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恶龙》七家小夜

4、前场终：神灵和祭品

　　兰斯洛特猛然回神，讶然发现，不知何时他居然站在了神庙的祭坛上，对面站着一袭白袍，用哀伤眼神看着自己的林零。
　　怎么回事？他刚才明明还在迷宫里的！

　　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兰斯洛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场景在每一个宝库流转：柔软的丝绸，纤柔的瓷器，艳丽的漆器，剔透的宝石，耀眼的金银，它们闪烁着美丽的光芒，让人转不开眼睛。

　　如果你留下来，这些宝物都可以送给你呀。

　　场景又开始在美丽的花园里流转，蜿蜒的石板小路旁垂着嫩绿的杨柳，碧绿的池塘里莲花静静盛开，茂密的树林中古老石碑仍在沉睡，小巧的凉亭外飞瀑散落滴滴银珠。就连国王也不会拥有其中一处风景。

　　如果你留下来，这美丽的园林也可以属于你呀。

　　兰斯洛特又看到了藏着千万卷书籍的古楼，悬着各种绝世武器的演武场，烹煮着诱人美食的厨房……也许只有神才能享受到如此待遇。

　　如果你留下来，这些，这些……都是你的。

　　我用这里的一切交换你的陪伴，这样还是不够吗？

　　面对林零孩子似的恳求，兰斯洛特闭上眼睛，轻轻摇头。

　　“正如你想要倾其所有交换我的陪伴一样，”兰斯洛特回答：“假如我拥有了这一切，我会毫不犹豫拿它交换我的同伴，我只想回到他们身边。”

　　但是他看到林零失望的眼神，心中不忍，因为他在少女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也明白孤独有多么难熬，因为我也曾经身处孤独。”
　　被孤独噬咬，遍体鳞伤，痛得几欲发疯。

　　“所以才会宁可舍弃一切，也想要找到陪伴自己的人吧。”
　　就像你舍弃一座城换取我的陪伴，我曾经舍弃一个家族孑然一身上路，只为寻找志同道合的伙伴。

　　“但是很抱歉啊，我已经找到了我的伙伴，所以不能留下来陪你了。”
　　凯、特里斯、高汶、帕西法尔……我有很多很多的伙伴，他们的所在，就是我的归宿。

　　“就像他们绝对不会舍弃我一样，我也绝对不会舍弃他们，再珍贵的宝物也是如此。”
　　别说一座城，哪怕你送我整个世界，我也不会为此舍弃他们。

　　“所以……请你，放我回去，可以吗？”

　　林零低下了头，纤细的身体如此单薄，浑身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滴答，滴答

　　兰斯洛特听到水滴砸在心脏的声音，心微微抽痛了一下。终于，他看到林零抬起头，澄澈的黑眸
　　一如初见时美丽，却染上了某种悲壮的意味，他忽然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然而不容他多想，林零又“说”话了。脑海里的声线依旧带着少女的稚气，此刻却有着难以形容的庄严感，就像听取信徒愿望的神灵。

　　请求我吧。

　　对我说出你的愿望吧。

　　兰斯洛特不由自主张开嘴，说出那句包含着强烈愿望的语句：
　　“我……想回到同伴的身边。”

　　下一刻，□□被利器穿透的声音刺破了凝重的空气。

　　兰斯洛特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在他说出愿望的一瞬间，林零用不知藏在何处的匕首穿透了她自己的胸膛，艳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染透了如雪的白袍，充满了了祭坛上蜿蜒诡谲的纹路，她像一株沙漠里的树轻轻倒下，美丽的黑瞳甚至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祭品……献上……

　　他张开嘴，想要呼喊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喊出什么字句。他冲上去抱起倒在地上的林零，满心惶恐想要找到救治少女的办法，甚至忽略了地上饱浸鲜血的纹路正在散发淡淡白光。

　　为什么要这样？
　　你不是神灵吗？为什么你要把自己献祭？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向你许愿的代价是你的死亡？

　　但是他没有时间把问题问出口了。兰斯洛特眼中的古城开始以恐怖的速度破败：

　　他看见苍翠的树木瞬间枯黄；
　　他看见娇艳的花朵瞬间颓败；
　　他看见伫立的楼阁瞬间倒塌；
　　他看见精美的石雕瞬间风化；

　　这座城在以自己的方式，为牺牲的神灵殉葬。

　　然后脚下的白光迅速包围了他，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他再次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