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暮雨后春风

68、第五十四章 人面桃花（6）

　　乔湛经过上次在童齐家碰的软钉子后，并没灰心，尽管父母已经不愿和他说话，尽管李云婷时不时的还会跟他纠缠。乔湛在心里发誓，这次他决不妥协。可是别人的冷水他可以当成是洗澡，只有童齐的冷水会令他真正感受到什么叫透心凉。
　　乔湛连着两天在童齐家院门口等童齐，童齐先是不理不睬，但是三分钟一次的夺命Call她实在忍无可忍，于是童齐和乔湛终于坐在一家茶室里大眼瞪小眼。
　　乔湛问童齐：“你忙什么呢？”
　　童齐回答：“收拾屋子。”
　　乔湛问童齐：“阿姨，没什么吧？”
　　童齐回答：“挺好。”
　　乔湛问：“过年都安排什么事了？”
　　童齐回答：“走亲访友。”
　　乔湛问：“初四我带你玩去？”
　　童齐回答：“走不开。”
　　乔湛生气：“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儿？”
　　童齐干脆不说话了，摇头。
　　乔湛甩了茶杯，玻璃碎了一地，服务员走过来，乔湛不耐烦的说：“我赔！”
　　服务员只好走开，童齐冷笑：“瞧，你的耐心就这么点。”
　　乔湛几近抓狂，“童齐，你故意的！”
　　童齐面无表情，“乔湛，别再找我了。”
　　乔湛愤愤的说：“你就这么听你妈的？”
　　童齐说：“我妈只是重复我说的话。这说明我的决定是对的。”
　　乔湛出离愤怒：“童齐，你究竟什么意思？你之前是耍我？报复我？”
　　童齐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说：“就当是吧。乔湛，你恨我吧。”
　　乔湛愤然的甩开椅子，离开了茶室。
　　乔湛的愤然很快化成灰心又转化成不甘，侯钟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替他唉声叹气了一回，乔湛挑着眼睛瞥了他一眼问：“你怎么来了？”侯钟语重心长的说：“怕你想不开呗。”
　　乔湛反问：“你是不是总知道我在哪？”
　　侯钟故意装着听不懂，说：“别多喝酒，醒了更难受。”
　　乔湛无力的笑了一下，“这是第一杯。”
　　侯钟招呼给自己也来一杯跟乔湛一样的，捧着酒杯，侯钟观悄悄察乔湛，问：“你怎么了，这是？”
　　乔湛不看他，也不说话，像是没听见。
　　侯钟咂嚰着口里的酒香，向乔湛提议：“我年初一去趟外地，也没多远，总共一个星期，一起？”
　　乔湛终于抬起头，说：“我去干嘛？”
　　侯钟轻松地回答：“不是什么正经事，就是朋友请着去休闲娱乐一下。要是有正事，我也不跟你说。”
　　乔湛考虑了一下，说：“年初一？”
　　“年初一。”侯钟肯定的说。
　　勃新日离开后的第二天一大早，童齐刚做完早饭，就听见有人敲门，童齐开了门看见一个陌生人站在门口，手里有四个大袋子，脚边还放着两个。来人堆着笑，看见童齐，说：“童小姐，我是给你送东西来的。”
　　童齐一愣，来人手脚麻利的将所有东西都搬进客厅，童齐赶紧拦他：“诶！我不认识你，是不是送错了？”
　　来人肯定的回答：“没错，是叫我送到童齐家的，这不是童齐的家吗？”
　　正说着齐老也从里面走出来，齐老问：“怎么回事？”
　　没等童齐回答，来人就抢着说：“东西我送到了，我走了。”
　　童齐拽着他问：“谁让你送的？”
　　来人回答：“勃总。”
　　“勃新日？”童齐疑惑的问，来人点头。
　　齐老说：“你拿回去，我们不要。”
　　来人为难的说：“这我做不了主，我就是完成工作。要不......”
　　童齐刚想说：先拿回去，回头我跟他说。
　　齐老却先说道：“那好吧，谢谢你了。”
　　童齐莫名其妙的看向齐老，齐老转身走回屋，童齐关好门，问齐老：“妈，这些东西怎么办？”
　　齐老说：“一会儿，你给勃新日打给电话，问清楚，然后把东西送回去。”童齐答应着，马上拿出手机，拨通勃新日的电话。
　　电话里勃新日很开心，当得知童齐是因为送来的礼品而想要退回来时，他说：“就是些年货而已，没有贵重的东西，你要上班，阿姨也不能自己出去，我替你准备些过年用的东西，就是希望你别着急准备年货，可能拿去的不多，也不够用，但我也只能想起来这么了。不要多想，只当是给阿姨的吧。”
　　童齐无言以对，最后她说：“我妈也不能要。”
　　勃新日呵呵的乐了几声，说：“留着吧。”就收线了。
　　童齐转眼看着齐老说：“他说：‘留着吧。’”
　　齐老沉吟着不出声，最后说：“那就留着吧。”
　　童齐又回想自己知道的勃新日可能出现的地方，想来想去只想到那个淮扬菜馆，要不......？但是又一想：算了，明天就是除夕，饭馆也关门了吧。
　　她打定主意年后买样礼物送给勃新日，就当是谢谢他的关心了。

　　因为没有三十儿这一天，所以童齐和齐老商量，虽然是腊月二十八“白面发”但还是少做点面食，够吃两顿的就行。齐老同意，还说：“就做步步高和豆包。”
　　童齐答应着开始在厨房忙着揣面。下午，两样东西出锅，齐老拿着一个步步高在鼻子底下闻闻，又咬了一口，笑道：“有长进。碱揣的正好。”
　　又拿起豆包捏捏，闻闻肯定的说：“都不错。”
　　童齐心里也高兴，其实能做的这么好她自己也没料到，往年不是碱小了，就是碱大了，平时因为要工作所以没时间做面食，这次是超水平发挥。
　　把蒸好的豆包和步步高拿出来在面板上晾凉，童齐看着门前的那一堆东西，一边和齐老说：“妈，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舅舅家？”
　　齐老说：“不去了。他们要到海南去。”
　　童齐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齐老说：“昨天，我给他打电话，你妹妹在海南，过年不想回来了，就想让你舅舅和舅妈过去。我也劝他过去，都两年没在一起过年了，应该去。”
　　童齐对这个消息觉得无可厚非，但又觉得实在太碰巧。
　　齐老问：“都是些什么啊？”
　　童齐蹲下打开袋子翻看着：有菜有肉有虾还有一盒海参和鲍鱼。童齐一一跟齐老报了，齐老皱着眉头，说：“这样可不好。”
　　童齐安慰齐老说：“等过完年，我买点东西给他送去。”
　　齐老摇摇头：“只怕......算了，过完年再说吧。”
　　童齐把东西整理好分类放好，就对齐老建议：“妈，咱俩进屋想想明天的菜单？”
　　齐老笑笑：“好。”
　　其实，家里就两个人，能吃得了多少？
　　所谓菜单也不过是应个景，真做出来也就六个，就这六个还得吃上三天，最后还是有一半进了垃圾桶。
　　也许童齐和齐老都清楚，过年，就是不管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也要先放在一边，乐乐呵呵的过个年是最重要的。童锐金死后的头两年，童齐还不是很会做饭，家里冷冷清清，齐老的眼睛虽然还没完全看不见东西也基本上只有光感。年夜饭就成了一个难题，童齐只好到超市卖半成品回来加工一下，齐老一边吃着一边叹气说：“我不能跟你一辈子，以后你成了家，年夜饭谁做？”
　　童齐开玩笑着说：“他做，要不出去吃。”
　　齐老冷笑：“那你想想，你还剩下什么是能干会干的？”
　　童齐无语。
　　想着想着，童齐满眼满心的酸，那时候，她还想过乔湛是怎么过年的，在哪过年的。是回国？还是留在外国？跟父母一起？还是......。那时候童齐拼命忍着不打电话给乔湛，拼命忍着心里对乔湛的想念，她想到一个词：思之如狂。
　　再后来，童齐慢慢忘了在她的生命中还有一段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慢慢习惯忘记该忘的想念，慢慢拉远了自己和自己的距离。如今，撕心裂肺想念的人回来了，想一辈子摆脱的人又出现了，可是童齐却觉得一切都晚
　　了。
　　往昔不可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