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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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阳今天醒得很早，在黑暗中微微睁开眼睛，屋里没有开灯，窗外的光线也不甚明朗，栗色眼眸里懵懂的睡意只维持了几秒，双眼就立刻清明的看向了床的位置。
屋里是漆黑的，优阳其实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听着夏耶穿衣服时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发一言。
很快，夏耶会穿好衣服，然后去准备早餐，将屋里收拾一下，最后在窗边仰起头试图看到那被窗边的墙壁遮挡了一半的日出，这间房间的朝向不太好，只能看到一半的日出，而另一边，则淹没在生出锈迹的铁栏后面，优阳不用看也知道，夏耶会用怎样的姿势眺望那样的日出，紧紧靠在铁栏边，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混合着青草香和浓重的铁锈味。
明明只要换一个地方就能看到的美景，却因为他在这里，所以不得不守着他，错过另一半的完美。
夏耶其实是不喜欢这样的缺憾的吧，优阳闭上了眼睛，这样想到。
等到日出的晨光终于眷顾了这个房间，优阳也再次睁开眼睛起床穿衣，夏耶还呆在窗边，不过早餐已经准备好，屋里也整理得井井有条，栗色长发的女人没有再以那些迫切的姿态期盼着太阳，在晨光洒进来之后，她显得落寞的坐在了窗边。
是因为又是一天，她又只能看到那一半的日出吧？
公共洗浴间已经有一个披散着黑发的女人在洗头，优阳安静的等了许久，才轮到自己进去洗漱，再这样不紧不慢可能就要迟到了，优阳快速的将早餐塞进食道，然后背着书包踏过被重型卡车压得有些开裂的水泥地，朝学校里走去。
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优阳舍弃了大道，穿过了一片偏僻的小树林，小树林里青葱翠绿生机盎然，只不过匆忙的优阳无法停下来看一眼那些生机勃勃的树、那些清脆欲滴的叶、那些怒放的花，全力的奔跑在树林中，连较为尖锐的树叶和枝干划痛了脸都无所觉。
到学校的时候似乎还是没有赶上时间，优阳拉了拉自己的书包，朝学校里快步走去，学校里有看见他的女生聚在一起嬉笑热情的谈论着少年的冷酷和帅气，那如开在河边的水仙一样令人动容的少年，自持得像极了按部就班的机械。
可即使如此，优阳的外表也会不停的为他带来各种注视。
校门已经在缓缓关上，优阳助跑几步，在原地一个借力，竟直接从上空跃了进去，直到在学校里落下，优阳才慢慢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校服。
只不过再等他想继续前进时，却被一只冰冷的浮萍拐拦住了去路。
黑发的少年表情寡淡的看了一眼身后还停留的其他同学，少年少女们在接触到云雀恭弥暗带威胁的视线顿时做鸟兽散，云雀恭弥表情冷淡的转过头看向被他拦住去路的优阳“迟到，咬杀。”
刚站起身的优阳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感觉一阵厉风朝面目袭来，身体反射性的后退就躲过了朝脸挥来的浮萍拐。
在优阳发现了云雀恭弥手臂上鲜红的风纪二字时，黑发的少年那看无生命的物品一样的眼神稍带了感兴趣的神色“哇哦~反抗我吗，草食动物。”
云雀恭弥的音色冷清沉着，却带着股跃跃欲试的味道，随之即来的，是如暴风雨一般的攻击。
对于优阳来说，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为什么会武力相向，不过对优阳来说这也并不是很重要，对他施以暴力的人，他自然会以暴力回击，舍弃了防御拼命想使对方倒在自己脚下的后果，就是对方脸上一个微小的伤口，换成了自己浑身是伤爬不起来的状况。
肋骨断了两根，手臂骨折，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不计其数，很多年都没像这样趴在地上了，优阳看着眼前地上那细微的灰尘狼狈不已。
“只能是这种程度吗。”优阳听到那个少年的声音，似乎有些失望，那是属于胜利者的高傲。
优阳暗了神色，身上的疼痛还在猛烈叫嚣，他却用颤抖的手臂撑着自己想要站起来，已经有多久未曾这样倒下了，为了保护夏耶和自己，他有多久没这样倒下了。
断掉的肋骨似乎刺中了什么更为柔软脆弱的地方，优阳猛地咳出一口血，下腹的坠痛感更甚，他最终还是又趴回了地上。
已经多久没这样狼狈过了？
优阳恍惚记起，当少时的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打倒在地上，又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的样子，每每身体都痛得以为自己垂死，可是却每每都活了下来，然后迎接他的，是夏耶的眼泪。
为了夏耶不哭，他已经不会那么容易让自己受伤了，可是现在的样子，如果被夏耶看到了，她会哭得更厉害吧。
视线恍恍惚惚间，优阳脑海里全是夏耶的脸，一遍又一遍说着‘我不想你受伤不想你感到疼痛’的年轻母亲。
身体上的疼痛被逐渐切断，神志也陷入黑暗，这次会死吗？像以前每一次被打倒在地上想的一样，优阳久违的又再次这样想到。
死亡啊，死亡啊，人从一出生开始不就一步步的步向死亡吗？为什么心里还会感到畏惧呢。
就与生一样，死也是人生必有的过程，可是因为未知的恐惧，因为不知道死亡之后会不会是更深的绝望，所以惧怕敬畏着死亡。
还有什么是比现在更绝望的呢？优阳也曾想过，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死掉的话，会不会就没有这样的痛苦了呢？
不、不行啊，死亡之后也许就无法再见到深爱他同时被他深爱的夏耶，死亡之后可能连一丝幸福也无法奢求，就算是为了只为了夏耶，只为了夏耶给的这份深沉情感，他也应该活下去，因为死了之后，可能连这些都没有了。
说到底，优阳也是自私的，他害怕死亡之后，连唯一的夏耶的感情也会消失不见，他害怕无牵无挂，行尸走肉。
优阳是在医院的消毒水的气味中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夏耶，医院的病房里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充斥满了这个白色的房间，身上包着绷带，身体在他动了一下之后，疼痛从骨髓中钻了出来，占据了肌肉和神经。
优阳安安静静的在床上躺了一会，躺到连自己都觉得身体都沉重了起来，才忍住身体里尖利叫喊的声音，撑着床坐了起来。
脸上贴着胶布，左手也被打上了石膏包得紧紧的，胸口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绷带，优阳忍住肌肉的酸痛感，硬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无法弯腰穿鞋，连头也不想低一下，优阳光着脚踩上了冰凉的地砖，然后在身体痛苦的呻、吟中，一步步走向病房门的位置。
优阳不喜欢在窗边仰望或远眺，优阳很清楚，即使他像夏耶一样的迫切渴望到想要看到完美的日出，可是他脆弱的自尊心不容许他这么做，他只能坚强孤傲的远远看着，对于喜欢的东西流露出毫不在意的神色，因为如果在意了，就可能因此受伤。
优阳是渺小又悲哀的。
走廊里的人很少，人们或喜笑或嗔怒的来来回回，都会不时的看一眼伤得厉害的优阳，眼中带着探究或好奇，却都转瞬即逝，又继续自己的路途，也会有人回头看优阳几眼，却不会因此调转步伐。
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匆匆忙忙，喧嚣落寞，在路上各自朝着自己的目标行走，不因为他人耽误了自己的脚步，偶有碰撞，偶有相交，偶有聚合，却始终会分散开来，朝着人生的路欣喜又难过的行走。
失去的、得到的、痛苦的、快乐的，最后全部归于无，那是让所有人都畏惧的终结。
优阳想要出去，却又不知道伤成这样的自己究竟可以去哪里，在门前停留了好长时间，才又慢慢的走回了病房，优阳身上有一层透明的东西，脆弱得一捅就破，可是却少有人识破他的伪装，不怕痛的接受他的尖锐，然后揭开这透明的隔阂。
寂寞吗？痛苦吗？走廊上传来哀痛的叫声和随之而起的喧哗，吵吵嚷嚷打破了思绪的清寂，好不容易移回床边的优阳没有再站起来了，他看着窗外倾斜而进的白光发呆，他坐在光照不到的角落。
人生从一开始就没得选择。
手机铃声响起的声音缓缓拉回优阳的思绪，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才发现是夏耶的电话。
“喂，夏....”
“小优！”优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耶打断，声音急促的女人在听到他的声音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你在哪里，小优？你班主任打电话来说你今天没去上学。”
“我没事，夏耶。”优阳顿了顿，避重就轻道“今天早上迟到了，风纪委员没让我进学校。”
“诶？小优没有告诉老师吗？刚刚京子也很担心的打电话来问了。”
“抱歉，夏耶，我...我现在就电话给老师和京子，你不要担心，继续上班吧。”也许是骗了夏耶的心虚使然，优阳挂了电话。
在他....或者说在夏耶还没对生活彻底失望以前，优阳会努力的活着。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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