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V1.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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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走在从集市回旅馆的路上，我伸手戳戳我旁边的勇者：“我们真的要让克莱西特加入吗？”
“怎么？你迫切地想要上场疗伤了？”
“不！不是！！老大您相信我！天地可鉴，日月为证啊！我在这半个月来夙兴夜寐，辗转反侧，就是为了一直祈祷您的幸福安康！”
“如果不是想要上场疗伤，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找到替死鬼的大好机会？要知道你在酒馆被人摸屁股摸到现在的全部意义都是为了他。”
“……他还不知道公主已经死了吧。”沉默了良久，我终于低声说。
“确实，国王把公主已经死亡的消息封锁的很严密。”
“而且他看起来很喜欢公主的样子……”
“我知道。”
“你知道？！”我的声音没忍住高了八度，瞬间引来周围群众的眼神围观，我调整下情绪，重新低声开口：“你知道还为什么让他和我们一起走？就算不提我可能被揭穿是假货的可能性吧，你有想过他如果知道公主已经死了该会有多可怜吗？”
“哦，完全没有想过。”
被勇者诚实的回答噎个半死的我没有放弃，而是继续对他循循善诱：“老大，让一个无关的人被卷进来受死就够可怜了，有必要对他进行这样惨绝人寰的身心折磨吗？”
“没有必要。”勇者歪头看我：“但是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我还以为你从去酒馆当侍女那天起就了解我的计划了呢，原来你是误打误撞说服他的？”
“我说服他？”我迷惑不解。
“是呀，只有让他亲眼见到没有他保护的公主殿下会沦落到怎样可怜的地步，才能让这种一根筋的男人心生保护的欲望嘛。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在离开王都时就以你为要挟强迫他一起上路？”
这短短几句话包含的可怕心机让我冷汗刷刷地流，看着他仍然一脸“我没错，我真机智”的人畜无害的样子，我在心里打消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对这种三观堪比魔王的人，越说多越有可能被他恶整啊。
就这样，自此一路沉默无言的我们拎着从集市买回来的大包小包回到了旅馆。因为克莱西特严厉的要求——“公主殿下在路上不能吃那种就地取材的垃圾食品！”“公主殿下的衣裙怎么能如此简陋！”“公主殿下必须要有贴身的防身武器！”——这几天里我们陆续添置了很多没啥大用的东西，大件的东西已经由骑士团团员们用马车装载整理好，但剩下的各种私人化小物件就只能我自己一个个去挑。
实际上我也曾经对克莱西特这样小题大做的行为提出过抗议，不过他老母鸡护小鸡般坚持的样子看起来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说服的。更何况我还怕他发现我是个假货，所以这几天来秉持着能不和他碰面说话就尽量不和他碰面说话的原则。
今天买回来的这些东西是最后一批，过完今天，我们就要在明天的清晨继续赶路了。听勇者说，从这里往前直到下一个国家国境线为止的路上都没有村庄，只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广阔森林，这片森林现在被魔王的手下把持，据说妖孽横生魔物满地，非常不太平。这样看来，克莱西特这些详尽的物资要求又显得合理起来了。
“走吧。”刚刚把那堆包裹交给可爱的侍女小姐们，勇者就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和他一起离开旅馆。
“走？”我有些疑惑：“不是都买好东西了吗？”
“我们要去另一个地方，殿下。”一个这几天来不太常听到的声音温和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寻声看去，克莱西特已经走到了我们的身边。
“是一个肮脏混乱的地方，”他补充道，并且皱了皱眉：“西利亚大人，我还是不赞成让公主殿下去那种地方，您也知道，就在不久前殿下她还被……”
“她比你想象得要坚强，克莱西特。”勇者大人卸下斗篷，换上了一件不显眼的普通外套，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保护女士不是骑士的职责，保护无能的女士才是骑士的职责。但是在接下来我们要走的路上，无能的女人是活不了多久的。克莱西特，你希望你的小公主殿下早早地死掉吗？”满意地看到骑士先生无言以对，勇者露出了微笑：“另外，在离开这个旅馆之后，对我们的称呼都要改口的要求你应该还记得吧。”
“是的，西利亚。”克莱西特硬邦邦地回了他这几个字，然后看向我，艰难地开口：“还有，辛，辛西娅小姐……”
我毫不惊讶地看到，这个没出息的哥们在说完这句话后耳朵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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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里是？！”
在穿过好几条七扭八弯的小巷，又跳过好几家人的后院，在沐浴过三四群嘎嘎叫着的鸭子鸭毛的洗礼后，我们终于走到了一片开阔的平地。
我看着眼前绵延不绝的棚顶，有无数木质的看板竖在四处，看板上贴满了写着字的一张张羊皮纸，每块看板前都挤满了衣服邋遢的男人，他们吵吵嚷嚷推来桑去地抢着那些羊皮纸，有的甚至当场在看板前打起架来。衣着暴露的女侍端着满是泡沫的啤酒轻盈地从人群中穿过，偶尔自如地和那些浑身汗臭的男人调笑。空气里挤满了汗味、酒味、血腥味、金币和银币的铜臭味，以及皮革和武器微臭的味道。听着鼎沸的人声，看着这繁荣到混乱的场面，我大概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不是不能找佣兵这种心灵肮脏的家伙去帮我们打魔王的吗？”趁克莱西特没注意，我小声质问勇者大大。如果来这里找人就能解决问题，那我一开始的当侍女被摸屁股打脸的辛苦岂不是都白费了！
“当然不是打魔王，”勇者一脸鄙夷：“但是雇他们打打魔王手下还是可以的。”
喂！魔王有克莱西特帮你打，小弟有量产佣兵帮你打，那你干嘛？当花瓶摆着好看吗？
我很想这么吐槽他，但在开口前又临时屈服于勇者大大的淫威光环，最后只能让那些话烂在肚子里。
“欢迎几位来到自由佣兵市场，”看到我们在入口处张望，一位中年大叔点头哈腰笑着走了过来，他的眼睛打量过我穿的细蕾丝长裙，勇者的皮质大衣，最终停在了克莱西特的腰间：“几位一看就是通身气派的高贵人士，不知道先生小姐要发布什么样的任务？”
没有理会他的谄媚马屁，克莱西特把一袋钱放到他的手上。那人笑着接了过去，但出乎他意料的沉重重量让他的胳膊禁不住往下一沉，他吃了一惊，好奇地掀开钱袋的一角，连站在他对面的我都能看到那满袋子金币的闪闪亮光。
“找这个价位的。”勇者大人说，想了想又补充道：“敢死的。”
“好好好好，我这就为您去找。”那大叔笑的裂开了满嘴黄牙，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一边拿着那袋子钱就往远处跑。过了一会儿，他带回来一个同样脸上堆着笑的满脸络腮胡的肥硕胖子。
“就这货色？”勇者大大很不满意。
大叔一口气没提上来：“不，不是，这是我们老板。”
“叫你们老板来干嘛？他能打？还是不怕死？”
实在看不下去勇者的胡搅蛮缠，克莱西特接过话头：“想必是这位没有请得动符合我们要求的人的权力，才会让老板来引见吧？”
“是是是，还是您了解！”大叔见不用和勇者打交道，不禁如释重负。他冲克莱西特笑道：“这位是我们这儿最大的佣兵协会的老板，也是这个自由市场的创建人之一，想必各位的要求，他都是能满足的。”说完他便向我们鞠躬点头示意，然后从善如流地退开去找下一位他能力所及的顾客了。
“各位的要求我清楚了。”络腮胡胖子叔清清嗓子，摆出一副咱窑子里什么花姑娘都有的老鸨样：“说来也巧，今天正好那位刚刚完成了一个任务回来，别的不敢说，不怕死这一条还是能符合的。”
“哦？什么样的？”克莱西特一听有些感兴趣：“能让我们见一见吗？”
老板点头：“那位刚刚才向客人汇报完任务，想必还没有走远。几位随我来。”
我们跟着他在人群里穿梭，走过了好几个用隔板隔开的摊子，即使看不到里面的样子，也能听到那热闹的讨价还价的声音。
“这些都是我们工会接待客人的隔间，”见我在打量，老板立刻堆起一脸笑不遗余力地宣传起来：“可能看着有点简陋，但里面的人可个个都是货真价实有本事的！”
听了他一路的解释，我才知道原来这看似杂乱的佣兵市场实际运行的模式是井然有序的。
佣兵市场不直接和佣兵进行接触，而只是提供场地给那些佣兵工会使用。每一个佣兵工会大小规模不一，掌控的佣兵资源也不等，但不论水平如何，每个公会都至少要有十个以上的佣兵，否则便无法建会。工会拥有的佣兵只能为这个工会服务，也就是只能接这个公会看板上张贴的任务。在客人与工会的办事员签订好合同手续后，客人的委托要求就会在公会的看板上张贴出来，佣兵便可以撕下那些任务，然后交给工会负责协调管理这些事务的人。佣兵只有在和工会的办事员签订了一系列手续和付好保证金后，才能算是正式接下了这个任务。但如果他们在客人规定的时间内无法按质按量完成任务，那么不但无法拿到报酬，甚至连之前支付的为数不少的保证金也要被没收，作为给客人的造成的损失的赔偿。而如果任务成功，那么佣兵便可以按数拿到自己的保证金和客人承诺酬劳的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则作为手续费用被工会收取。
“那工会岂不是无本万利？”我听得心神向往，想着这真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要是打完魔王，我也开个这样的工会赚他一笔。
“不不，小姐，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络腮胡大叔苦笑了下：“我们工会是提供一切后勤保障的地方，下至佣兵们出任务时要用的伤药、武器和物资，上至救治受了重伤生命濒危的佣兵，都算是我们的职责范围内。就算不提这些，”他指了指那些吐沫星横飞和客人介绍着佣兵状况和任务的工作人员：“这些办事人员每人每天的工资也不少啊。”
我点点头表示懂了，果然除了勇者大大，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在勤勤恳恳认真工作的嘛。
“之前说的那些都是普通的佣兵。”络腮胡老板话锋一转，开始吐沫星乱飞吹牛：“我将要带各位去看的，那可是佣兵中的高级佣兵！因为他们本事高强基本上不需要合作就能独自解决任务，所以不隶属于任何工会，从而能接到各种工会无法独立完成的顶级任务。这些人不需要工会提供的后勤保障，只用向我们佣兵市场这一方按时交纳场地费，可以直接和客人签单，自然也就能拿到百分之百的佣金。他们常常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难见尾，所以普通客人想要求他们做任务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他们出手的任务不论多难几乎无一失败过，堪称我们镇佣兵市场的活招牌！各位今天实在是好运啊！正好赶上了那位做完任务回来，否则就是等个十天半个月，也难等到他们其中之一啊！”
……真的是好运吗？我颇为怀疑地打量了一下神色无异的勇者，非常怀疑他是不是又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对！那几天我累死累活刷盘子的时候，天天都奇怪他为什么人模狗样地穿着“不是勇者”的衣服往外跑，说不定就是在忙活这事。
一边说着，一边走，不知不觉我们就来到了这看似绵延无尽的帐篷的最深处。
那里有数间相对来说比较气派的隔间，老板示意我们和他一起上前，他轻轻敲了敲门，问道：“菲茨，你还在吗？”
门的那端低低应了一声，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但老板看起来已经成竹在胸：“各位真是太幸运了！他还没有离开，好了，现在就随我来吧。”
说着就推开了那扇门，在门开的霎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了出来。他身量不高，体型纤细，比起高挑修长的克莱西特和身材结实的勇者，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还没有长开的少年，实在不像老板胡吹海吹的战斗力堪比龙傲天级的人物。
但比起他的体型，更令人在意的是他的脸，头发，身上的衣服四处均血迹斑斑，脸上的血甚至已经凝结成痂，挡住了他的五官，但这人似乎对此毫无感觉，悠然自在的仿佛刚刚泡过澡一样神清气爽。
克莱西特见他的样子倒抽了一口气，然后在我想要再仔细打量的时候他便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公……辛西娅，不要看，你会做噩梦的。”
接下来我便只能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似乎是少年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菲茨·诺珐。”他简单地说，似乎这个名字就能代表一切。
“啊，”我听到勇者了然的声音：“你就是那个私生子弓箭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V1.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