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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遇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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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纪闫颜,因为现任爸爸姓纪,妈妈姓闫,因为他们很相爱,所以爸妈就给我改名纪闫,至于后面的那个“颜”字,爸妈说是希望我遗忘过去,重新过上另外的一种生活。
十三岁那年是我最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年,爸妈离婚,姐姐去世,而我被医院发现患有心脏病,从那时开始,我不可以大喜也不可以大悲,每天我都必须按时服用药物,以控制我的心绞痛。
我成绩优异,性格有些孤僻,高中毕业,我固执的选择了B市的一所名牌大学,选修外语系,爸妈是不想我从A市到B市上学的,原因当然是离家太远,当然还有我患有心脏病,洛洛说,我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有那么好的爸妈,还求什么?
洛洛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认识五年了,从初二到现在高中毕业,如果不是洛洛高三时家里出现意外的话,我想我们会一起上大学,我们几乎无话不说,但是我有一个秘密不曾对任何人讲过,包括洛洛。
高考过后当然是填志愿,洛洛苦苦哀求我和她一起再复读一年,那时的我不可以等,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再多的时间去等,洛洛请原谅我的自私,如果那时的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一定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一定会丢下你一个人。
开学那天,爸妈一起送我到B市去报到。
办完手续,爸爸又去和那所大学的几位教授一起唠叨了几句,大概都是托他们好好照顾我之类的话,听妈妈说那几位教授都是爸爸读大学时的好朋友,所以妈妈才会同意我的任性,让我到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到了中午,我们一家三口就在学校旁一个简易的餐厅吃饭,吃着吃着,妈妈的眼泪就流出来了,我看着妈妈掉泪,爸爸递纸巾,心里一阵心酸,爸爸给妈妈擦干眼泪说:“你就放心吧,我们颜颜肯定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的,再说只要发生什么事,我那几个好朋友都在这所学校教学,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一边说,他一边朝着我这边眨眼睛。
我在想如果那时爸爸知道我一直在预谋着一件事,他还会不会那样帮我说话。
妈妈低声哀伤的说:“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想再失去颜颜。”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爸爸轻拍着妈妈的背脊轻声的安慰着妈妈说:“不会的,不会的。”
“颜颜!”一生清脆的声音从餐厅门口传来,我转头,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一条吊带碎花裙子,张扬着一张好看的笑脸,看起来既时尚又俏皮的女孩,仔细一看不是洛洛是谁。
“洛洛,你怎么来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洛洛踱步到我身边,对着我的爸爸妈妈说:“叔叔、阿姨你们就放心吧,我会帮你们照顾好颜颜的。”
妈妈点点头,还是在一旁唠叨:“颜颜,药要记得按时吃,食堂吃饭的时候尽量去早一点,饭菜冷了对胃不好。”
我只是点点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爸爸、妈妈的话越来越少,或许是初一时姐姐的过世让我终生难忘,我宁愿相信姐姐的过世是一个意外,那么我这五年来就不会过得那么忧伤,就不会为我所谓的坚持那么义无反顾。
有时侯我也很难过,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事实就这样了。
谁又知道这幸福落了一地,你让我怎么捡起来,我明白这一点,但是我却痛恨这骇人的一刻,坚持着自己所谓的真理。
认识江覃一纯属一个意外,新生军训一星期,我得到特权,不用参加,我和洛洛漫步在这所大学校园里,我给洛洛介绍着这个我并不太熟悉的校园,说着说着我就有些感伤了,我说:“洛洛,你会后悔的,你现在那么小,不读书,你以后做干什么啊?”
洛洛反而轻松一笑,“颜颜,你不懂,那件事情过后,我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公主了,你不觉得吗?”
听着这自嘲的话语,我正想说什么,突然一个身影从我身边闪过,一只手接住了一个将要打到我脑袋的球,他转过身看着我泪眼婆娑,然后温和一笑,“吓坏了吧!”声音沉沉的,很具有魅惑力,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很认真的问我:“我们是否,曾见过?”
我牵起洛洛的手转身落荒而逃,心莫名其妙地狂跳不已,我想一定是早上忘了吃药了。
我在大学的生活本来就不平淡,再加上江覃一的出现,更加骤于复杂、纠结,我以为那次见面后我们将不会再有交集,可是在这不久的一天,我们在学校的食堂又见面了。
上完第一天课后,我独自一人去拥挤的食堂吃饭,食堂人很多,我打了一份饭菜后就走到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餐桌上开始吃饭,吃着吃着,然后就听到一个嘈杂的闹声,接着一个男生跑到我的面前对着我说:“纪闫颜,我喜欢你。”
我抬头看着这个面色羞红的男生,男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着我一个劲的傻笑。
从初中到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已经很多次了,我对着他笑了笑道:“谢谢你,可是我谁也不爱,只爱我自己。”然后端着自己手中的盘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一般这样子,男生都会很识趣的走开。
可是这个男生却是执着的跟在我后面,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说:“原来你也喜欢我呀?哎呀,我就知道你也会喜欢我的……”
我头疼得不知所云,路过食堂VIP餐厅时,江覃一正好从里面走出来,一不小心我碰上了迎面出来的他,我连声说:“啊,不好意思,对不起啊!”
他今天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领带系得规规矩矩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立体的五官,长的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是你,你还好吧。”
我没想过他会记得我,当然也没想过他会帮我打发那个难缠的男生,更没想到他会说我是他表妹,如果要喜欢我一定要比他更优秀。
他叫江覃一,人如其名,温和的笑容,温和的行为举止都适应着这好听的名字。
这样的谎言一直伴随着我一学期,后来很多女孩子都来找我帮她递情书,这样幼稚的游戏一定不会属于我,当时我一度痛恨他给予我这样优异的光环。
我喜欢我们学校里的那两棵丁香花树,我想到了四五月的时候,这两棵丁香花一定会执着着开得很美,就像姐姐一生只钟爱丁香一种花一样,我永远学不会姐姐的温柔,我的一生注定在仇恨和复仇中度过。
一个午后,我带着自己的英语书来到这两棵丁香树下,来到这里是我预谋了许久的事情,这里安静极了,貌似从来没有人来打扰过,我大声的朗读着课本上内容,果然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茂密的树枝里传来:“吵死了。”
我楞住,抬头看向那个我多少个日日夜夜都在想念的男子,他的相片跟了我五年,这五年来我日思夜想都想遇到的人。
他睁开他狭长的眉眼,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我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这个我奉为天神的男子,男子没想到我会这样一直盯着他,或许他更没想过我会那么大胆闯进他的禁区。
我一直都知道这里的两棵丁香树是他的专场,没有人可以不经过他的允许就踏入,额头的细汗,密集成线,一滴一滴的趟过我的脸颊,顺流直下,我用我的生命做赌注,只为他的一次回眸。
我赢了,在我倒下那一刻,在他抱起我飞奔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姐姐在向我微笑着招手,我满足的笑了。
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这一觉我睡得很安稳,五年来从没有睡得如此安稳过,他还在我的床前,这是我没想到的。
他见我醒来,沉声道:“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我看着他摇摇头,然后我想了想了开口说:“我可不可以要一杯不加任何东西的速溶咖啡。”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我,我朝他甜甜的笑了一下,以示自己的无辜。
他泡好咖啡后,递给我:“女孩少喝一点这没营养的东西。”他想了想,仔细看了我一眼又道:“特别是像你这种有心脏病的女孩。”
我喝好后,他放下杯子,然后准备离开,我连忙叫住他,我说:“喂,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守我有心脏病的秘密呀?”
他停下脚步,顿了一下,嗯了一声,然后走两步又回过头对着我说:“我不叫喂,我叫骆子歌。”然后大步流星的走掉。
我在心里迎合着回答道:我知道————骆子歌,然后泪如雨下,掌心里那两颗速效救心丸从手里滑落,震地有声。
回到宿舍,我从枕头下翻出那张陪了我五年的相片,一个男生穿着好看的白衬衫,干净而幼稚的脸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五年后原来他也可以从一个小少年变成如此成熟的花美男。
五年来我试着改变自己所有的生活习惯,一切都是为了迎合着他,他喜欢喝浓浓的不加任何东西的速溶咖啡,我也喝,哪怕我知道自己有心脏病,他喜欢长发女孩,我也可以把我短短的碎发留成现在及腰的长发,包括他喜欢吃凉拌面、五分熟的牛排,喜欢听一首叫《丁香花》的情歌,我都会为了他试着改变,从不喜欢到喜欢。
第二天,我成为了学校的红人,那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我走在校园里成为同学们议论的对象,所有人都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然后小声议论着什么。
“瞧,她就是昨天骆少抱着去医务室的女孩。”
“长得还是挺不错的,清清秀秀的,听说还是江覃一的表妹,大一外语系公认的系花。”
“江覃一的表妹怎么了?系花怎么了?等下校长的宝贝女儿校花来了,她一个江覃一的表妹、系花还不是一样被比下去,哼!”
……
流言纷飞,下午自习课,传说中的校长的女儿外加校花许晴终于来了,她就这样一脚踢开我们的教室门,大声喊道:“谁是纪闫颜,给我出来。”
所有人都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我,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同情的眼光,只要进这所校的人都知道那两棵丁香树是骆少的专场,没有人可以靠近的,并且谁都知道校长的女儿许大小姐追了骆少三年。
我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许晴面前,许晴翘起她小小的嘴唇,抡起一只手就向我扇来,我闭上眼睛等待着她的巴掌,她嘴里还骂着狐狸精,可是这一巴掌久久没有落在我的脸上。
我睁开眼,看着眼前为我拦住许晴的手的男生,他不是骆少,我有些失落,许晴见有人竟敢帮我,怒气冲天的对着我们吼了句:“好,你们给我等着。”
天气还是有些闷热,我低着头跟在肖扬后面,肖扬走得很慢,我也一步步跟着他的节奏,一阵风吹起我长长的直发,带着点点热气划过我的脸颊。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现在是自习课时间,但是操场上还是有一些爱好打球的男生在投篮,他带着我穿过操场和实验楼,下午的太阳有些恶劣,火辣辣的照在我的脸上,我有些不耐烦的喊起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他突然停下来,然后转过身,我下意识的往后面退了一步,旁边是一大片桂花林,肖扬把我拉进桂花树丛里,我有些惊慌的盯着他,九月底,桂花已经接近尾声了,但那清香的味道还是依稀可见,淡淡的清香,压抑住了炎热烦闷的心情,他穿着白色校服衬衫,前额的头发有些湿,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用温和的语气对我说:“晓暖,你别这样好不好?”
我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冷笑的反问肖扬:“肖扬,我怎么样了?我到底怎么样了?”
突然肖扬一改往日的温柔,大吼一声:“够了,黎晓暖,爸爸和阿姨不知道你的目的,我知道,晓温姐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我比了个手势:“停,肖扬,我不姓黎,我姓纪,叫纪闫颜,以后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OK”
肖扬用手按了按额头,我生气的别过脸不看他:“好,颜颜,你别生气,爸是很爱你的,不然我也不会转校过来……”
“你少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来,肖扬,我受够了,别再跟我提他。”
说完这句话,肖扬试图拉住我还想说什么,我挣脱他的手,转身离开,抬起头,我看见远处丁香花树上的骆少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们四目相对,我低下头不再看他。
我以为我伪装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肖扬看穿,肖扬——那个我十三年一直跟在他后面跑的男孩,那个在我十三岁那年让我动过心的纯白少年,当然还有——那个抢走我爸爸的女人的儿子。遇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有目的的遇见是世界上最恐怖的。
每到周五洛洛都来找我,她总喜欢穿着蓝色的裙子站在我们学校门口,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的青石板路,脚有一步没一步的往前踢,在那里显得异常的孤孤单单。
今天又到周五了,我像往常一样下课后绕过那两棵丁香树,然后抬头看一眼树干上,一般这个时候骆子歌都不会在这里,但是很意外他今天在了,我惊慌得不知所措,只能愣在那里。
他从树上跳下来,慢慢的走近我,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脚踩到一片枯黄的落叶,发出“吱吱咯咯”的声响。
他说:“你是有目的的靠近我?”
我仰头看着他,眨巴着我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不说话。
他把头埋在我的颈项边,对着我的耳朵轻轻的说:“纪闫颜,我知道你是有目的的靠近我?”
我试图推开他,他却突然紧紧的抱住我,声音柔柔的道:“貌似你成功了!”然后停顿了一会儿,他又不紧不慢的说:“这周我们约会。”
不待我回答,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他看不见我嘴角的微笑,也看不见我眼角的泪花,我等这一天等了五年,整整五年,五年的时间,它说长不长,但是说短也不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