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山河虚画》且看人间欢喜

5、失之毫厘的推断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淮阳王驻兵镇天关，也不仅仅是镇守而已。和胡人互市，消弭民族间的隔阂——拿去教科书上看就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大将。胡人无有再犯，一则是淮阳王军威浩大，二则，则是胡人和镇天关内的中原农商均有了互商之谊。

　　演别的不像，做起自己的老本行韩野可是熟门熟路的很。
　　平原上有蜿蜒错节的河流，一条微小的分支流过镇天关前。一出关，景色便截然不同。若是晚春盛夏，必然郁郁葱葱，草木枯败之后，关外只有无尽的黄沙和土包。每年的交易便在这时候开始，中原平民用余粮换得牛羊，胡人则购买交换许多过冬物资。
　　韩野便一身胡人打扮，把自己手里牵着的马夸的天花乱坠。半路碰到个胡商NPC，还友好的向韩野打招呼送他马奶酒，显然以前曾经见过面。

　　“他连NPC的钱都坑。”蒋华蹲在一边嚼着甜草根。
　　“奸商本色。”郭子离也蹲下一起嚼。

　　茶马互市看似零散自由，实际上戒备森严。这是关外，商人前来贸易，镇天关守将必首保他们的安全。于是除了明面上的兵士外，那些身着常服，走路带风，不看货物只看人的采买之人，就必然是便衣了。
　　眼尖的韩九已经在这短短四五里路上数出二十来个伪装成农商的小兵。
　　木碾尘展开一张画像，啧啧喝彩：“看这威武！游戏设计师究竟多喜欢堆颜值，生怕咱们下手太狠是么。话说如果砍号重来，按着这张脸调整下外形，一定有不少花痴姑娘们投怀送抱。”

　　“来了。”韩九说。

　　莫随风一眼便看到市场中那个正在打量锄头的人，身着丝质面料的衣物，站姿懒懒散散，身后的随从挑着担子——比那些装成农夫还腰板笔直的小兵们像平民多了。
　　他们居高临下看得分明，但此处离互市之地着实还有段距离。

　　“开始喽~”蒋华推着独轮车子，上面结结实实的捆满了陶罐，里面是喷香四溢的羊奶。其他几人在边上佯装搭手，只经过简单的检查，他们也被放进了市场。

　　如果简单描述下韩九的办法，当真是简单粗暴。
　　“易容进市场，拿刀砍过去。”
　　莫随风听到简直以为是在开玩笑，而现在，他们真的这么干了。

　　鞋底薄薄的伸缩剑刃被抽出，就那么藏在宽大的袍子里，等着淮阳王路过。
　　嗯，莫随风已经准备给他们收尸了。噢不，玩家平日里因故死去是会在最近的主城或者门派演武场复活。但是这是关外，最近的复活点便是镇天关边上的一个小镇。边关自是和寻常城镇不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如果死了回去，叛国之罪，可有得乐了。
　　莫随风要做的事，便是接应。有韩野这个奸商在，找几匹好马来自是没问题，关键是如何从市场内逃到莫随风这儿来。十来丈的距离，身着宽大胡袍的莫随风好像在责骂几匹不听话的马儿，停步不前在一个小土包上，正把市场内的情景一览无遗。
　　不远处的城垛上有弓箭兵，想策马直回内地绝无可能，于是只能一路向西，直入黄沙腹地。若被下令通缉……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士可不是那么好摆脱的。

　　市场内已经起了混乱。
　　浓浓的烟雾笼罩了大半个市场。不出片刻，几个人影飞奔而来。
　　“走！”为首的正是韩九。

　　飞身上马。花了大笔银子购来的马自然脚力非凡，片刻便把一片混乱的小市场远远甩在了后面。有弓箭擦身而过，但飞得过远已经劲头不足，马再跑开两步，连弓箭都追不上了。

　　并非全身而退，韩九的右臂上一道深深的伤口，那扭曲反转的样子看起来骨头都错位了。他伏在马上，红色浸满了半身。那劲力已弱的箭都险些射中他，多亏蒋华一巴掌打掉。
　　韩九对自己的伤臂仿佛毫无所觉，俯身在马的褡裢里摸出成包的铁荆棘扔在后面的砂土地上，其他人也纷纷效仿。马的速度配上劲风，砂砾打在脸上生疼，莫随风看着这几个玩家，不知是该叹还是该笑。这般轰轰烈烈不按常理出牌，别说是往日认识的NPC，就连玩家中也算罕见。

　　深入黄沙腹地，背后并无追兵，在一片乱石间隙，几人终于得以片刻喘息。
　　“你们，成功了？”莫随风。
　　“那是当然！嘶……果子狸你轻点！”韩九的胳膊上已被细细敷上了止血生肌膏，严实包裹起来，这时候他才龇牙咧嘴的叫痛。
　　“你把疼痛度调成最低，才百分之十，筋骨都没断……疼个毛。”郭子离嘴上这么说，但手上明显放缓。
　　“你试试！”韩九嘴上不饶人。

　　“淮阳王死了？”莫随风可不会轻易忘记重点。
　　“当然没有。”木碾尘翻着包裹，“但是任务确实是成功了。”
　　“这就是系统耍的小花招。任务是‘刺杀淮阳王’，并没有注明要带回刺杀成功的证据信物，所以我推断系统只是需要玩家来触发这么一个进程。现在任务显示已完成，证明我的这个推断绝对正确！”韩九大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轻轻弹了弹袍角，弹出只蓝尾硬壳蝎，郭子离眼睛一亮手忙脚乱的一把把那小东西丢进药囊。
　　“现在我们的问题是，如何回到关内。镇天关铁定是不能去，绕行的话，两千里沙漠，还要横翻巫咸山。我们只有不到半天时间了。马不适合在这里长跑，水和草料都不足……”韩野趴在一副绘制详细的地图上指指点点。

　　“大不了不去什么九仪问剑会了，这关外风光好，正适合我们做套马的汉子嘿！”蒋华阔斧头横劈，一条蓝鳞毒蛇断成两截从乱石上滚落。
　　郭子离爬过去依例扔药囊，感叹：“不错不错是好地方，物产丰富。”

　　“滚吧你们俩，还不快利索的收拾东西！这里不是久待的地儿！”韩九仗着手伤，颐指气使的指点众人。
　　“我或许有办法，让咱们在一日之内回到九仪山，说不定还能赶上问剑会的尾巴。”莫随风摁住韩野的地图，阻止他收起来。“你这副地图有一处地没标出来。这里，龙渊谷。”

　　整个游戏的地图围绕青蜀皇朝展开，西北大片疆域以群山为界，东为镇天关，西接茶马古道。莫随风他们此时与内地皇朝群山相隔。之前的绕行之路便是想绕至极西，经茶马古道入内地，再策马往东直奔九仪山。千里之遥怎么着也难以旦夕到达，就算不惜马力，日夜换马，也够呛。而游戏刚开始一月而已，买得起马的玩家都是少数，韩野再如何灵活周转，找来的也只是从NPC农家购来的劣马，他们此时骑的这些还是临时从胡人手里花了大价钱买的，但就算是这些马，离千里良驹还差得远。

　　“龙渊？”其他几个玩家都诧然，想必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青蜀皇朝寻龙脉建陵，这里本无空隙，却被凿山建陵。当今天子仍然健在，这里还未建成，日夜工匠劳作，只要我们设法翻过这个峭壁，到达陵墓……”
　　“之后那些修陵工匠怎么出山，我们就怎么出。”韩九接道，“免了绕行千里，算下的确来得及。”
　　“好，就这么办！”蒋华率先上马，“距峭壁不过三十里！速度速度速度！”

　　烟尘溅起。韩九有一句疑惑埋在心底没有问出。游戏资料他翻看了不下十遍，修陵秘事官方绝对没有爆出，这个莫随风从何而知？联想到每个游戏都会有游戏公司的技术人员进行内部测验和引导，知道一些寻常玩家不知道事情，通常行为处事也极为符合游戏画风而不是像别的玩家一样逗比……韩九对莫随风的身份推断便略往这方面倾斜。不过聪明人绝对不会把这推断说出口，和这种人多接触，那之后的好处可不是一星半点。
　　韩九驱马追上，那座高耸千米的断崖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