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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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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知缘醒来时,房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想是自己一觉睡到了晚上,摸索着开灯,房间一如自己印象的脏乱,宋泽已经不在了,想来也是,他不离开,难道要在这里看着自己睡觉不成,他又不是自己,苏知缘有些自嘲地想。
看看表,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由于工作的原因,作息已经完全被颠倒,再睡觉是断然不可能的了,苏知缘看看自己的两居室,深吸口气,趁着工作的间隙,不如来场大扫除吧,虽然宋泽看到这房间时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还挺耐看的,但是老住在这种环境里还是会影响人的心情的。
打定主意,苏知缘热情满满,向着茶几上的食物残骸便挽起袖子冲了过去,却在看到茶几底下的东西时愣了神,伸手捞起来,发现那是一条深蓝色的薄毯,摸上去手感相当舒服,但苏知缘知道自己家是绝对没有这种东西的,看它掉落的位置,倒像是盖在自己身上翻身时掉下来的。
是宋泽吗?苏知缘有些怀疑,但下一秒当苏知缘摸到还完好绑在薄毯上的价签时,心中已经无比确定,大概是大少爷看到自己睡在沙发上大发善心,想给她盖上被子却又不愿意进自己的卧室。苏知缘有些哭笑不得,对于宋泽她向来怎样都不得,爱恨不得,远近不得,留不得,走不得,苏知缘有时会想,她对宋泽最该做的事情其实是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一刀结果了他,也好省去今天这么纠结。苏知缘陷进有关宋泽的回忆里有些无法自拔,只觉得开心,痛苦,屈辱,委屈重重叠压杂糅一处的情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地向她涌来,将她从头到脚浇个透彻。
好在一阵适时的电话铃声将她拉回现实,接起,电话那头却是苏知缘怎样都没想到的人,杂志社的主编杨觉。
那边没多说什么,只客气地说请苏小姐明天来一趟主编办公室,有些作品上的事情需要商量,苏知缘刚应下,那边便扣了电话。
对于杨觉这个人,苏知缘仅有一面之缘,那还是因为安同临时来好事肚子痛没法来取稿,苏知缘便自己送了过去,自己在休息室找到安同的时候正巧杨觉也在,桌子上摆了一杯喝了一半的红糖水,看到自己,杨觉简单点头打过招呼后便走了出去。
杨觉斯文帅气,成熟内敛,周身锋芒藏而不露,那一面倒是给苏知缘留下了不差的印象,后来安同告诉苏知缘那天自己突然来了例假,肚子痛的蹲在地上,是这位主编将她抱去了休息室,而后又吩咐员工买了红糖,之后一直在休息室陪自己到苏知缘过来。
安同一边向苏知缘讲着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边唏嘘感叹,素日冷情,不苟言笑的主编大人原来也会体恤下属,果然人不可貌相,心善两个字永远不会写在额头上,苏知缘听着她的论调,心中直呼恨铁不成钢,路漫漫其修远兮,主编大人你可且行且珍惜吧。
除去安同不谈,她和那位主编的交集就少的可怜了,即使是自己的作品,一般也是安同负责的,并不需要她和那位主编交涉,据安同说自从杨觉知道了安同和自己的关系便以自己事情太多为由将苏知缘的作品相关事项都交给了安同,此时他却越过了安同,直接给自己打了电话,苏知缘的心里不可谓不忐忑,苏知缘虽不是纯梦想论者,但对自己的作品也是如同孩子一般,当初也是费尽了心思想着要把作品投到哪里,毕竟一个好的平台,好的寄养家庭对作品来说不是一件小事。
七思八想,终是无果,苏知缘索性不去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没确定之前永远也想不出正确的对策,再也提不出大扫除的兴致,苏知缘将房子简单收拾一下,便进了卧室,临进去前也没忘记将那条深蓝色的薄毯拿进去,陷进床里,将薄毯盖在自己身上,睁着眼睛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想宋泽,想安同,想自己的作品,想很久没见面的父亲,想着想着一切似乎都成了梦,梦里他们都和自己呆在一起,说着话,聊着天,一副和美的景象。
第二天早晨八点的时候,苏知缘已经来到了杂志社的大门前,阳光透过玻璃,拉出一条线,苏知缘向上瞧的时候有些睁不开眼,说是杂志社其实也不恰当,其实整栋大楼都是出版社,云天出版,家族企业,杂志只是其中一部分,但是其它的东西苏知缘不感兴趣,因此直接称之为杂志社。
直上七楼,苏知缘和一些相熟的编辑打过招呼,向安同的座位望去,却发现座位空空,来不及多想,苏知缘来到主编办公室,说明来意,小助手便引着苏知缘进了主编办公室。
杨觉的办公室不小,但是里面的装饰倒是简洁的有些过分,不过一张办公桌,外加待客的沙发,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绿植,颜色纯正,鲜脆欲滴,看起来照顾它们的人还是用了一番心思。
苏知缘进去的时候,杨觉似乎是正在处理一些事情,看到她,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苏小姐请坐。”杨觉将手中的东西推到一旁,眼神瞟瞟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苏知缘坐下。
“杨主编,我想知道,关于我的作品,有什么问题吗?”苏知缘直接道出来意,丝毫不在意自己语气中的急切。
“苏小姐,关于你的作品,我们要停载。”
“为什么?”苏知缘只觉一道闷雷直接从脑门上滚过,轰隆隆震得她满脑子只剩下为什么这个问题。
“你的作品,并没有经过对应的编辑审查,也就是说,负责漫画的编辑开始并没有通过你的作品,是安同来找我,将你的作品交给我,求我给你一个机会。”杨觉似乎是没有看到苏知缘一脸的不可置信,接着说道,“我看你虽然画风并不是很成熟,但胜在故事还有些想象力,便想着让你试一试,但是,连载到现在,你连这点优势都没有了。”
点到即止,杨觉不再说话,指出不足之处,这是他的责任,但之后作者要怎样,便和他再无关系,这个圈子,天分和努力,虽是缺一不可,分量却并不是对半开。
“我明白了。”苏知缘用尽所有的克制力好让自己看起来能够正常一些,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大半年来,她用尽所有的精力,无数个日日夜夜都是为了让这部作品能有自己的最高水平,她绞尽脑汁为这部作品编排故事,她将每一个人物都在心里揣摩无数遍,她将每一句台词都在心中进行了无数次对白,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行,为什么她费尽心力的作品,就在这人轻轻浅浅的一句话里完全失去了继续下去的意义?
这个时候,她该怎么办?明明自己全心全意,耗尽心血的作品还是得不到承认,难道她真的是没有天分吗?
即使内心已是掀起惊涛骇浪,但苏知缘面上却还是尽力保持着风平浪静的姿态,她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却也晓得不在人前示弱的道理,即使是打掉牙齿和血吞,那唇边也必然要带着笑意,那溢出的鲜血也必然是作了唇边的胭脂,这一点,她的父亲言传身教了十几年,早已深入骨血,软弱的事,只能在最爱的人面前做。
苏知缘的软弱,也只对着宋泽,虽然那人从没注意过。
“我要怎么做,才能改变停载的状况?”沉默良久,苏知缘突然开口。
事至此处,杨觉倒是对苏知缘有些刮目相看,中途被停载的作者,苏知缘并不是第一个,以往的作家们听到这个消息,不过两种情况,一种苦苦哀求,盼望他能改变心意;一种自命清高,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似苏知缘这般能够冷静自持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思及此,杨觉倒也有意点一点她,“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你的作品质量能够配得上《漫国》的名声。”
这不是废话吗!苏知缘心里恼怒,如果我能画的更好,怎么会将次品交上来,那一页一页的,可都是我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孩子,但是不能慌,苏知缘抬起头,对杨觉说到“能不能给我一段时间,你也说过,我的作品有可取之处。”
杨觉皱起眉头,“《漫国》从来没有这个先例。”
苏知缘不以为意,抬头对着杨觉笑的像只狐狸,“今天安同好像不在啊。”话未说完,果然见杨觉黑了脸色。
看来自己猜的不错,虽然杨觉对自己提起停载的事情,但如他所料,并没有通过编辑组的同意,这个男人只是在和自己敲警钟,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苏知缘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叫好,父亲曾说过,能牵引一个男人最大的筹码,便是看清他的感情,安同今天不在,本就奇怪,如今想来,怕是这主编不好在安同面前与自己为难,这才将安同支开,这主编看似清心寡欲,却是对安同动了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