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属红颜》禾庄

54、第 54 章

　　施航接到电话也赶到医院，病房外的顾豪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拳，他也完全不挡，全然受下。
　　医生走了出来，及时制止两人，“这是医院，要打架去外面！”
　　“医生，她怎么样？”
　　“她的饮食不规律，已经有好久没有正常饮食，再加上饮酒过渡，对胃的伤害很大，要细心调理。”
　　两人坐在外面，久久无言。
　　“其实我不希望你们结婚，因为你根本不爱她，施航，你总是伤害她，可是有什么办法，她就是认定你了。”
　　“我不是个合格的好男人，你比我适合她。”
　　“你觉得这话有意义吗？好好照顾她，别再让她伤心。”
　　顾豪拿起外套起身。
　　“去哪？”
　　他看了看四周，“随便去哪，反正不该留在这儿，她醒来最想见到的是你，去陪她吧。”
　　叶以程醒来发现施航坐在她身边，开心地笑了。
　　“要吃水果吗？”
　　她摇摇头，“我饿了，想去外面吃饭，我们最常去的那家西餐厅。”
　　“可是你……”
　　“我好了！”她从床上蹦起来，“见到你我都好了。”
　　施航微笑道：“好。”
　　他帮叶以程套上外套，两人牵着手走出去。在前方，北辰急急忙忙地拿着包往外跑，施航停住脚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难道她生病了？
　　“施航？”
　　“哦，没事，我们走吧。”
　　叶以程乖乖地牵着他的手，眼睛却发狠地看着那个女人消失的方向。
　　苏挽对她很宽容，她的图样还没有画出来，她也没有为难她，只说好的作品确实需要时间的磨练。北辰却感到很愧疚，她也想早早地结束，可是她真的遇到困难了。
　　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一般这样的环境下她是能静下心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些坐立不安，心神难定，想了想，她还是收拾了下桌上的东西，刚提起包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
　　“北，北辰，你快回来，你妈，你妈好像不太正常，她，她现在又哭又闹的，吵着说要见你，医生都控制不住，你快回来……”
　　电话那头传来陈姨焦急的声音，医生吵杂的声音，以及妈妈大哭大叫的声音。
　　她不敢犹豫，扔下手里的包和手机，拼命地往医院赶。
　　当她来到医院推开病房，只见护士正抓着杨雪，试图控制她，北辰冲进去，推开护士，把她抱到自己的怀里。
　　“妈！我来了，你看看我。”她焦虑地喊着。
　　“星星……”杨雪抱住她，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没事了，没事了，回床上睡觉好不好？”北辰轻声说。
　　杨雪摇了摇头，抓住北辰的双肩，说：“妈妈想去楼顶上看星星。”
　　北辰用力咬住嘴唇，好使自己不要颤抖，“好，我们去楼顶。”
　　她扶起杨雪，旁边的陈姨见她吃力，想要来帮她，北辰轻轻摇了摇头，独自一人把她扶上了楼顶，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北辰坐在地上，把头靠在杨雪的双腿上，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看，今晚的星星特别多，特别亮，不过都没有这颗漂亮。”她轻轻地摸了摸北辰的头，“妈妈都忘了，你是北斗星，当然最漂亮，不过太皮了，从小就不让人省心。”
　　北辰蹭了蹭，“可你们还是很爱我。”
　　“你虽然皮，但还算是个懂事的小孩，你看你爸，每回都说要打你，哪次真的动手了？他总说我惯着你宠着你，其实他最疼你，你刚刚出生的时候，你爸抱着你不肯撒手，我头回见他那么小心翼翼，你个小调皮白天哭晚上哭，他为了哄你，整夜整夜的不睡，他说，你就是他的小星星。”
　　北辰睁着眼睛，眼泪已经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星星，你哭了吗？”
　　“没有，我只是在撒娇。”她抹了抹眼泪。
　　“妈妈的病看来是好不了了……不过，妈妈很放心，因为我的女儿很坚强，很独立，只是跟着我受了太多的苦，在法国的日子真的辛苦你了，我不是个好妈妈。”
　　北辰一直摇头，“不是的，妈，对不起……要不是我自私怕失去你，我们就不会去国外，就不会……”
　　杨雪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背，柔声道：“不关你的事，你只是个孩子。”
　　她只是个孩子，害怕失去家人的庇护，所以当叶颜告诉她，只要她们去国外，她会安排一流的医疗人员帮杨雪诊治并且绝对不会曝光她们身份的时候，她答应了，为了保住妈妈的身体，为了守护她的尊严。
　　在异国他乡，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身体和心理治疗，杨雪在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回去。
　　那时，北辰惊住了，或许她做的决定从来都是错的。
　　“星星，你是个孩子，那不是懦弱，那是勇敢，在国外这么难，我们还是生存下来了，不要害怕，妈妈就算不在了，也会守护着你。”
　　“妈，你不是说过，只要牵着我的手，就能坚持下去吗？我现在牵着你，我一直牵着你，为了我，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北辰不由得握紧了手。
　　杨雪温柔地笑了，“你的手，我交给了另一个人，星星，妈妈累了。”
　　累了，她累了，北辰觉得自己很自私，一直以来，她都像个孩子一样迫切地需要母亲的怀抱，她不想她走，希望她能一直陪着她，却从来没有考虑到，她累了。
　　“累了，就睡吧……我陪着你。”她哽咽着说。
　　“不，我还要给你唱歌，小时候你睡不着，妈妈就会唱歌给你听。”她顿了顿，开始唱道，“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她唱得有些断断续续，但北辰却觉得是天底下最美妙的歌声，在这样的夜里，显得宁静而又悠长。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骤然而停，北辰睁开了眼。
　　第二天她没有去上班，也没有请假，平静地处理了所有的事，出了医院，看着车来车往，不知道该往哪走。
　　办公室的同事看她的包还在桌上人却不在，心想着设计师总是出去寻找灵感，并没有往心里去，直到傍晚，施航对那天她从医院出来的事情有些放心不下，去到设计部，却发现她不在，问了情况，才知道她一天都没来。
　　施航有些担心，想给她打电话，但她连手机都没有带去，在毫无联系的情况下，他去了那家医院。
　　“请问有没有一位叫北辰的病人？”
　　“对不起，北辰不是病人，她是家属，她的母亲在凌晨去世了……”
　　剩下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拉住医生，激动地喊道：“她在哪里？”
　　“先生，她早上离开了医院，如果您能联系她，请通知她来……诶，先生……”
　　施航飞奔出去，坐在车里，发动引擎，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找她，去哪找她，总之，不能让她一个人，一定要找到她。
　　他开始寻找，去了那家咖啡厅，去了学校，去了以前她住的家，通通不见她的身影，施航很着急，开始漫无目的，天色越来越晚，北辰一个女孩子，刚刚经历了人生中生离死别，万一……他不敢想，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林亦驰接到陈姨的电话之后就火速赶了回来，他开着车直奔学校后面废弃的车站，他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电话铃响了，他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熟悉的名字，毅然接起电话。
　　“亦驰，北辰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TM北辰是你女朋友还是我女朋友，都要结婚的人了，少惦记我的女人！”
　　“你到底有没有见到北辰？”
　　林亦驰看着车站坐着的人，勾了勾嘴角，“我见到她了。”
　　电话那头急促而又兴奋的声音传过来：“她在哪？”
　　“为什么要告诉你？”
　　“亦驰快告诉我她在哪里！”施航简直要急疯了，他却一副从容不迫的语气。
　　“施航，六年前你找不到她，六年后你还是找不到她！”林亦驰的语气冷冽无比，说完，他挂了电话，顺便把电板给拔了。
　　林亦驰下车，朝着车站走去，北辰低着脑袋，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两只手撑着座椅，全然不知有人走近。
　　“星星……”他负手而站。
　　北辰惊愕地抬起头，随之一笑，“你不是在国外吗？”
　　那一笑，不知怎么，刺痛了他的心，“不管我在哪里，你只要等着我来找你就好了。”
　　北辰凝视着他，红了眼眶，她仰着头无助地说：“林亦驰，救救我……”
　　他没有说话，一把将她抱住，紧紧地贴着自己，坐着的北辰双手环过他的腰，趴在他的怀里呜呜地哭着。
　　林亦驰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眉头却不由得深深锁紧，这样的情景让他想到六年前，六年前也是在这个车站北辰嚎啕大哭，哭得嗓子都有些沙哑，而他束手无策，那时，他想尽办法不让她哭，可是现在，他想让她像六年前那样大哭一场，把所有的情感都宣泄出来，而她却只是压抑般的小声抽泣着，这样委屈的声音让他无比揪心。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同样的那份束手无策，都牵动着他的心，她哭，他也会跟着难受，她笑，他会觉得一切都很美好，他喜欢惹她生气，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他会觉得格外开心，她犯傻的时候，他也会凶她，吓得她没了一点嚣张气焰，可是下一秒却要拿出浑身解数哄她，他一定是欠了她。
　　从小到大北辰都像个小霸王，人前人后都不给他留面子，那都是他宽宏大量让着她，就她这种张牙舞爪的小性子，他只要稍微凶点儿，就能轻松制服，可他就是乐意让着她。
　　时间慢慢流逝，北辰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说：“林地主，我成孤儿了。”
　　林亦驰牵起她的手，笑道：“有我呢，我来当你的家人。”让我牵起你的手，一起去坚持下去。
　　有些人在不知不觉之中俨然成了家人一般的存在，北辰站起来，林亦驰的大手抚上她的脸，把那些泪痕抹掉。
　　北辰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突然，不知怎么，她放声哭了出来，林亦驰猛地紧紧抱住她，“没事了，尽管哭。”
　　这是第一次，他默默陪她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