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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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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苏知缘谈起她的父亲,安同欲言又止,有些事情,即使是作为朋友,也还是不提起的好,不是禁忌,而是,就算提起,也是无能为力,越长大自己无法理解无法控制的事情就越多。
知缘的父亲,算起来,已经离开五年了吧,就在苏知缘二十岁的那年,他突然离开,五年来毫无音信,安同印象里苏家叔叔温润儒雅,浑身气度不似寻常之人,倒像是隐了风华,匿于石堆的美玉。
那时苏知缘与她在大一开学的时候认识,知缘的爸爸送她来宿舍,一进门便吸引了宿舍其他五个女孩子的目光,其后的相处中,因为苏知缘与安同邻铺,所以相处的最好,再加上苏知缘的父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看苏知缘,带两个女孩子出去吃吃饭,所以两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叽叽喳喳没少将话题扯到知缘的父亲身上,都说以后要结婚一定得找这么个男人安同记得,苏知缘每次谈到父亲,眼神里都是满满的骄傲。
可是如今,少女时认为适合结婚的好男人却突然不告而别,五年来毫无音讯,临走前只交代了自己的一个朋友周惠定期给知缘生活费,后来知缘大学毕业,便将生活费拒绝了,但是那人还是定期向知缘的银行卡里打钱。安同知道苏知缘心里的牵挂,自己却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换上一副欢快的神色,拉着苏知缘说些自己工作中遇到的趣事。
安同离开的时候,苏知缘的脸颊已经笑得有些僵硬了,两人一个下午的时间几乎将以前的糗事扒拉了个遍,肆无忌惮的回忆也需要勇气,尤其是在过的并不好的时候,苏知缘想,还能够回忆,证明她们的现在过的还算不错。
晚上,苏知缘草草热了热中午的剩饭,提起筷子却实在没有胃口,索性冲了澡,躺在床上,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却不料作品,宋泽,父亲,事情一齐涌上来,苏知缘顿觉千头万绪,一团乱麻,怎样也理不出个条理。
身上重新燥热起来,苏知缘想着干脆再去洗洗,脚刚刚踏到地上,却听见手机嗡嗡震动起来,苏知缘拿起手机,是一则短讯。
明天九点,我在家等你。
落款,宋泽。
我在家等你,真是暧昧的让人倒胃口。
苏知缘冷笑一声,将手机重新扔到桌上,手机与桌面相撞,“砰”的一声发出声响。
第二天,苏知缘紧赶慢赶到达宋泽家大门的时候,指针还是指向了十点半,宋泽的住处在临近郊区的一个高级住宅区,都是些独门独户的别墅,里面四季花卉常开,很是漂亮,苏知缘当时很是喜欢这里。
宋泽打开门的时候,脸已经很黑了,约好的九点,苏知缘却迟到了一个半小时。
“作为助手,你迟到了一个半小时!”宋泽语气不善,坐在沙发上威严的像是父亲训斥晚归的女儿。
“你这儿离我家那么远,我又没车,还不会飞。”苏知缘一脸委屈,公交根本不通这边,她得走很长一段路啊。
“胡说,距离又没变,原来你怎么能····”宋泽突然就有些说不出话来。
“因为原来我喜欢你啊。”苏知缘故作轻松,努力让自己的话看起来像是开玩笑。
宋泽没在说话,他因为苏知缘的话有些不知所措,原来是因为喜欢,那现在呢?
“明天十点,不能再晚了。”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放宽了时间。
“哦。”苏知缘点头答应,想起来当初宋泽帮一家悬疑杂志写短篇,每次负责的编辑都得提前半月催稿,宋泽每次都是恨礼貌的请人等等,再等等,再等等,可怜的编辑就在这礼貌周到的推辞中每每等的心惊肉跳,所幸宋泽大多数时候还是比较人性的,就又嘀咕了一句,“也没怎么见你守过时啊。”
“你说什么?”宋泽看过来,目光有些冰冷。
“没什么没什么。”苏知缘连连摆手,“像我们这种人,这就是职业病。”
“我们这种人?”宋泽有些疑虑。
“嗯,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在画漫画。”苏知缘有些心虚,毕竟自己的作品现在面临着这种境地,像“沈先生”这种名声如日中天的作者,肯定是体会不到她这种新人忐忑的心情的,毕竟“沈先生”第一部作品就大火大热。
“哦。”宋泽果然是没什么反应,苏知缘心里咬牙切齿,难道他就不能表现的有兴趣一点吗?这样她也好开口问问他的意见。现在这种状况,苏知缘想开口却怎么也问不出来,大概在心里,还是不想让宋泽看到自己难堪的地方。
“那做你的助手,我一般都要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宋泽反问,什么叫我能做什么,这明显轻视的语气,难道当你宋泽的助手还得去考博士学位吗!
苏知缘想这事不能忍,这是关乎全世界本科毕业生的尊严问题,正要冒火,对面宋泽却轻轻浅浅的笑了,宋泽本就长的极好,又有种儒雅的书生气,这一笑更是好看。
“你,你干什么?”苏知缘有些结巴。
宋泽淡淡瞥她一眼,清浅的话落在苏知缘的耳中无异于平地惊雷,“哦,我没说清楚,找助手的不是我,是许嫂,许嫂你记得吧?”
记得,她怎么不记得,先前她死乞白赖地黏在苏知缘身边时,许嫂没少给她脸色看,说她一个小姑娘不学好,成天跟在一个男人后边真是不成体统,但当时苏知缘需要维持一副淑女佳人的形象,对许嫂的为难刻薄向来是能忍就忍,实在忍无可忍便自己找个地方发泄然后接着忍。
两年下来,一老一少明里暗里大战几百回合,许嫂一心想要证明苏知缘图谋不轨,立誓扒了苏知缘伪装的那层皮,苏知缘则是一门心思表现自己隐忍大度,蕙质兰心的气质,只为得到公子心。一年前宋泽离开,苏知缘痛定思痛,收拾行李离开的时候头也不回,竟不知许嫂还留在这里,而且一年后,自己竟然要做许嫂的助手?饶她画漫画的时候脑洞大开,也没想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苏知缘嘴角抽搐,想想都觉得前路风霜弥漫,这差事还是谁爱干谁干吧。
岂料宋泽却像是猜中了她的心思般,她拒绝的话还未出口,那边已然将她的后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这事情是你自己答应下来的。”
我答应的是做你的助手,苏知缘在心中恶狠狠的想,助手变保姆,亏他说的好像不过来了个平行交换,这差别也太大了。
将苏知缘的懊恼收在眼底,宋泽却是一副好心情的样子,“许嫂出门买菜去了,你今天中午开始上班。”
上班,上你妹,说的那么正式。不理会苏知缘的低气压,宋泽冲她微微一笑,转身上了楼,留下苏知缘在原地各种纠结郁闷。气儿还没顺清,战役就已宣告了它的到来,门铃声响起的时候,苏知缘浑身一激灵,立马抖擞精神进入备战状态。
将门打开,苏知缘顺着门开的方向悄悄躲在了门后,双手抱臂看着许嫂一边弯腰换鞋一边嘴里还絮絮叨叨,“少爷,今天买了鱼,等会儿许嫂做你最喜欢的酸菜鱼吃,每天写东西那么晚可得好好补补。”
“谢谢许嫂,我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清亮的女声传入耳内,许嫂脱鞋的动作一滞,慢慢直起身子,映入眼中的便是女人俏丽的容颜和灿烂的笑容,嘴渐渐张大,眼中堆满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也不知道啊,你去问你家少爷。”有意学着许嫂目瞪口呆的样子,顺便抛个媚眼,看着对方由惊转恼,苏知缘只觉得心中痛快,不怪宫廷的女人总是明争暗斗,无聊的日子这实在是件值得消遣的事情。
“你,你。”许嫂被她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过去这小丫头虽然也不时和她呛呛,但总是小心翼翼,缩手缩脚,哪里有这么明目张胆,这么被她一噎,自己反倒一时没回过神来,等看到苏知缘大摇大摆地离开时,这才后知后觉挎着篮子追了上去。
“你个小蹄子,我早就知道你心怀不轨,哪个正经儿家里的姑娘会和你似的天天跟在男人屁股后头。”苏知缘在前面走,许嫂就在后面追,篮子也忘了放下,她比苏知缘要低了一个头,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老一少就在客厅里团团转着。
苏知缘不理会,许嫂便一直说,“我告诉你,你别想在我家少爷身上图些什么,他可不是你这种没家教的野丫头能配得起的。”
“你说谁没有家教!”苏知缘猛地站住,许嫂刹车不及,一头撞在了她身上。
“我说。”许嫂看着苏知缘突然严肃起来的神色,“你”字卡在喉咙里被她生生咽了回去,那眼神太狠厉,让她一瞬间有些胆寒,但是这样被压制显然不是这老妇人的风格,咽口唾沫许嫂打算换个骂法,她挑话头的功夫可不是这小丫头能够比的,她打定主意,话都已经到了喉咙口,却生生被楼梯口处传来的一声呵斥吓住了口。
“许嫂,饭做好了吗?”宋泽站在楼梯口,看着两人在客厅剑拔弩张的对峙着,苏知缘紧抿着唇,脸色涨的有些发红,对面许嫂挽着篮子掐着腰,一副要扑上去的样子。
看着苏知缘的隐忍,宋泽心中微微有些不忍,忙在许嫂说出更难听的话前出声制止。
“少爷?我这就去做饭。”许嫂见是宋泽,气焰立马消了一大半,换上笑脸就着慌慌地跑去做饭,临走前还不忘使劲剜了苏知缘一眼。
许嫂走后,方才还吵吵嚷嚷的客厅仿佛在一瞬间沉静下来,苏知缘站在客厅里,宋泽站在楼梯的尽头,她侧对着他,脸颊承接着他的目光。
时间在流淌的沉默中,滴答滴答的前行,良久,苏知缘似是听到了轻微的叹息声,随后宋泽的声音传来。
“今天晚上陪我去个地方吧。”
“去哪里?”苏知缘有些疑惑,“沈先生”在社会上向来神秘低调,但苏知缘却知道宋泽其实会定期出去聚会。
“水一方。”
水一方,水一方,苏知缘心里已经是苦笑连连了,水一方,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和宋泽一起去到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