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治愈》苏小俗

14、第三章 伏西米

　　一楼的餐厅里，七海正等着伏见下来吃饭。
　　小碗米饭、三文鱼蔬菜卷、海带豆腐味增汤、海带煮小鱼干配菜。

　　与阿姨每天精心准备的料理相比，这份晚餐确实有点简陋。毕竟，养父母没去世前，她从来都不用做饭，偶尔进厨房也只是打打下手，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她甚至被养母勒令专注学业远离厨房。在他们去世后，要处理丧事还要分心升学忙的几乎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在吃上花心思了。
　　好在她的厨艺虽说不上精通，可至少还能凑一桌出来，只是多少有点信心不足。

　　端着杯子走下台阶，伏见不由愣了一下。冷冰冰的白灯被换成了不常开的橙色的暖光灯，柔和的光线笼罩着餐厅，衬托出温暖馨香的氛围，一种陌生而又酸胀的情绪充斥在伏见胸口。
　　两份食物对放摆布着，七海还在担心自己做的食物会不会不合口味，一回头就看到伏见站在台阶边缘发呆，她笑着招手，“晚饭已经做好了，快下来。”

　　见他沉默着在桌边坐下，并没有对食物表示抗议，七海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注意到被伏见随手放下的杯子里面还剩很多葡萄汁，她甚至看不出有没有减少，难道是调的不合口味？
　　“...太甜了吗？”想到伏见要的果汁0%，就算不能满足他，至少也该调到1%才对，七海觉得自己太疏忽了，于是转而提议道，“不然晚上换成柠檬蜂蜜水？这次我会把味道调的比葡萄汁淡一点。”

　　其实伏见只是睡着了，根本没有尝过要怎么回答她甜淡的问题。
　　但是，即使不抬头也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充满了认真和询问，明明只是一杯果汁而已，伏见却在这份心意中感到了压力。
　　心情烦闷的拨着碗里的东西，声音带着几分不耐，“我不喜欢洋葱。”

　　洋葱？七海看过去，她记得和由衣通电话的时候的确说过要在味增汤里加洋葱，发现伏见把勺子里的洋葱圈拨到一边，糟了，她忘记煮好后把它捞出来了。
　　“抱歉...”放下手中的筷子，她不安道，“之前问你晚上想吃什么的时候，看你好像没有胃口就加了点洋葱，想着开胃的话多少可以增加点食欲，很讨厌吗？”

　　对方紧张的语气让故意找茬的伏见一愣，原本只是对陌生的氛围感到不悦想借机打压她，可是...对着她无法伪装的关心，嘴里的毒刺怎么也吐不出来。
　　见他一直看着碗里的海带和豆腐，七海只能小声解释，“豆腐含有高蛋白，可以增强抵抗力，也讨厌吗？”

　　“...不。”

　　那就好！七海松了口气，说真的，她刚刚还以为伏见会直接走掉。不过才十二岁的少年，却没有半点孩子气的稚嫩，与其说他老成，不如说是过于世故。

　　过于世故的伏见戳着米饭，“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问题，“那是...”七海犹豫怎么回答，“之前从班主任那里知道你有按时去上课，后来就留下了联系方式。”毕竟，他是为了躲开自己才不回家的，结果她背地里却私自联络了老师，多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今天你没有去学校，所以老师就打电话给我。至于网吧的地址，是从AYA那里问到的。”

　　她以为伏见会很生气，甚至会指责她。
　　可事实上，除了一声‘啧’，他并没有别的反应。其实伏见不是不反感她擅自跟学校联络，只是不回家是他自己的任性，所以发烧被找到也不能完全归于她多管闲事。
　　“因为才开学，所以老师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说你生病在家...后来，发现你真的发烧了，回家后就跟老师请了今天和明天的假。”七海刚说完就发现，伏见扒着米饭的手一顿，秀气的眉眼也浮现几分不快，迟疑道，“...如果病情出现反复的话，可以多请一天？”突然从小学生变成初中生，是不是还没适应？

　　“...不用。”伏见低声回答。他只是单纯的在厌恶自己的任性所造成的后果。伏见偶尔也会撒谎，可是自己撒谎和让别人被迫为自己撒谎所背负的沉重是不一样的。

　　“我...”七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餐厅的气氛好像变得有些压抑，“是不是打扰到你吃饭了？”其实她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不...你继续说。”伏见扒了口米饭。
　　这样充满家常味道的温暖，哪怕是无聊的话题也好，他只是觉得陌生，却不觉得反感。

　　真不坦白...
　　七海盯着伏见出神，感觉两人之间过于生硬的气氛好像有些软化了。虽然他喜欢把话藏在心里，不满意只会啧一声，满意也不会表现出愉悦，但是，毕竟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放养式的独自生活，自己作为一个突然多出来的人，还是应该多给他一点私人空间。至于要怎么相处，是不是该借鉴一下和养父母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

　　啧。
　　为什么一直盯着他，伏见连饭都快咽不下去了。
　　不耐的抬头，“又怎么了？”

　　被想象中温暖的氛围所感染，七海习惯性的想要维持住记忆残留的家的气息，望着伏见的目光也变得温柔关切起来，“就在不久前，伏见还跟我连话也说不上几句，但是，现在可以像普通的家人一样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突然觉得有点开心...”
　　什...什么啊...
　　伏见近乎狼狈的躲开她的视线，勉强维持着冷静“啧！”了一声。

　　七海觉得现在气氛确实不错，乘胜追击，“那可以交换邮件地址吗？”
　　“...不...”他少见的迟疑了一下，“我不想把个人信息存入终端。”
　　这样啊!七海有点失望，很快又打起精神。这次至少没有无视她，做人不能太贪心，她应该多给伏见一点时间才对。

　　察觉到她失落的情绪，伏见顿了一下，低声道，“...再等几天。”
　　“恩？”七海没有听清。
　　“...算了。”

　　见他戳着小鱼干拌米饭吃，似乎胃口不错，七海就乘兴问道，“明天要起来吃早饭吗？”
　　“...白米粥。”
　　光喝白粥？七海想着家里的食材，补充道，“那就再煎银鳕鱼配萝卜泥？感冒的话还是要多吃点萝卜才好...唔，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伏见皱眉，“你明天不用去上课吗？”
　　“我有请假。”

　　请假？
　　为了照顾生病在家的他？得出这个结论，伏见再度烦躁起来，“要我说感谢的话就免了。”
　　“这样就好...”他不近人情的态度反而让七海觉得安心不少，“我知道的，伏见是因为我说了讨厌的话，才不愿意回家，所以对我来说，你会生病至少有一半的责任在我。你或许会对我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感到不愉快，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感谢我什么，只是多少，想减轻一下自己的罪恶感。”她不介意伏见误解自己，却担心会造成他的困扰。
　　“还是说...”七海认真的看向伏见，“我让你感到负担了吗？”

　　负担...吗...
　　伏见垂低视野，朴素的黑框眼镜恰到好处的隐藏了眼底的复杂。对他来说，无论是学习还是游戏，全部都是伸手就能达成的程度，无所谓努力。老师也好同学也好，都不过是一群无聊又没有本事的人聚在一起自以为是的在评头论足罢了。
　　久世七海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年长了六岁，就摆出一副大人的姿态开始指手画脚，心烦之余，觉得她也不过如此。
　　明明第一眼就看穿了他，却依然说出了自以为是的话。可事实上，除去那次的不愉快，无论是强迫他回家，还是照顾生病的他，又或者是做晚饭给他，却从来没有超过他的忍耐范围，全部都是可以勉强接受的程度。

　　没有把他当做小孩随便应付，也没有把他完全看做大人适当的疏远。
　　她总能做出符合他心意的举动甚至是说出打动他的话。

　　就像现在，她认真的望着自己，没有半点敷衍，好像轻易就能被他的话所动摇。

　　“...并没有。”伏见冷静的否认了曾一度让他感到沉重的事实。
　　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做着相同而又无聊的事，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对一切都无感的他哪怕投入些许，也无法得到该有的满足感。

　　“那就好...”七海放松的舒了口气，某种温柔的光辉重新点亮了那双清澈纯粹的绿眸，然后欢喜的向他绽放出柔软的笑容，“明天的早餐我会继续努力的...再加一份盐水豆腐好吗？”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值得付出的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