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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和亲送嫁路漫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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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没嫁过去呢就遭这么些罪,往后可怎生是好”丫鬟留蓝怨道,坐在一旁的苑慧不语,姣好的面容此时看不出表情,昨晚的那么一出,也让她彻底凉了心,心里其实清楚的,这么长的时间,从来只是自己苦恋着,他从未回应,或者是从未上心,他动手削藩,压了南郡王府这么些年,但自己就是放不下爱意,甚至更甚,他从未与任何女子有过牵连,到底是常人还是天上谪仙,自己不是单纯喜欢他的相貌,身份,是爱着他的所有。走了不多时,这暗下去的天色便没法赶路了,于是就决定宿在官道上,江沉歌正想着今天早点睡,于是找了一个离首辅和郡主都远的帐篷,安顿好队伍就准备回帐篷,“江大人,可否谈谈”江沉歌转头看见苑慧遣退了侍女,朝自己走来,于是两人找了棵离帐篷不远的树,“有何事,郡主请说”江沉歌靠在树干说道,“江大人”苑慧看着江沉歌“我喜欢东方首辅,好些年了呢”,江沉歌有些诧异,“有些情,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苑慧转过身“大人可知这一去,嫁的是苑慧的一生,断的是苑慧最美的念想”,江沉歌清冷的面容看不出一点动容“善花开,结怨果,人生既痴缠,奈何总是错,入红尘婆娑为何偏求不昧三世姻缘,不知心向何系,何来解脱”,带着些凉意的声音让苑慧变了脸色,愣愣的看着江沉歌“命本就是如此,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若郡主放不下,江沉歌别无他法”。江沉歌知道苑慧这番话,更多的是想她愧疚,但不出闺门的女子也是从来不懂责任重过性命的感受,她江沉歌自起誓,这颗心,这条命,这段路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牺牲和被牺牲,没得选。苑慧再没了言语,回了房,江沉歌坐在树下,看向帐篷的方向,对那样的人动情,只怕敢爱的,注定一身伤,夜色正浓,
月色正美,为何有人总将心思花在情处,辜负上天的好意。
接下来的几天总算是平安的,眼见着已经出了东启,但是这天碰着暴雨,而这群送嫁的又走到了一不靠谱的荒野。众人没慌,但马慌了,于是正准备就地休息的时候,郡主的那辆马车驶进了泥坑,侍卫围上去准备推一把,谁知那马惊了,江沉歌立即奔向马车,护住车里的人,然后东方择恒下了马车,深红色的锦袍扎眼得很,面上倒是淡然,一手撑伞,另一只手却是不慢迅速解了缰绳,利落的翻转上马,骑向别处。但方才那马将车左右摇晃,郡主和丫鬟没事,江沉歌出了点事。“大人右手折了,所幸程度不深,修养半月也就差不多的”随行的大夫正在给江沉歌瞧着手,江沉歌此时郁闷,为什么不是左手,“江大人,首辅大人请江大人过去”又是那个高素质的小厮,江沉歌现在感觉,自由有时候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的时候就不做,显然她是一个不自由的人,上完了药后就抬着胳膊往马车走去,小厮其实也奇怪,为何这江尚书每次都是没有表情的去见他家大人,然后又不带表情的出来,其实他家大人私下很少见官员,但是大多数当官的私下里是很想见首辅大人的。马车里,“江尚书是一心想着为国捐躯”东方择恒看着江沉歌抬着的右手,“大人处变不惊,下官望尘莫及”江沉歌这么一句,转了话锋,东方择恒也不计较下去,随后凉悠悠的一句“不能骑马了”,江沉歌默然,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俩又沉默了,江沉歌刚准备开口下车,这厮又凉悠悠的说道“江尚书可知,我做事,有规矩”,东方择恒看向车外,单手支着头,“逆天,尚有例外”,转过脸“逆我,绝无生机”,江沉歌呆住,然后立马反应道“下官荣幸与大人共乘”,当官的,识时务是本能。
雨下了一阵,现下已经停了,江沉歌正靠着车窗打瞌睡,这炉子里熏得香大概是安神的,每回闻着都犯困,江沉歌正这么迷糊的想着,“江尚书,前头渭水刺史前来迎接”,侍卫跑过来对着窗口闭着眼的江沉歌说道,听得这句江沉歌醒了,逮着机会下了车。周作方是渭水一带的刺史,此时见着江沉歌立马笑脸走来“江大人一路辛苦,下官已备好酒水,请首辅大人,郡主和尚书到府上歇息”,江沉歌也不客气,领着大队伍去了周府。“爹,那人真是内阁首辅吗,做到这么高的位置,居然年纪这般轻,相貌跟个神仙般,此生若能嫁于这样的人”,正说着的周秀玉被他爹冷声打断“少些痴想,那人也是你能嫁的,不说建安城的名门贵女,皇帝想嫁公主,都让他拒了”,“我想要个配得上的夫君有何错,看不上那些贵女,我怎么不能试试”周秀玉气道,刺史大人看着女儿,随后温言道“爹也盼着玉儿嫁个有才干的夫君,但首辅不是常人架得住的,我看着江尚书很是称心,虽年纪与你一般,但家室,才干都是一等,刚上任就处理两国联姻之事,圣上也是看重他的”,周秀玉眨了眨眼,思略了一会,“江尚书相貌生的也好,待人还有礼的很”,抬着头看着他爹“那爹留他两天,寻个机会提一提,我也下点功夫”
江沉歌想起刚结束的饭局,苑慧郡主从头到尾没有表情,首辅大人一直以来没有表情,总结:尚书不容易。第二天,“大人不妨多留两日,昨个下了暴雨,前头路不好走,我已吩咐下去,待清理好,大人走也不迟”,江沉歌算着日子,渭水镇算是离梁国很近了,耽搁两天,时间也是够的,“劳周刺史费心了”江沉歌客气道,“哪里,是下官本分”周作方边回边盘算自家女儿的婚事。“江大人,在否”周秀玉左手拿着布包,右手敲门,江沉歌开门回到“周姑娘有何事”,周秀玉细声说道,“这下了场雨,天儿说凉就开始冷了,秀玉寻思大人一路辛苦,手又伤着了,不能再受了凉,今儿从成衣坊置办了几件,给大人路上备着”,江沉歌头一遭遇着这情况,没多想道了谢也就收着了,“大人穿着看合不合身”,江沉歌套了件外袍,“合身的,周小姐费心了”,周秀玉这么看着江沉歌,衣服称的人说不出的好看,人又是极有礼的,能嫁这样的人也是好的,这么想着就开口道“今儿天也是凉的很,大人就穿着御御寒”,江沉歌觉得也是,快冬至了呢。礼貌性的表达谢意“小姐蕙质兰心,日后夫君必是极有福气的”,周秀玉一听这话,心下更是觉得,这人也是有意的,自己相貌家室也是不差的,看来回去得让爹提着这事了。
“江尚书”首辅大人停下手中的笔,看向江沉歌“打算何时动身”,“下了雨,地有些不好走,周刺史已派人前去清理,下官算了日子,可以停两日”,东方择恒不说话,缓步朝江沉歌走去,“江大人这身看着,人是秀气的很”,江沉歌疑惑,但也照实说是周家小姐赠的。然后首辅大人微微抬了眼眸,嘴边带着笑,吓得江沉歌没敢动。接着开了口“即刻启程”,江沉歌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床不舒服”东方择恒漫不经心道,“下官即刻去办”江沉歌起身出了门。于是在周刺史还没明白状况,周小姐哭湿三条手绢的情形中,江沉歌又坐在了首辅大人的马车里,接着送嫁去了。江沉歌很是费解,马车真的比刺史家床舒服吗。“手好些了”东方择恒问道,江沉歌随口恩了一声,因为她又在犯困,到现在都在纠结为什么不稀罕刺史家的床,以至于他们这个晚上要睡在马车上。东方择恒细细打量着江沉歌,目光不曾移开,然后收起了搁在中间的木案几,从车厢的隔板下取出锦被,伸手把江沉歌身子放平,自己躺下身,将锦被盖在两人身上。此时江沉歌已经睡熟。于是第二天的早上,江沉歌准备起身。都知道,人在刚醒的状态,其实还是睡着的,比如江沉歌现在就没意识到压着手这件事,抽了抽左手,然后,东方择恒侧过身把手搭在江沉歌腰上,这下江沉歌睁了眼迅速起身,但,没起来,右手负了伤,左手被压着,东方择恒搭在腰上的手在她起身的那刻,用了巧劲,首辅大人慢悠悠的发话道“我还未醒”,这话说的,江沉歌也不敢醒了。然后江沉歌开始回想,她爹叮嘱:东方择恒能不见,最好不来往。但是当官的怎么能不和当大官的打交道,尤其是处于被动状况下,人家官大。可不都说这大人不喜人近身,这是要闹哪样,其实这是谣言吧。这么闭着眼,很长的时间身旁那大神,没动静。江沉歌没办法开口道“今儿要换药”语气不自觉带着些无奈。然后那大神终于睁眼,起了身。
随行的大夫是临出门前江沉歌从府上带来的,就怕路上有个事情,身份有些危险。江沉歌伸出右手,大夫拆了布帛查着情况,“大人身体是好的,这手复原的快,过段时日便可恢复了”一边说着一边上着药,东方择恒看着纤细的手臂,想起一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江尚书到底是不明白我做事的规矩”东方择恒此时站在江沉歌的右侧看着那辆不是自己的马车。你问怎么了,事情是这样的,昨个夜里他们到了梁国的安峡,江沉歌趁着夜黑风高,出了客栈,租马车去了。东方择恒那人就没有不聪明的时候,女子的身份对江沉歌可是致命的,一点儿险都不能犯。按说自己雇辆车是合情合理的,一病号又不能骑马了。但她也不是太清楚为什么自己雇辆车要挑着首辅歇息,只是凭着直觉,她不这么干雇不着车。江沉歌侧过身“大人与下官同乘,恐有不便之处,下官不敢再扰”一番话说的在理,然后东方首辅脸色无异,抬腿走了。就这样两人一直没交集的到了梁国皇宫,这送了半个月,总算是要嫁了,梁国新君也是满意的很,让人挑了吉日准备成婚,这跟着送嫁的也是被安排的妥妥的,江沉歌和东方择恒都安排住在醒晨殿里,一个住东边,一个住东边的旁边,江沉歌郁闷其实她想住西边,住的近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就像现在江尚书正行着标准的单腿屈膝礼,半响没挪地儿的等在首辅大人房里听差遣,江沉歌其实有些想不明白的,这人总喜欢将自己找来,但是半天没动静,但江沉歌也不敢妄动,人家官大嘛。细想着一路上也没得罪的地方,平平安安的送郡主,顺顺利利的回东启,多和谐的事。这会儿东方择恒写完了奏折,“南郡王府原本是想着与襄北傅家结亲,只是苑慧郡主被江大人一句话送来和亲”这厮漫不经心开口道,江沉歌没作声,心里却是翻天覆地,一开口让自己挑位公主和亲,若是真选了,那江沉歌只能是江家幼子。但江沉歌送了位郡主,算计到江家与南郡王府的亲事,料到自己会将南郡王府推出去,可江沉歌不知道南郡王府会有这样的打算,这里面的水深,刚上任的尚书怎会接触到。东方择恒一开始就没打算接手,等着江沉歌出现。想到此,江沉歌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大官的都是狐狸和狼的综合体,眼前这就是终极版。人都送到门口了,南郡王府可就这么一位嫡出的郡主,往后得不少费心思了。“劳大人费心提点,南郡王府也不差这么位郡主,下官不扰大人休息”说着就退身出去。东方择恒勾了勾嘴角,中指轻点着桌上的文书。得教教尚书,他办事的规矩了。
今儿是个好日子,郡主终于嫁出去了,江沉歌一早就起了,处理这嫁娶事宜,皇帝娶媳妇儿排场要大,礼数要齐,少不得的人力物力,终于熬到了封位的时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启国郡主苏苑慧姝秀敏辩,品行纯淑,封为贵妃,赐封号‘敬’,钦此”江沉歌看着祭台上身着嫁衣的苑慧,这亲事其实真就是自己一句话,将这个深闺女子推向和亲,若是过得命苦,那确就是权势争夺的受害者。“江大人,娘娘有话请大人带回”,苑慧郡主往后与南郡王府算是生离了,怎会不有思念。江沉歌心里也是有些不忍的,跟着丫鬟就到了后院,此时梁王正前边儿喝的高兴呢。都说女子的一生,穿上嫁衣的时刻是最美,此时苑慧一身大红的嫁衣,确是美丽,“若是重活一次,苑慧出嫁以前都不会出闺门”她抬起头看着远处通明的灯火“不相见便不会恋了吧”,江沉歌听着可也只能听着,不能变的是就是事实,就是现在,“大人呢,还做官吗”苑慧转过脸问道,江沉歌轻合着眼眸,声音有些低“想做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不依靠不寻找”,苑慧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才是这般年纪的,纤细的身子装着这样干净的灵魂。“江尚书,该去道喜了”,江沉歌回头看见绛紫色袍子的首辅缓步走来,夜色衬得人五官俊美异常,颀长的身形将这颜色穿的恰到好处,只是江沉歌看到的不是这些,而是一旁的苑慧虽脸色未变,但眼神也是有些闪烁的,“回了东启沉歌一定拜访王府,请王爷安心,郡主很好”江沉歌说完便踏着步子朝东方择恒走去,“大人一同吧”,首辅看了眼江沉歌转过身“江尚书可让我好找呢”,江沉歌有些郁闷,没让你找来着。但也放软了语气说道“下官失了礼数,一会儿还请首辅帮忙”东方择恒看着她,一副凭什么的表情,“酒量过不去,怕折了大人颜面”江沉歌解释道,“当棵树吧,就不用喝了”首辅大人一脸淡定的说道,江沉歌凌乱了,这真是神的节奏,眨了眨眼皮,不敢说啥,跟着首辅前边儿道喜去了。要说酒量这块也是当官的必修课,逢个年节嫁娶的摆宴请酒是常理,可这不日子短还没机会练。于是就悲剧了,喝了两杯的江沉歌就架不住了,一道的首辅端着酒杯高高在上的坐在上位,压根没往这看,江沉歌找了机会给梁王道了喜,赶紧溜出大殿,找了棵树靠坐着,“江尚书”,一看刚还大殿坐着的首辅,背着手踱步过来,江沉歌没说话,喝的酒有些上头,转过身半闭着眼抱着树干不撒手,东方择恒看着这情形,心情莫名的愉快,夜里的灯火通亮,照在江沉歌白皙的脸上,分外的柔美,发髻晃的有些松散,两鬓耷拉些发丝,整个人实在是看着孩子气的很。东方择恒蹲下身拆了她头上的簪子,拉起她扣着的手“松手”,江沉歌听话的很,手一松倒在他身上,东方择恒声音有些笑意“真是对树欢喜的紧”,江沉歌平常是个乖巧的,喝醉了依然乖的很,“不喜欢喝酒吗”东方大神靠在树干一手揽着腰,一手把玩着她散下的头发,“不喜欢”江沉歌软语道,“想回房吗”,“想”,首辅大人起身抱起江沉歌往醒晨殿东边走去,回了江沉歌的房间。此时的江尚书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穿着中衣躺在被子里,只是腰上搭了只修长的手,东方择恒侧着身下巴抵在江沉歌肩膀,另一只手横过江沉歌脖颈揽着她肩的一侧,东方择恒闭着眼,手下箍的有些紧,揽的江沉歌有些不舒坦,转了个身,额头正好贴着他的下巴,呼吸绵长。首辅大人睁开眼,安静的打量着清秀无双的容颜,静看不语,心思确是转了几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