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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六十四颗白宝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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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炸裂,防御功能被一击摧毁,再没有任何阻碍能拦住强兽人大军。缺口处,先锋嘶吼着冲进来,原本就已经应对不暇的守军们又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员去狙杀强兽人。
短时间内还好,凭着精灵们的战力成功将强兽人挡在缺口外。但是时间一长就无法坚持下来了。箭总会射光,他们总会疲惫,但是外头还有成千上万的强兽人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冲上前代替他们死去的同伴冲锋陷阵。
阿莱克丝又找上了阿拉贡。阿拉贡原本就已经受了伤,行动不便,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但是现在,阿莱克丝的攻势越来越猛,他明显不敌,身上不断地增添新伤口。
吉姆利从城墙纵身跃下,跳入密密麻麻的强兽人人群中,挥舞着战斧给精灵们打头阵。
莱戈拉斯一边抽箭射出,一边观察阿莱克丝那边的情况。
阿拉贡已经负伤,战败被杀只是时间问题,只要他稍不留神,或是体力不支,马上就会被阿莱克丝的龙爪抓住撕成两半。
先前,吉姆利朝她掷了匕首,被她从肩上拔出丢于城下,瞬间被强兽人大军埋没。如果说要想阻止她的话,就只能依靠剩下来的那个黑铁箭头了。就在不久前,吉姆利刚刚将箭头安好,将黑铁箭放在了他的箭筒里。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是要救阿拉贡还是放任阿莱克丝?
莱戈拉斯将黑铁箭从箭袋里抽出来攥在手上,白桦木的箭杆子,配上黝黑的箭头,呈现出难以言说的诡异感。
那头,一人一龙的战况愈发激烈血腥。阿拉贡稍一晃神,身子侧得不到位,右手臂被阿莱克丝撕裂了一个口子。没等他从剧痛之中反应过来,阿莱克丝双翼展开飞起,未受伤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拎到高处。
竖瞳里燃烧着冰冷的金色火焰,没有温度。眼眶边暴起的赤金鳞片上涌出鲜血,染红了大半个面颊。
金眸怒睁,深嵌其中的深金色竖瞳变幻着,狰狞而冷酷。不知为何,在一片血红之中,从寒冷的黄金瞳之中,一点透明的水珠从眼角滑落,滚过鳞片,被血液稠和,眨眼间消失在她的脸侧。
她感到锥心的痛苦,却无法言说。
“我誓死追随,只为实现他的一切渴愿。即使成为一具枯骨沦亡,我亦不惧。只有他,我的主人,才是真真正正能手握权力的王者。至于你,世界不需要两位王,人类的埃斯特尔,登丹的首领,未握权杖未戴王冠的西方君主①啊……你,就去死吧……”
[①: 埃斯特尔,精灵语,意为希望。阿拉贡是登丹人伊兰迪尔长子埃西铎的直系后裔。伊兰迪尔是努曼诺尔的安杜纳伊亲王家族最后的君王,也是刚铎和阿诺王国的第一个国王。]
被史矛革养了两千年,史矛革的陋习是会被阿莱克丝无意识地学到身上去的。或许连她自己的都没有发觉,她今天的话,实在太多,太长了。
长到给了敌人充足的反应时间。
但这究竟是她无意中从史矛革身上学到的陋习,还是她故意为之,我们不得而知。
唯一清楚的是,她又一次失败了。
黑箭破空而来,及不上匕首飞来的力道,也及不上匕首飞来的准度。黑铁箭扎在了金色半龙的大腿上,箭头半入。
莱戈拉斯难得地射歪了,力度也小了。他练了两千年的箭术,照常理来说,莱戈拉斯的箭射得再偏,也偏到大腿上去,一般来说都是一击毙命。
今日的天气真是萧瑟,竟能让神射手小王子手抖成这个样子。
黑铁刺入身体,从大腿处传来麻痹感,像是一队火蚁从腿上一路向上咬,毒素侵入血管麻痹了神经,连带着肩上传来剧痛,她尖叫一声,手上一抖,手里抓着的阿拉贡被她放开从空中坠落。
好在阿莱克丝先前肩部受了伤连带着伤了半边龙翼,她忍着撕裂的疼痛,往上飞了两米便飞不动了。这两米不是什么能把人摔死的高度,摔得惨烈一些也就摔成脑震荡轻微骨折什么的。像阿拉贡这种身受重伤但却命厚如小强的家伙挺幸运,啪叽一声摔下来也就挤出一点血而且。
阿莱克丝扭曲着身子在空中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掉了下来。她趴在地上,费力地用手撑起上半身,无奈手抖得厉害,刚刚抬起头又跌了下去。
她缩成一团,在无人看到的角落,豆大的泪珠悄无声息的滚落,啜泣声几乎微不可闻。她蜷伏在地,任由他人将刀剑往她的身上招呼,血流如注,她依旧一动不动。
手上的戒指发出夺目的亮光,照亮了整个城头。阿莱克丝费力地把手移到自己眼前,下一刻,亮光收敛成团,从中传出低沉的话语。
“罢了……”
“你这幅样子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换以前这么长的时间,别说是杀掉一个人,就是屠掉一整座城也早完成了 。剩下的人类对上一万强兽人也起不了什么风浪,乖乖滚一边看戏去吧。”那头,索伦哀叹一声,但最终选择了退让。
算了,让她自己折腾去吧。
养大的白菜被一群猪拱了……
阿莱克丝又趴了一小会儿,总算攒起了些力气,她哑着嗓子,低声啜泣:“对不起……对不起……”
索伦挥手以衣袖拢上面前的真知晶球,渐渐隔绝了和龙戒之间的联系。
这边,阿莱克丝掩住面部,不希望让人看见她的懦弱和无助。她一点点地挪到墙跟下头,颤抖着用指甲抠住墙砖间的裂缝爬起来。她肩部的伤拖累了半边龙翼,那半边的翅膀僵硬如石,稍稍移动就能感到锥心的痛楚。
她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扇起一面翅膀,跌撞地飞到号角堡旁的一处较为平坦的山岩上,躺在粗劣的石壁上头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喘气,喉中都涌出丝丝血沫,淌在嘴侧。小画眉从藏身处飞来,稳稳地停在她的身旁,没有嫌弃她满身满脸的血,用身子不停地蹭着阿莱克丝几近冰冷的身躯。阿莱克丝她双目无神,呆滞地看着上头已经不再昏黑的天空。
浓黑的云层互相掩映,南方,云层遮掩不住的闪亮明星高挂天宇。现下雨已经停了,乌云逐渐褪去,露出天边挂着的一轮皎月,若隐若现。在另一头的,浅蓝浅黄两色相互交叠,霞光忽现,眼看着将要破晓,承载罗瑞林光辉的太阳舟就要从海的另一边驶来。
但是太阳也阻拦不了强兽人大军进攻的步伐。他们在领军的指挥下,攻势愈发猛烈,各式攻城的工具都已经派上。现如今,城墙已经炸裂,号角堡的大门已破,强兽人大军蜂蛹而入,余下的人类残兵不得已退入城内。
余下不过几十人,即使是有通天的本事,在上万大军面前也翻不起什么浪。
人类败局已定,大陆上不再会有洛汗人这一支人类种族。
阿莱克丝移开目光,疲倦地合上双眼。
东方的天空逐渐泛白,晨光撒在半龙的身上,再亮的霞光也点不燃她脸上丝毫的血色,她静静躺着,像是已经死去很久,连灵魂都开始脱离躯壳。
恍惚间,她看见了魔多的天空,看见了数千年之前耸立的巴拉多之塔,塔内,一双坚定有力的手抱住了她,将她搂在怀里,轻抚她紧合的双眼,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如同一个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契约。
那一刻,她就注定了要为他征战世界。
缓慢地,胸腔中微弱跳动的龙心开始活跃起来,不断地收缩挤压,往全身各处输送着新鲜的血液。狰狞的伤口处,爬出点点新肉,细胞开始重构。不过黑铁造成的伤可没有那么好愈合,伤口收缩时痛不欲生,而且这伤不养个个把月根本就好不了。阿莱克丝在岩壁上躺了很久,也仅仅是止住了血,伤口小了一些罢。不过她终于是能够自己坐起来了,小画眉总算松了一口气,它轻轻蹭过去,伏在她的腰腹上,用鸟喙啄去阿莱克丝身上凝结的血痂。
号角堡内挤满了强兽人,虽然拥挤看似无序无指挥,但却又都各司其职,撞门的撞门,收尸的收尸,抢劫的抢劫,乱叫的乱叫,在那个寡言的首领的指挥下,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着。
十几个强兽人合力抬起顶端镀了金属的撞门柱,堡内的大门不厚,远比城墙门薄得多,几下的功夫便已被撞开。
可是过了一会儿,黑压压的强兽人大军忽然就出现了骚乱,堡顶上,雄浑的号角声伴着熹微的晨光响彻天际。一队骑兵挥舞着刀剑从门内冲出,冲散了在城内的甬道里紧紧挤成一团的强兽人。
阿莱克丝扯下她的小斗篷撕成条状裹住肩上腿上的伤,费力地挪动到石壁边上看着山崖下的情况。
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一骑骑兵就已经人品爆发从里头冲了出来,两人骑马并排冲上了号角堡前的窄小栈道。一路横冲直撞,硬是冲开一道小路来。
阿莱克丝爬起来扇动翅膀,准备一跃而下自己来抓住莱戈拉斯,解决掉那一伙人。可是忽然一道刺目的亮光照在她脸上,晃得她睁不开眼。
适应亮度再眯起眼去看时,只见对面山岗的斜坡上,一匹白马迈着稳健的脚步从山那头翻上斜坡顶端,马上的人一袭白袍,蓄着白发白须,阳光从他背后射出,好似他周身都散发着金光。
阿莱克丝咬牙。
竟然忘了还有巫师这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