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骨》辣辣纳

7、崩坏

　　“杀了你。”

　　侧耳听过去，好不容易捉住细细声音的末梢。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刺向角落里那个瘦削的姑娘，恐惧、困惑、不可置信……

　　冉子澄错愕一瞬，旋即收敛起脸上的诧异，半眯了眯眼睛，两步走回玉戈跟前，大手一扬。
　　徒留一声清脆响亮的回响。

　　右脸迅速地肿起，指印留在脸颊发红发烫。
　　玉戈舔了舔嘴角渗出的鲜血，声音轻轻柔柔，像是拂晓吹起的和风，温柔得恍如呓语。

　　“我要……杀了你。”

　　冉子澄眼睛满布血丝，兴奋地一瞪，放出的光芒，仿佛他看见的，并非活生生一个人，而是早已被死亡禁锢的猎物。
　　思量半晌，最后化成一个浅浅的笑，“杀了我？”

　　手从宽大的袍子里扬出，一把短刀已经钉在穆兰川另一只手上。
　　“你放过她，我就把饮血珠交给你，”穆兰川微微蜷起身子，冷汗顺着鼻尖滴滴答答往下坠，没有血色的脸上贴了几缕散乱的头发，却始终咬牙不肯为自己求饶一声。

　　“那颗珠子现在不重要，我就要先把你千刀万剐了，”一边说着，冉子澄已经从旁抽出一柄长剑，手腕一转，挑破了穆兰川的衣襟，肌肤登时裸/露出来。
　　一剑封喉向来不算痛苦，他要羞辱他，让他堂堂一教之主抛掉所有自尊向自己告饶。

　　数十剑密密落在穆兰川身上，一袭白衣早已被血染得通红，伤口的肉微微地向外蜷着，触目惊心。
　　“再尝尝这个！”冉子澄拎起一桶盐水，直愣愣泼向穆兰川。

　　冰冷的盐水将人浇了个彻头彻尾，根本无法压抑的痛楚，像是有毒蛇在用獠牙扒开皮肉，硬生生往伤口里钻。
　　终于忍不住发出咝咝的冷哼，湿透的衣衫，分不清是盐水亦或是汗水。

　　“哈哈，”冉子澄举着剑捧着肚子笑起来，玩味的笑声冲荡着狭小的洞穴。

　　玉戈缓缓抬起头，地牢里的火光跃在她脸上，影影绰绰，扭曲了平日里柔和的线条。
　　她眼里盛着一汪死水，泪珠胡乱滚着兀自往下坠，抿了抿唇，声音却异常缓和，“去死……”

　　薄薄的一缕神经，仿佛被千斤重锤在炙热的火上敲打着。
　　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血液里密密麻麻地钻着，心脏剧烈跳动，呼吸仓促得无法自控，最后一丝理智也开始透明起来。

　　“咔”，一声清响，玉戈已经把一根大拇指折脱臼，手臂从铁链中退了出来，另一只手再奋力一拔，砂石碎碎落下来，铁钉也完全脱离墙壁。
　　利落抄起旁人腰间的刀，不容喘息地一劈，从胸膛直切到腹部，那人还来不及惊呼，肠子已经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杀了你们！”空中犹自回荡着的咆哮，惊如晴天霹雳。

　　霎时，地牢里全乱了套，所有人神情慌张起来，拔刀对准玉戈。
　　她眼神黯淡，仿佛已被人抽走了神智，只剩下身体还在麻木地运动。

　　有人涌过来，蹲下身砍在腿上，抬手一刀斩断手臂，转身，刀锋急速挥向另一个人的喉咙，口中的血沫翻涌而出，他徒劳地捂住伤口栽倒下去……
　　仿佛眨眼间，整个洞穴地面便积了一层粘稠的血。

　　“兰川……玉戈不会让人伤害兰川。”

　　脱臼的地方灼热地痛起来，粗粗地喘气，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恍如置身于阿鼻地狱，被碾碎，煎熬，翻腾，与血肉搅拌，最后和熔浆烈火融为一体。
　　浑身被莫大的痛楚侵吞，唯有杀戮的血腥让人感到欣慰。

　　“三少爷，快走！”
　　侍卫拽住冉子澄硬生生把他往外拖，这场面已经失控了，冉子澄握着一把剑却看得好像呆傻了一般。

　　玉戈如小兽般扑倒一名侍卫，坐在他的背上，细嫩的双手握住刀柄，高高举起。
　　“咔哒”，手腕一抖，伤口间生出骨骼碎掉的声音，头颅被齐齐切下，滚去了一旁。

　　恐惧彷如黑夜般笼罩下来，冉子澄脸上已没了一丝血色，摇头晃脑，哆嗦着躲在穆兰川身后。
　　玉戈将头缓缓扭了过来，终于笔直冲向他抬起了刀。

　　“少爷！”一声惨呼，冉子澄的手臂已经斜飞了出去，只剩下短短一截挥下了半空的血幕，雨滴般洒在玉戈脸上。

　　侍卫迅速揽过冉子澄把他推搡向外面。
　　两腿间淌下污浊的液体，竟连嚎叫的气力也尽失了去，冉子澄像个废人被人拖了出去，因为恐惧打不直舌头，“她在笑，你看见了么，她在笑……”

　　“玉戈！”脖子上青筋暴起，穆兰川挣着铁链唤她，他不忍看她双手沾满鲜血。

　　侥幸存活下来的侍卫躲避着玉戈的攻击，跌跌撞撞往外退。
　　却又突然爆发出更为绝望的惨叫，所有人被逼迫着重新涌回了地牢里。

　　两个身影闪进洞中，招招致命地袭过去，一男一女，竟牵绊住了所有的侍卫。
　　是谢贞贞和之前闯进酒楼的那个姑娘。
　　“钥匙。”谢贞贞回身隔空向玉戈抛过来。

　　玉戈脸上的戾气渐渐化开，丢开手中的刀，解下穆兰川四肢上的铁链，颤抖着伸出手指想抚一抚他身上的伤口。
　　空气中静止了半晌，又怯懦地把手缩回身后，在破了的衣服上擦了又擦。
　　“好脏，手上全是血。”噙着眼泪，牵强地轻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低头不敢看穆兰川的眼神。

　　伸手牢牢握回她的手，埋在自己的大手中，穆兰川只觉得胸腔仿佛要炸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隐忍已久的情绪像是洪水猛兽般冲出来。
　　想把她永远贴在心尖上，想把她一直揉进血液里。
　　一忍再忍，手指还是不禁爱怜地触上她红肿的脸颊。

　　“师父……”仰头看他，满是杀戮的洞窟里好似熠熠生辉。
　　然后两眼一阖，玉戈痛痛快快地晕了过去。

　　穆兰川将她打横抱起，携着谢贞贞他们二人冲出了地牢。

　　夜风好像又加大了一点力度，吹在脸上，幽幽地像一汪潭水。
　　四周的树摇晃成黑漆漆的一片，“沙沙”的声音飘摇过来，凉丝丝地挠在耳朵里。

　　远方的星泛起猩红的光。
　　穆兰川咬牙忍住浑身的痛楚，还有那句几欲出口的话。
　　“玉戈，不走了，不要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去墙角切腹，这章没写到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