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缘之斗神传》红尘壹梦醉仟年

89、梦魇

　　橙黄斜阳将微弱余光透过窗棂洒在被一件褐紫色外衫遮住的尸首上，只穿着褐白相间内衫的落羽天踢了踢那尸首：“莫再装了，冷千秋。”
　　那本应是一具冰冷尸首的白魔果真抬起手来，将遮颜外衫掀于地上，一连串的猛咳过后竟缓缓坐起：“你怎知老子又活过来了？”望了眼地上本应是蓝色现下却被血染作褐紫色的外衫，他撇了撇嘴角：“难怪这般难闻，原是你的破烂衣裳。你怎不将佩儿衣裳遮在老子脸上？”
　　未接他揶揄之语，他回他第一句问语：“你那禁术的口诀我原是看过的，那终末一式，若我未揣摩错，应是涅槃重生之意，这便是说，练那禁术并达九重之人，死过一次后或有几率修成十重大法。”再次坐于床侧，落羽天轻抚佩儿面颊，“冷千秋，方才鬼夕所语你可听到了？”
　　白魔也踱了过来，静静望着沉睡的佩儿，点了点头低声道：“我好似闯了祸了。”
　　落羽天^_^朝他罢了罢手：“这点我也是委实不承想过，你毋需自责。”转望白魔，落羽天道：“冷千秋，我要你去做些事情。”
　　白魔灰眸泓窈，不复往日轻视怠慢，沉声道：“若是对佩儿有帮助，你大可以差遣我。”
　　“你可有灵物？”见白魔祭出无极扇于他眼前晃了晃，他轻轻颔首继续道，“你去将雷万钧、夏风、赤红叶的魂魄取来。”
　　白魔一怔，急道：“你是要解开佩儿封印？！”
　　落羽天淡道：“你只消回我你能否做到？且要尽快。因匕鬯现下应还未知你已复活。”
　　白魔轻哼：“明日天亮之前我定能将那三人魂魄带来。但，你需告知我，你欲何为？”
　　知晓白魔执拗的脾性，落羽天只好稍稍同他解释，但语间却夹杂着些许苍凉：“事已至此，我要赌最后一把。若是赢了，佩儿解不开最终封印，匕鬯也无可奈何。但……倘若我赌输了，佩儿亦是解不开封印，只不过……尔后的日子，要由你来照顾她了。至于我欲做何事，你毋需知晓，你只消将那三人魂魄尽快带来便是。”
　　白魔轻轻颔首，不敢耽搁，旋即利索迈向门外。待他跨出门槛时，顿了下，却未转头：“虽我很喜欢佩儿，但……老子还是望你这次能赌赢。”
　　跃上彩云，白魔释出魔气：“这‘千魔恸哭大法’是这般运气的吧？”定定运着魔气仔细追了半晌，白魔终勾起唇角：“这禁术可真真好用！”
　　格吧格吧地伸了伸腿脚，白魔乘云迅疾飞往东南，待天空褪下赤黄，爬上青蓝，他于一崖洞前止了步子。望了望自己身上穿着的粘腻衣裳，白魔偏头一笑，朝洞中喊道：“夏风，本尊望你现下穿的是一身干净衣裳。”
　　一团烈火从洞中击出，白魔从容不迫单手接住，掌心旋出魔气，猛一握拳，烈火灭作一抹青烟飘去。随着白魔步入洞穴，雷万钧的浑厚声音从洞底传出：“白魔，你竟能从匕鬯手中逃脱，算你有些本事。”
　　白魔嗤笑：“三人皆在，还真省了本尊不少时辰。”
　　步入洞底，白魔只盯着夏风一人，少顷蹙眉嫌弃地扯了扯唇角：“夏风，你好不穿歹不穿，怎的偏偏穿件蓝色衣裳？真是万分碍眼！”
　　赤红夜冷道：“你今日前来，是要捉我们？”
　　“捉你们？”白魔亦冷笑，“费事得紧。本尊此番前来……是要直接取你们性命。”
　　“取我们性命？”赤红夜大笑，“难不成你不知，我们若死了，佩儿那丫头会解开封印？你被匕鬯虐傻了？”当鬼夕告知他们匕鬯欲杀了他们解开佩儿封印之时，他们旋即知晓一直以来都是被匕鬯利用算计了，是以他们当下决定要逆一逆这所谓的天命，绝不坐以待毙，白白断命！眼下白魔寻来，若是对他道明真相，许他便不会为难他们了。然……他们万万没料想到，白魔竟耸肩一笑：“本尊正是要解开她的封印。”
　　三人惊诧，赤红夜脱口问道：“为何？”他不是一直同落羽天一起协力阻着佩儿解封么？怎的现下却转了心智？
　　白魔又是一笑，却未回答，只掌中旋出魔气瞬于赤红夜身旁，猛、准、狠、迅的一击便将毫无提前预想的赤红夜魂魄击出了体外。
　　夏风与雷万钧见罢，驭出风雷便打向了白魔。
　　洞穴内一时间紫光乍现，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更有如千万悲魔恸哭之声回荡洞内，震耳欲聋。待所有异声退去，洞壁溅满猩红，白魔脚踩重伤奄奄的雷万钧，手指扣住夏风喉结，阴笑道：“立己信念为法，奉己灵魂为君。我魔界至尊欲做何事需要同你们一一解释？”
　　夏风呼吸渐弱，却目光愤恨：“哼哼……恨强怜弱，这可真是世间真理。佩儿那丫头弱的可怜，便可得尔等怜惜，若非有你们相助，她不知死了几百次了！”
　　白魔脚下用劲，随着周身溢出一阵鬼哭神嚎之声，雷万钧胸腔被他踩穿。将雷万钧与赤红夜的魂魄收于无极扇内，白魔手指渐渐使力。看着夏风一双仍愤恨的眼睛，他冷冷笑道：“弱者？哼，佩儿为了爱，她一直坚强乐观地活着，纵使有太多恐惧与痛苦，她都不会轻易服输落泪，她并不弱。而所谓真正的弱者，就是连自己死亡的方式都无从选择的人。正如……现下的你！”
　　一段阴森异响，夏风的首级被白魔生生拧了下来，再将他的魂魄抽出置于无极扇内，白魔猝然踉跄了几步，又是几阵猛咳。
　　“这‘千魔恸哭大法’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尔后可不能这般滥用。”揉了揉些许眩晕的额角，白魔望向洞口，“落羽天，你那边现下是何情况了？佩儿可安好？”
　　……
　　落霞孤山，躺于床榻之上的佩儿方才还是一副静容，可眼下却五官紧皱，大汗淋漓。
　　她，梦魇了……
　　梦中，佩儿被落君南五花大绑，带到了苍生山三峰后的苍湖之上，佩儿边努力挣脱着绳索，边喊道：“你要做何？你带我来此处做何？”
　　“做何？”落君南冷笑，“你不是喜欢看戏么？今日我便让你看出好戏！”
　　随着落君南的目光望去，佩儿蓦地瞠目惊呼：“羽天？！白魔？！苍心？！”
　　苍湖刑台之上，浑身是伤的落羽天、白魔竟被众仙派掌门押绑跪于地上，还在襁褓内的落苍心则被桐冰心绑于“笞刑台”上。
　　佩儿转身捉住落君南臂膀嘶声喊道：“你要对他们行刑？他们未做错什么，这一切都是我惹出来的事端，与他们无丝毫干系，你要刑罚便刑罚我！”
　　落君南抬手将她挥开，嗤笑：“他们未做错过事情？落羽天几次三番无视仙规漠视门法包庇你，甚至为了你与我等大打出手，他这般也叫未错？冷千秋乃魔界孽畜，本就应受仙界诛杀，再加之他为救你出锁魔塔，杀我仙徒不计，这般也可称之未错？至于你那孽种……本就不应出世，今日我便替天行道，让他早早脱离苦难尘世罢！”
　　佩儿不停哀求，但却无果，落君南始终未看她一眼。只见他大手一挥，朝刑台上喝道：“落羽天窜通妖女辱我仙门，判受雷刑之苦！道道劈周身大穴，不死不得停！冷千秋残杀仙门，判废周天功力，得三百六十五颗断魂钉，钉于周身‘正穴’之上！孽种落苍心，笞刑致死！即刻行刑！”
　　佩儿脑内轰鸣，周身冰寒，如置深海玄冰。她无法想象下一刻出现在眼前的会是怎样的一副惨景，身缚锁妖绳，佩儿挣脱不得，只能如蚯蚓般蠕动着身子朝刑台挪去，她不知自己过去能做些什么，但她觉得至少能为他们分担一下那些刑罚。然，她却被落君南死死捉住。
　　苍雷轰鸣，从天而降，落羽天被劈得体无完肤，七窍流血，如走火入魔般痛苦嘶嚎。断魂钉颗颗凝着破障仙力刺穴穿骨，白魔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满头绝世白丝竟纷纷脱落。三丈长鞭，锥满尖刺，只重重一笞，落苍心便已皮开肉绽，无力再哭，只虚弱地扭着小身子发出嘤嘤之声。
　　佩儿已然呆滞，愣愣地瞠目望着。待刑台之上的三人皆无了气息，佩儿哀哀欲绝，终讷讷地开口：“无了他们，我还剩什么呢？”转望身侧落君南：“你说，除了他们，这七界之中谁哭、谁笑、谁死、谁活，与我又有何干系呢？”目光绝望地扫了眼四周面挂得意，笑看刑台上三具尸首的众仙，佩儿嗓音忽地雌雄莫辩：“我……恨你们。我……要七界为他们陪葬！！！”
　　红光乍现，佩儿双目无神仰天长啸，那痛不欲生的嘶啸，从梦中传至落霞孤山。
　　落羽天竭尽气力死死封住欲发狂的佩儿，不停呼唤她的名字欲唤回她的心智。
　　“佩儿，佩儿！是我！我无碍，冷千秋也未死，苍心亦无碍！莫要发狂！佩儿！”
　　可佩儿却如不认识他一般，发了疯似的频频嚎叫着，神情屡屡诡异变换地言语。
　　“竟敢封印本神！你这条狗！”
　　“羽天，羽天呢？羽天呢？苍心呢？白魔呢？”
　　“匕鬯呢？！怎的未管好你们？！”
　　“好痛……羽天!羽天！救救我！”
　　“滚！撤了你的封印！”
　　“你是谁？！你是谁？！不要伤害他！”
　　“竟敢欺辱本神，本神定要灭了你们！灭了七界！”
　　“从我身子里面出去！你出去！”
　　“让本神出去？哼呵呵呵呵……”
　　“羽天，我头要裂开了！羽天……”
　　殷红之血绕着氤氲清香四下溅于墙面、床榻之上，佩儿头颈部九处死穴爆裂，血水染红了她的面容，打湿了他的衣裳。落羽天不敢松了手中印伽，只无措地吻向她的五官：“佩儿，坚持住！冷千秋须臾便回，佩儿，再坚持片刻！”
　　在佩儿一阵阵声嘶力竭地嘶喊中，白魔果然踏云而至，见到佩儿竟入了如此痛苦之境，想也未想便急急将无极扇中存着的三个魂魄抽出，朝着佩儿眉间抵了进去。
　　果不其然，三缕魂魄抵入，佩儿已不似方才那般痛苦，安稳了许多，只是断断续续地呕着血水，落羽天示意白魔，将鬼夕的魂魄一并抵入佩儿体内。鬼夕魂魄入体，佩儿止住了爆穴，亦止住了呕血，抽搐了一阵后沉沉昏了过去。
　　将方才佩儿扯断的封印符文再次接连重重打上，落羽天重重喘息静凝着佩儿额前眉头上各三片红色花瓣般印伽，轻轻抬手抚了抚：“中间只差一瓣了，当拼做一红莲样子，便是封印解开之时了罢。佩儿……努力抑制住，待醒来，便会一切安好了……”
　　如今佩儿未解开的封印只有金行封印与那红莲神刃了。落羽天迅疾调息片刻，转望窗外：“匕鬯，你欲待到何时？！”
　　“匕鬯？！”白魔旋即运出魔气，周身瞬时溢出丝丝哭号之声。落羽天将他推至一旁，自己则立身挡在床前，一双星目静盯窗外。
　　寂了良久，窗外果真传来了匕鬯空灵的声音：“第一组连环计竟被个复活的白魔给打乱了，那只好实行第二组计策了。”语落，窗外忽卷狂风，随着一抹幽幽红光，一株如血般红莲与匕鬯同破窗飞入。白魔飞身掌向匕鬯，而落羽天则微抖了下眼皮，屏息凝神抬掌祭出大罗金仙印，定定接住了直奔佩儿而去的血莲，抑着剧痛抵着火炽，将血莲生生封入了自己的灵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