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若小札》云之兮儿

1、九九重阳，美人在侧花满堂

　　九九重阳，日月并应，宜与长久，宜享高宴。
　　大玄皇宫未央轩，金樽玉盘酒留香，美人在侧花满堂。
　　天子宴席，一庆佳节，二则与前两日到来的熙国使臣宁王、朝阳公主洗尘。席上。安妃、红妃在侧，天子亲弟晟王、护国将军宇文青阳作陪。本来，玄帝胞妹紫曦公主最爱热闹，因太后身子不太爽快，便留在太和殿陪着太后。
　　玄帝君宁目光轻睇，手指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几面，嘴角微勾起一弯弧度，似是有几分漫不经心，更凭添了些许慵懒，群臣却有些心悸，一时场面便显得有些静寂。
　　“皇上，可要尝一尝这西域葡萄。”皓腕微伸，红妃笑意盈盈，看向帝王。玄帝微顿了顿，未曾去接那剔透的珠子，却是一把将红妃拽入怀中，指尖拂上红唇，道：“蔓儿如此贴心，朕该如何赏赐呢？”红妃轻呼一声，颊上一抹红霞，比那玫红轻纱，更见明艳。
　　座下众人只觉这位不动声色的帝王似乎难得的好心情，不觉大胆了些许。一时间，觥筹交错，把酒相祝。
　　只是坐于天子左侧的安妃，素纱银钗，却是从开席以来便沉默不语。却是她的绿衣丫头颖儿有些急了，微微地靠了靠安妃，眼神急切。安妃抿了抿唇，终是起身，行至御前，微微一拜，“今日重阳佳节，天朗气清，秋香满庭，众人相乐，臣妾也甚是喜欢，愿献一曲，以表予心。”
　　玄帝似乎更来了兴致，道：“安妃难得如此主动，看来朕是托了在座诸位的福气了。”
　　朝阳公主素来豪爽，此时，起身道：“皇上这话错了，若非皇上慧眼，臣妾们还有在座的各位大人哪有机会听得安妃娘娘之曲呢？”
　　琴早已摆放妥当，色泽有些暗淡，琴尾却刻有小字，些许模糊，隐约可见，正是古琴尘心。传闻此琴百年前大玄开国帝君为玄后亲手所制，其音三分空明，五分清丽，婉转七分，明净十分，玄后名其为“尘心”。当年玄后于御花园中一曲《有美人兮》，倾尽三国王侯。后来玄后仙逝，琴便留于宫中，只是这曲子玄后只弹过这一次，后人便只能在传说中想见了。
　　而三年前，安妃入宫，钦赐珍玩珠宝无数，但最让众妃心羡的却是三样：月华殿、莲心池、尘心琴。自此，三千恩宠无须细说。
　　“有美人兮山之阿，被青衣兮黯云罗；袖飞舞兮发飞扬，一笑倾君兮子慕予。”
　　素手轻拨，轻吟浅唱间，似有美人遗世独立，淩风而立，玄帝揽着宁妃的手渐渐松开，取过几面的酒壶，慢慢地斟了一杯。
　　而席间熙国宁王酒杯一顿，神色一诧，现出些许深思。
　　曲调一转，其音铮铮，愈转愈急，似是金戈铁马远涉千里而来。
　　“怀七略兮执无名，策乌锥兮神鬼哭；知奇门兮晓遁甲，懂八卦兮明阴阳；仰知天文兮俯察地理，运筹帷幄兮决胜千里；惊才兮绝艳，颠倒兮众生。”
　　一曲完毕，堂上寂寂无言。
　　安妃起身一拜：“臣妾才拙，弹得不好，献丑了。”
　　“安妃果是安妃！”玄帝酒杯一顿，起身向前，便向安妃伸手，安妃抬头看向帝王，只见平日高高在上的帝王眸中凝聚的惊喜……正欲搭手，却只听到前面太监的唱喏声。
　　“太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紫曦公主驾到——”
　　众人赶忙离席请安。玄帝将太后迎向主位。
　　太后笑曰：“哀家本来身子不爽快，就不来凑热闹了，谁知若儿这丫头回来了，还说哀家不来她也不来，看样子你们也挺高兴的，哀家也就过来沾几分喜气。丫头，还不快坐，你们也都平身吧”
　　众臣拜谢起身，却是楞了。
　　紫曦公主依旧继承了以往花花绿绿的装扮，满头珠翠。贵妃娘娘却是一身红衣。
　　众人皆知，贵妃兮若平日只穿银锦素裙，配各色绣花。今日，却是一袭红衣，一支朱钗，此外无半分装饰。绯衣翻飞，青丝微扬，竟是三分妖娆，七分明艳。众人不觉有些痴然与惊愕。
　　玄帝盯着兮若，见她眉眼弯弯，明澈无尘，却又不知所在，忽远忽近，宛在眼前，又在天边。似是隔着千山万水，千年万年。
　　兮若轻轻一笑：“我离开皇宫数月，皇上难道是不认得了么？”
　　玄帝看着那绚若星辰的眉眼，莫名地生出一股恼意，轻哼了声：“请安祈福，佛堂归来，贵妃倒是喜欢穿红着绿了!”
　　兮若看着那略略一挥的手，笑得越发灿烂：“请安祈福，如今国泰民安，兮若不该高兴么？再者，皇上日理万机，我穿什么颜色的衣裳这样的小事，又何必放在心上呢？只是刚才听安妃娘娘弹唱的，可是《有美人兮》？”
　　玄帝也不回话，却是牵起安妃，一同落座。
　　兮若淡淡地笑了笑,心中不免一哂，兮若啊兮若，你怎么就混到这境况了呢，人家都懒得搭理。不过，搭理又怎样呢？取过酒壶，便要倒酒。
　　却被旁边的一人抢了去，回头一看，只见紫曦公主扎着两只五颜六色的小辫子晃啊晃的：“嫂嫂，你一回来就喝酒，也不瞧瞧乐子。刚才，安妃娘娘的曲子你听到没，果然是一曲倾心啊，比以往的宫宴强多了，就是不知道与洗尘轩……？”
　　却被太后截了去：“紫曦，上次罚你抄的《女则》明日拿给哀家。”
　　紫曦公主一听，脸瞬间缩成了苦瓜，于是眼巴巴地看向兮若：“嫂嫂……”。兮若看着那小鹿似的眼神，瞬间起了几分捉弄的心思，于是微微一笑，再微微一笑，道：“明儿教你那招剑法可好？”
　　于是紫曦公主的眼睛亮了，又暗了，又迅速转向玄帝：“皇兄，皇兄，您答应过父皇的……”。
　　玄帝看了一眼，方才慢条斯理地拿起酒杯：“紫曦，朕该不该罚你与安妃赔罪呢？”
　　紫曦公主终于不淡定了，拿起桌上的酒壶便要斟酒。这回，却是兮若截了去，斟了一杯，走下堂去。经过新封的颜心公主身边时，微微笑了笑。然后敬向宁王：“多年未见，可好？”
　　宁王起身，注视着面前的女子，道：“好，郡主可好？”
　　兮若一笑：“好。王爷依然惜字如金。”
　　宁王一饮而尽：“郡主风华更盛。”
　　兮若饮尽，又斟上一杯，道：“十五日后，是兮若生辰。兮若禀明太后，将于揽月亭设宴，兮若亲情单薄，此来，是想借一借诸位的喜气。希望各位捧场。”
　　群臣一愣，似有些听不明白。只见帝王也无反应。
　　朝阳公主是十分开心：“兮若姐姐生辰，本宫自然前来，王兄也来。”
　　晟王、军宇文青阳相继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