接手了刚刚清醒过来的少年，伦子妈妈松开儿子的手给了儿子一个坚强的笑容退到一边让更专业的权威们来保护她的儿子。
越前家现在是借用东京综合医院的器材设备从国外找来权威的专家教授来看护治疗越前家小少爷的，虽说专家们在这里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但伦子却再也无法承受任何会失去儿子的可能性执拗坚持——他们越前和竹内两家家大业大，如果在这种地方不花钱那挣来的钱还更应该花在什么地方？
随后闻讯赶来的是三个小时前才睡下的越前龙雅和出门吸了根烟的越前南次郎，越前家的男人一前一后进门看到的是众人围着的龙马心里一突还以为小家伙又有什么地方不好了——看向站在一边的伦子脸上表情并无异样后放松下来。
“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南次郎讪讪抓了抓自己的短发在房间给探病人坐的小沙发上坐下——他心中还残存堇菜拨通他的电话告知他马上来医院龙马情况不好时的恐惧以及在抢救室外等待那红灯熄灭时的煎熬的一个小时，为此他在儿子昏迷期间辗转难寐鬓边的华发生出些许。
“越前夫人。”金发碧眼的中年医师冲着自己的雇主微笑——“越前小少爷现在并无生命危险，体征稳定。”伦子控制情绪矜贵的冲医师轻点下颌又出声问了些详细，南次郎站在她身边认真地听着一敛往日浮色，严肃英俊的面容让人又看见当年在网球场上叱咤的英勇武士。
越前龙雅跨步走过去看着病床上已经被扶坐起来取下吸氧器罩的小不点，医生们收拾好医用器材后朝越前家两位少爷礼貌点头方撤离病房。龙雅把刚刚医生们拿开的高脚蹬取回来放在床边，然后看着他的小不点眼底还带着的青黑色的郁郁心中止不住的心疼——“你睡不着怎么不说呢？吃不下饭也不讲还每天都有那么大的运动量。”忍不住的教训小不点两句。
“晕倒在赛后连呼吸都没了，ちびちん实在太任性了。”他说，摸了摸少年原本还有点婴儿肥现在一点软肉都没有的脸颊。
“……对不起”越前还记得最后他晕倒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当时连呼吸都没有了，把在美国工作那么忙的伦子妈妈都惊动回来，当时一定让他们担心太多了，敛起眉眼越前用他那枯摧拉朽沙哑的声音嗫嚅道歉——他又让他们担心了。
“还好ちびちん醒过来了。”越前龙雅抬手摸了摸少年柔顺的黑到涔绿的发丝唇边莞尔，拿过床边早备下来的温水一点点喂给床上因为昏迷太长时间而嗓子干涩生疼的小不点喝——少年温顺的被照顾像是回到了曾经他们未曾有争执的年幼。
“还好ちびちん醒过来了。”龙雅看着少年眼瞳中微弱的光笑着又重复了一遍，越前艰难咽下温水忍受住因为吞咽带来的痛楚抬头看着坐在他床边明明唇边是笑着却眼睛湿亮的龙雅，困惑的看着对方不明所以好久之后才恍惚过来努力抬起手臂软软的摸上龙雅的脸颊，龙雅加深了唇边的笑容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小不点。
“……别哭啊…”越前一停一顿用了好些力气才把话讲出来——“别哭。”
他说，想抚掉越前龙雅并不以眼泪表现出来的悲伤。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94-别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