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龟相公》红珠有泪

3、第 3 章

　　第二天，飞濂早早就醒来了，但见枕边的乌龟壳还是没有动静，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出了门去。
　　今日潭中热闹多了，鱼虾成群，他化作原形在水里矫捷的游了几圈，便已经捕到了许多。他化作人形拎了食物就往回去走，想着今天总算有肉吃了，也不知龟兄会不会高兴。高兴的话兴许还能多讲些故事给他。
　　一回家，他却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原本硬邦邦的石床上已然铺了层软软的垫子，不清楚是什么材质，倒看着像天上的云彩。石桌石椅上也铺了层好看的布，光洁的面子仔细看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屋里的岩壁上多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窗口，映着外头摇曳的水草和成群结队的游鱼，别有一番韵味。
　　吧嗒一下，手里的鱼虾就掉在了地上。飞濂惊讶的半张着嘴，结巴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石床上的垫子里，什么东西动了动，飞濂吓的就退了两步差点被自己绊倒，定睛一看，却是玄商，正从壳里探出身子和脑袋来，看来是刚醒。
　　“飞濂兄回来了？”
　　“啊！玄商！”一见是它飞濂放下心了跑了过去，都没注意它身上的避水决结成的气泡都不见了，只激动的对他说，“你快看屋里！”
　　“嗯？”玄商慢慢的抬起头来四下打量了一番，“还不错，挺好的。”
　　“不是啊玄商兄！这不是我做的！我刚才出去捕鱼了！”
　　“嗯？那这是？……”
　　“我不知道……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玄商小眼睛一眨，又好像翻白眼一样，慢悠悠的说，“我一直睡在这里，并未感觉到什么鬼气。”
　　“那这是……”飞濂哭丧着脸。
　　“大概是田螺姑娘之类的妖怪吧。”玄商说着，爬了两步，换了处厚些的垫子舒舒服服的趴下。
　　“啊？”飞濂愣了，“田螺姑娘？”
　　“凡间传说，有个穷苦书生从水里捞出来个大田螺，不忍杀生便放在水缸里养着，后来书生每每出门再回家时，就见家里被收拾的一尘不染，还有热乎的饭菜放在桌上。书生奇怪，有天便假装出门然后躲在窗下观望，却发现从自家水缸里走出个美丽女子，收拾完屋子就开始洗衣做饭，书生冲了进去捉住那女子，才听那女子说自己本是田螺精，因感谢书生不杀之恩便帮他打理家务了。”
　　“然后呢……”
　　“然后书生觉得田螺姑娘温柔贤惠美丽大方，两人便结为夫妻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可……”
　　“飞濂兄不用顾虑，在下保证绝不是鬼，说不定是哪来的田螺姑娘。”
　　“可我没救过什么田螺，而且昨天才刚烧了一盆老参螺蛳汤啊……”
　　就是有田螺姑娘……那也是来找我寻仇而不是报恩的吧！飞濂心里后怕。
　　玄商被噎的没说话，飞濂只好愁眉苦脸的捡起地上的鱼虾洗洗干净到一旁做起饭来。
　　饭菜做好飞濂的心情也好了些，玄商今日吃的倒不多，吃完又给他讲了些狐仙啊山鬼之类的故事，便困得眼都睁不开了，飞濂便让它早早睡了。
　　之后几天也是如此，飞濂出去找找食物回来做做饭，玄商就吃了睡睡了吃，清醒的时候讲些外头的事给飞濂听。只是，每次飞濂出门再回来，屋子都会焕然一新。玄商每天是越睡越久，也不晓得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最初以为有什么妖怪找自己寻仇，后来见也没什么危险，飞濂便也习惯了。
　　这日，飞濂做好了饭菜，过去敲了敲玄商的壳，却半天不见它出来。
　　“玄商兄，出来吃饭了。”
　　“玄商兄，昨日你说想尝的红烧鳜鱼我今日做了，赶紧起来尝尝。”
　　“玄商兄，吃完再睡吧。”
　　“玄商……你怎么了？”
　　“咦玄商，你身上的避水决什么时候破了？！”
　　“玄商，你别吓我！”
　　“玄商……”
　　叫了半天，手中的乌龟壳却还是没有动静，这时他才发现乌龟壳上的避水决不见了！玄商难道是……淹死了？！飞濂没由来的慌了，从前一直自己一个人，如今和玄商这么多时日的相处，已经有些习惯身边多了个人，额多了个龟，会说话的，就跟养了个宠物一般。现在这龟却不跟自己说话了，而且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飞濂心里又是着急又是难过，不知如何是好。
　　对了！飞濂突然想到，第一次是他将玄商放进开水里煮活的！那再煮一次试试？！
　　飞濂赶紧又冲上了岸，变了只锅子出来盛了些水，小心翼翼的将龟壳放了进去，却怕火太大不小心真将玄商给煮熟，就只架了小火烧了温水慢慢的暖着。
　　也不知烧了多久的火，天色都彻底暗了。飞濂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还得集中着精神蹲在地上看着让水不能太烫，竟有些头晕眼花起来。他和寻常妖怪比起来，身子似乎弱了些。
　　正当他眼前都开始要冒金星了，终于，锅里的龟壳动了动，玄商慢慢的从里面探出身子来。
　　飞濂一见，开心的将它一把捞了出来，一不小心将手烫的红了一片。
　　“玄商你醒了！”
　　“飞濂兄？……我睡了很久么？”
　　“你睡了一天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玄商瞧了瞧地下还架在火上的锅子，和飞濂烫红了的手，沉默了半天，慢慢的说，“你又救了我。”
　　“我也只是这么试试，看来真管用了！你醒了就好！我们回去吧！”飞濂说着，站起身来，却突然晃了晃，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
　　等飞濂醒来，已经是身处潭底洞穴中了。大概是一天没吃东西没沾水，还耗费太多精力所以晕了过去吧，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好几次他都是在外头晕上一夜第二天才能醒来回家。
　　对了！龟兄！飞濂噌的一下坐起身来四下张望了起来，等看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吓得差点翻身掉下床。
　　窄窄的石床上，飞濂躺在里面，床沿处却闭眼躺着另一个人。
　　一身黑衣，眉清目秀，俊朗无双，好看的不得了。飞濂曾躲得远远的见过赤蛟族的少主，觉得他长得就挺好，这躺着的人却比他好上千倍百倍！
　　不对！这人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飞濂回了神，噌的一下缩进了床角。但他动静太大，却将那人惊醒过来。
　　“你醒了？”那人睁开了眼，却还是懒得动弹，躺着望着飞濂，黝黑的眸子有些似曾相识。
　　“你你你……你是谁？！”飞濂结结巴巴的问。
　　“你看不出么。”黑衣人懒洋洋的笑了笑。
　　“……这几天帮我收拾屋子的人？”飞濂思索了半天。
　　“是。”
　　“……田螺……额相公？久仰久仰……”飞濂讷讷的说，想着，既然是个男子，那就不能叫田螺姑娘了。
　　完了，这下来寻仇了。
　　黑衣人一听，被噎的没说出话，翻了个白眼。
　　“那个，田螺相公，没事就烧螺蛳汤是我一人的错，我自当受罚。但这和龟兄无关还请您大人大量放过它。”飞濂想着要是这田螺精将自己带回来，那龟兄肯定也被他捡了回来。
　　“乌龟？！”黑衣人又翻了个白眼。
　　“对啊……您把龟兄放哪里了？它最近身体不太好……”
　　“我将它吃了。”黑衣人眼睛弯了弯，冲飞濂笑着说。
　　“……龟……龟兄……我对不起你！”飞濂听了黑衣人的话，如遭雷劈，心里顿时跟缺了些什么似的。
　　“你很在乎那只龟？”黑衣人有些惊讶，挑了挑眉毛。
　　“我一直一个人住，也挺寂寞。自打龟兄来了，就有个人，额不，有个龟，陪我饭一道吃，话一道说。它知道的多，总跟我讲外头的事，日子也过得有趣些了。如今……如今我却害死了它……”飞濂说着，哭丧了一张脸，跟快哭出来一样。
　　黑衣人却动了动，将胳膊抱了枕在脑袋下，噗的笑了出来，“你真认不得我了？”
　　“……”飞濂一听这才觉得不太对，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田螺相公的眼睛好像看着在哪儿见过，声音更是耳熟……
　　飞濂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床角挪了过来，突然趴到那黑衣人身上，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的看来看去。
　　“你是玄商？！”
　　黑衣人没想到飞濂竟压到了自己身上，还伸手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也是愣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