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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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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这方圆百里已被染成了白色,地上的雪已有一尺厚了,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楚怀生便是在这环境下遇见赤言的。
他本是回山上的茅屋,却不小心迷了路,好不容易找对了方向,又注意到了一物。
那是身子不大,火红火红的,一动不动的一只狐狸。
摸了摸小东西的身子,发现还有些许温度,它蜷缩着身子想锁住身上的温度,鼻尖上结了薄薄的冰。
心上突然泛起怜悯,抱起小狐狸,又继续前进。
进了家中,因是个茅草屋,所以温度不见暖和,。楚怀生把小狐狸放进床上,给它盖上了唯一的一床棉被,便去生火熬些取暖之食。
端着食物进来时,发现小狐狸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大眼袋盯着他。
“你若醒了,那便吃些东西再行吧。”这么个灵气十足的小东西,怎会听不懂人语?
眨眼间,小狐狸就变了,变成了个方及弱冠之青年,楚怀生不免大惊,手一松开,破瓷碗落地,撒了大片汤食。
那青年头发竟是妖冶的红色,眉飞扬入鬓,狭长狐狸眼,瞳孔也是红色,一袭火红长袍,俨然一副江湖中教主权贵的形象。
青年打了个响指,地上的陶瓷碎片顷刻间不见。
“虽然你有些多事,不过还是多谢了,过些日子再来报恩,再见。”话音刚落,他的人影便不见了。
“呵,损失了粥和碗,换来了狐仙大人的帮忙,撞上大运了?”
楚怀生淡笑。
再见,确是等到几月之后了。
那天楚怀生刚从山下集市中回来,进入院子中才发现他。
依旧是耀眼的红。
此时又正逢春日,桃花开的正旺,茅草屋旁就有颗桃花树,院子一地落花,偏偏他身上无一片沾染。
他见楚怀生进来,点点头道:“我名赤言。这几月便与你一同吃住。”连为什么来,也不说个清楚。
楚怀生也不问,微微惊了下便镇定下来,伸手请赤言随他进屋,彬彬有礼,倒是一表人才。“楚怀生。随我进来吧。”进屋后让他坐在床上,“我独自住这小屋十几年了,只有一床,且并不宽敞,你若嫌弃,自行处理便是。”
赤言点头:“无妨,既是说了同吃同住,若你不嫌,就与你一起睡床吧。”
“那好,那边是小厨房,我做饭的地方,不知道你吃不吃饭,吃不吃的惯。”
“偶尔食一些,我也不是挑剔之人,能入口足可。”
“好。”他转身进了小厨房
赤言看楚怀生的背影,怎么都想不到,他姻缘薄上写的是男子,且是个凡人。赤言没有断袖之癖,很不理解。
而,这个命中注定之人,很是巧合,正是楚怀生。
闻命格星君讲,最近这人有大劫,不想失了命定之人,且想来报恩,便过来了。
谁承想,这日子住久了,闲言也来了。
“你能否别总是跟着我?最近村里人都说我这里来了个容貌极美的小娘子。”
赤言挑挑眉毛,竟把他修行万年的青丘狐仙大人认成女子?
“还有人说是我无意中救了位姑娘,那姑娘芳心大动,竟要以身相许。”
“无妨无妨,本就是男子,不必介意别人怎么说。”赤言耸肩,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楚怀生:“……那随意吧”
本以为日子会古井无波的下去,而天又有何人猜的透?那是天意,平淡日子都在那一天结束了。
那天,楚怀生需到山下采买物品,也回去府中看看,相告于赤言。
“山下?我陪你去。”
“嗯。”
赤言跟在楚怀生后约一尺距离,不远不近的走,速度不慢不快。
楚怀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于是便停住了,他身后的赤言也停住了。
他看着赤言一身金贵红袍,负手走在这山林僻壤间,有说不出的不适感。
“发生何事了?怎么停下了?”赤言笑盈盈,眯住了一双狐狸眼。
“无事无事。”楚怀生摆手连忙道,刚想继续前进,又发现赤言不知何时已站在他旁边了。
都极有默契般的不再多话,徒留下山林间回旋的鸟鸣水流声,以及夹杂在其中的轻轻脚步声。
到了镇上,楚怀生的要去书画铺子卖书画赚银两。
赤言一直跟在楚怀生身边,让书画店的老板没注意到楚怀生,他气质干净容貌清秀,但就是不起眼,再加上赤言浑身耀眼的气质,恨不得所有人的眼睛都要黏在他身上,身量也比楚怀生高半头,更是不会注意到了。
“老板,我这些书画所卖银两,能否换取本书?”
“啊!”老板这才注意到他,“我看看,可以,且多出十文钱。”
“好。”
随后楚怀生进了私塾大门,他是这里的习字先生,三日来一次,每次教一个时辰。
赤言便在门外等着,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才见他出来,面上无什么表情。
“走吧。”见赤言在外等着,楚怀生脚步顿了顿,随后对赤言说。
赤言一直跟在楚怀生身边,见他没向山上走,便心中有数了。
走到一座府邸前,挂着带“楚府”两个大字的牌匾,规模不甚大,而在这小镇中,也算醒目了。
府邸的门半半虚半掩着,“这门怎么如此开着,也不怕进了盗贼。”楚怀生嘴上抱怨着,走过去,手刚推开门,就感觉眼前被一只大手覆盖,身子也被一只手臂半环制住在温暖又坚实的胸膛中。
“别看。”身后的人出声道。
楚怀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后刚想挣脱,又听见赤言的声音,没再多一步动作。
“我们走!”与他声音一同响起的,是一响亮的男声“上!”好像有什么人向这来了,多人冲来的脚步声、刀剑喑哑激起风声,杂糅一起。
身子猛感一轻,失重感随之而来,一阵天旋地转后落地,有些眩晕的站不住,还好赤言还没放开他,扶住了他。
赤言放开捂住他眼睛的手,楚怀生睁开眼,对突如其来的阳光不适应,眯了眯眼,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就这会功夫已经到了茅草屋门前。
“刚才……”他顿了顿,赤言手快,但他还是看见了一地血红,心中默默联想后来出现的刀剑脚步声,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叹气,心酸,声音带上了些的哽咽“谢谢了……没想到还是害了他们。”
赤言没说话,也不看他一眼,拉着他进了屋子。
“我只对你说一句话。”他把楚怀生扯坐在床榻上,惹得年久的床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皱眉凝重道,“你想赢得人间至尊的位子,我帮你,你不想,你也不会死。”
楚怀生没说话,低头不语。
良久,他说:“你都知道吗……也对,谢谢……但是,我想赢。”
做了二十多年的书生,但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做一辈子的书生,早晚那个昏庸无道祸害苍生的老皇帝会驾崩,而他那陷害他的大哥也不是什么清正廉明的人,若是他登了基,那当今百姓还会有好日子吗?
不能让他登基,为了天下苍生,也不能让他登基。
“果然……还是想赢吗?罢了罢了……楚怀生,心怀天下苍生吗?”赤言自嘲的笑了,“如你所愿。”
男人回头转身,一去不复返。
楚怀生怔怔望向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默念:赤言……真的谢谢你。
一切的缘分开始于那个雪天,几个月的相处,日复一日,两人从不多话,却总能理解对方的意思,但说到底,关系也没有更深一步。
赤言能为他答应帮他取得天下,楚怀生很感谢很感谢。
但他隐隐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