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暮雨后春风

39、第三十四章 已是百丈冰（4）

　　侯钟凝视着墙上的油画，李云婷则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屋里没开灯，随着天色逐渐加深室内的光线也变得晦暗不明，终于华灯初上，她转过来看向侯钟的背影，“你是看画呢？还是睡觉呢？”
　　半晌，才听侯钟说，“看画。”
　　“你就逗吧，天都黑了，你看什么啊？”
　　屋里的灯突然亮了，李云婷有点不适应，用手遮着眼睛，“你有病吧，开灯也不说一声。”
　　侯钟只是笑笑，又回到原来的位子继续欣赏那副画，李云婷适应了环境，发现侯钟还坐在那一动不动，觉得好笑就问:“那画叫什么啊？”
　　侯钟没回头，“圣人还是魔鬼。”
　　李云婷仔细端详了一会，上面画的是一半是魔鬼的脸，另一半是耶稣的脸，在这个头像上有一个发着白光的圆环，如果不看脸，就会误认为画的是天使。
　　“你看出什么来了？”
　　“没有，什么也没有。”
　　李云婷纳闷:“那你还看这么长时啊。”
　　侯钟本来想说，除了你自己你还对什么上心？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了，毕竟这段时间侯钟不想跟李云婷唱反调，只要李云婷在这儿一天，事情就会有进展一天，以李云婷的秉性和脾气，顺着来总好过凡事对着干。
　　忍吧！
　　侯钟转过来问她:“你不用看我不顺眼，你有什么想法，说。”
　　李云婷死鸭子嘴硬，“我能有什么想法啊？没想法。”
　　侯钟看着她活像只骄傲的母鸡，突然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他勉强陪笑道:“不想就算了，当我没问。”
　　李云婷本来是不想承认侯钟看透了自己才说的没有，听见侯钟认可刚才自己的说法，就急了，她清楚侯钟跟乔湛可不一样，侯钟表面上热情内里确是冷的，以退为进用在谁身上都好使，就侯钟不行，于是她立刻改变说法:“你这什么都好，就是我在这呆了这么几天，连顿好饭都没吃上。这是你做主人应该办的事吗？这叫地主之谊吗？”
　　侯钟晲了他一眼心说:你就这点想法？嘴上却说:“那李小姐想让我怎么进地主之谊？”
　　李云婷撇撇嘴，“我想吃西餐，法国餐。外边的空气不好，我也不是很想出去，你看着办吧。”
　　侯钟一拍大腿，“找个厨师来这给你做，怎么样？”
　　李云婷点点头，“先选个菜单过来。”侯钟被逗笑了，李小姐还真把他当成男服务员了。
　　趁侯钟去拿菜单的空，李云婷走到刚才侯钟一直在看的画面前，一共有三副，中间一副的篇幅最大，另外两副很小，两副小的她以前看过，还是在课本上，她记得一个叫泉边圣母，一个叫受洗者约翰，中间这幅她没见过，李云婷很纳闷，宗教题材的画什么时候对侯钟这么有吸引力了？还是说，侯钟有宗教信仰？
　　这个想法一出现李云婷就乐了，侯钟能有宗教信仰？
　　如果有人告诉她老鼠和猫杂交了，她信，说侯钟有信仰？除非她死。
　　那侯钟究竟盯着它看什么呢？
　　还那么认真？
　　他看出来什么了？
　　正想着，侯钟拿着几张菜单回来了。
　　李小姐慢条斯理的挑着菜，菜单式半小时之前送来的。
　　侯钟的耐心已经被她消磨殆尽，虽说自己也不是什么粗线条的人，但像她这么反复无常的事侯钟自问还真没做过。
　　他不禁为乔湛感到悲哀，在性格上和生活情趣上，童齐跟李云婷有着天壤之别。
　　作为男人，很难不在这道二选一题上选择前者。
　　如果，只是如果，过去的五年里是另一个女人跟乔湛在一起，会不会童齐对于乔湛就真成过去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李云婷终于挑好菜式，侯钟长出一口气。
　　侯钟找来的厨师大约四十多岁，个子不高，不过一双灵活的手让李云婷叹为观止。她问侯钟:“哪淘来的？”
　　侯钟说:“老相识了。”
　　李云婷惊讶:“你男女通吃？”
　　侯钟轻蔑的瞥了她一眼:“是老相识不是老相好。”
　　随着主菜开胃酒上桌，李云婷彻底惊叹了，她打量了一会儿厨师，说:“等我结婚时，你做主厨，怎么样？”
　　厨师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李云婷，李云婷没得到回答很没面子，“不愿意就算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侯钟在心里说:你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想归想，李小姐的场面还得维持，“你别多想，徐师傅不会说话。”
　　李云婷误会了，“他不用说，都表现出来了。”
　　侯钟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他说不出来话。”
　　李云婷“啊”的叫了声，半天才缓过味来，“你怎么不早说？不过你这人找的真够绝的。就这么说定了，我结婚你来做主厨。”
　　侯钟失笑，对了她的表现并不感到意外，李小姐总是具有与众不同的鲜明特质，多数是另类的。他不禁想到童齐，如果是童齐的话会怎么表现呢？不知道现在乔湛和童齐怎么样了？得找个机会给乔湛打个电话，他暗下决心。
　　当甜点上完后，这一餐也就告一段落了。
　　李云婷满足的坐在三副画前，侯钟送走了厨师，进来看见李云婷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有些意外，“有何感想？”
　　他指指画，李云婷不以为意，“没什么感想，圣经故事而已。要是你这些都是真品，我就有感想了。”
　　侯钟没有意外。
　　“不过我还真有个问题，”李云婷补充说，“这中间一副是什么画？”侯钟坐在她旁边，“最后的审判。”他告诉她，李云婷嗤笑，“这个世界，人人都可以下地狱，如果真有地狱的话。”
　　“怎么说？”
　　“有什么怎么说的。无论是地狱还是天堂，人要是到这两个地方去，必然是已经脱离这个世界了，既然已经脱离就意味着你费尽一生赚来的东西都没有了，那么你要去天堂还是地狱有区别吗？”
　　侯钟愣愣的听着李云婷的理论，他为什么不这么想呢？
　　这种说法很有道理啊。一时间谁也没说话，侯钟的手机响了起来。打开一看，侯钟的眉毛拧在了一起。高洁的父亲高晋和某个陌生女人的香艳画面充斥着他的整个视野。
　　愚蠢的人办愚蠢的事，既然占了便宜就得给好处，为什么非要让人家出此下策呢？不过，他怎么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会传给他呢？
　　为什么？
　　还有谁也接到了？
　　李云婷好奇的问侯钟:“什么事啊？”
　　侯钟随口敷衍:“没什么。”
　　李云婷不信，“拿来我看看。”
　　侯钟揣起手机，“没你事。”
　　李云婷不高兴了，“没我事，我怎么不能看一下？”侯钟非常不耐烦，“说了没你事，就少参合。”
　　李云婷那受得了这种语气，她伸手去抢，侯钟的耐心彻底耗尽，他反推了李云婷一把，李云婷重心不稳，倒退了两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侯钟没想到会这样，想伸手拉她，李云婷暴躁的打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趁这个档口李云婷迅速掏出侯钟的手机。她举着手机，笑吟吟的说:“密码？”
　　侯钟不说话，李云婷也不在乎，她晃着手机说:“成，不说也行，我砸了它，再到手机维修店里，把里面的内容调出来。”
　　侯钟冷笑，表示不相信，李云婷举高手机，再不看他，侯钟连忙上前阻拦，李云婷厉声说:“你敢？！”
　　侯钟被这一声震撼住了，终于相信李云婷的小姐脾气是发作了，于是，做出告饶的姿态，说出了密码。李云婷随即被手机里的画面震惊了。她将手机塞回给侯钟，说:“真恶心。”
　　侯钟决定绝地反击，“天下乌鸦一般黑。”
　　李云婷猛的转身，“说谁呢？”
　　侯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李云婷白了脸色，她气哼哼的想冲出门，侯钟死死从后面抱住她，不停的说:“我说错了，我说错了……”
　　李云婷疯子一样，拍打侯钟的两只手臂，“侯钟你他妈的是王八蛋！”
　　“我是王八蛋，我是王八，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挣扎了好半天李云婷终于放弃了，侯钟也精疲力尽，李云婷气喘吁吁的说:“你放开吧，我要坐会儿。”
　　侯钟将信将，李云婷再次保证:“我不走。”
　　侯钟慢慢放开李云婷，一得着自由她就坐在椅子上喘粗气，侯钟想辩解，李云婷摆摆手，“侯钟，你记好了，有些事在我面前提都别提，我要是翻脸，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侯钟点点头，“我信。”他说。
　　“这东西怎么会传到你这呢？”
　　侯钟摇摇头，“你打算怎么办？”
　　“我得回去一趟。”李云婷站起来，侯钟也站起来，李云婷厌恶的看着他:“我该做面膜了，你也来？”
　　侯钟不好意思的笑笑。趁李云婷洗澡的功夫，侯钟给乔湛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