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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依然念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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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刚回到护生殿,落羽天便丢下白若水,怒颜冷声地质问,“湖畔残存的气息与那地上之血分明是佩儿的,出了何事,快说!”
白若水惊慌失措,不敢正视落羽天,只是拼命地咬着泛青嘴唇连连摇头。
死的虽是她父亲与姐姐,但她对他们印象模糊,就算记着与他们的些许事情,也只是父亲的冷漠与姐姐的嘲讽。与他们相比,佩儿更像是亲人,虽然相处时日不算太长久,但也每每令她回忆时悦目娱心。她不能将今日所见道出来,更不能与师傅道出来,若师傅知晓是佩儿所为,定会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她想护着佩儿,亦想护着师傅。
白若水索性闭上眼睛,捂起耳朵。
“你以为可瞒得过我?!”落羽天冷笑。
白若水此番委实低估了她师傅的能耐。只见落羽天抬起闪着金光的右手便擒住了白若水的头,直接读取她的记忆。白若水大惊,却怎样挣扎也无用了。
片刻,落羽天猛然抽手,难以置信般惊着面容摇着头,向后踉跄了一步。
是佩儿!是佩儿杀了那二人!佩儿怎会如此?!
落羽天惊魂未定地杵着,脑子已乱作一团。身旁瘫坐的白若水已泣不成声。
落羽天神思了许久,元神才重新归位。
--不,绝不会是佩儿!许是想念佩儿太深,才会在那闻到了佩儿的体香。许是白若水太过惊慌,才将那女子看做了佩儿模样!是的,定是这样!佩儿才不会有那种吮血劘牙般神情,鸷击狼噬般行为!
落羽天想罢,急急飞往掌门殿。
掌门殿,落君南已派权倾将白青山父女三人的尸首送回崂山,传来剩余六位弟子与徒孙李子清,一起与上善道人商讨着。落羽天则坐于一旁冷颜而听。
上善道人道:“蜀山派被灭了门,整个蜀山皆被烧了个干净。我派掌门于访友归途之中也遭暗算,被空来之火烧掉了一边臂膀。至于崂山派,听闻也出了些邪事,只是白掌门已故,出了何事便无从得知。”
孟子仁道:“灭了满门,此人可见凶残成性。但至于为何跳着门派偷袭,此事有些蹊跷……”
蒙隠道:“这三个出事的门派皆不相为邻,若是妖魔暴戾屠仙,委实费解。依我看来应是与这三派同有瓜葛之人所为!”
练红姬眼中猛地波光粼粼,纤指指向严离与严别,燕语莺声:“不如……让五师兄与六师兄测一测天机,卜上一卦,方可知晓是何人所为!”
与蜀山有瓜葛之人,除了些许子小妖小魔,便是那白魔。玉京道长与白魔也有些瓜葛。至于崂山掌门白青山最对不住的乃是白若水了。白若水与白魔并无任何联系,若是说与他二人有牵连之人,普天之下除了落羽天便只有佩儿了。
落羽天持剑便朝门外走去,迈出门槛之时只冷冷丢下了一句话:“此事予我处置,莫须插手。”
落羽天走后,落君南大手一挥,朝着严离严别两徒弟道:“去测,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放肆!”
之后几日,严离严别二人连测了几回也没测出,与落君南复命,说是被一股很强的术法阻挡,无法测出是何人所为。落君南气得抖着身子,虽已明了是何人阻挡,但也无可奈何。不过事已至此,他也确定了是何人如此狠戾不仁,因为能让落羽天围护至此之人除了那人别无二人可选。
落羽天待严离严别不再测卜,便速即飞往了积雪山。
到了积雪山,他不似以往般挥剑便砍以激出白魔,而是展出金仙之气,故意让白魔察觉。金仙之气飘过之处,妖魔皆抱头鼠窜,他们不晓得这落羽天是刮了何邪风,近日频频来这积雪山,迫使他们无奈“背井离乡”。
只一盏茶的功夫,白魔便撑着无极扇横眉怒眼气势汹汹地破空而出。
白魔破口便骂:“你大爷的!两百年也不见你来此处,怎的最近来得如此勤快?莫不是看上本尊了?!”一番喊叫,白魔连连咳嗽,脸色煞白。
就于他垂首猛咳之间,落羽天已瞬间闪于他身前,频频点了他几处穴道之后,冷道:“没那身子骨,莫要习练禁术。”
白魔猛地向后飞跃,着地瞬间,又是猛咳一阵,咳出了几口黑血。
白魔冷笑:“哼,此番前来可不是特意来说教的罢?不过……若你今日是来找佩儿的,恕难接待!”
落羽天厉声道:“今日我只来询她一句话,问完便走。”
白魔拂袖:“没什么好问的!”
落羽天不想与之动武,只将金仙之气从方才白魔出来的地方打了一些进去。
须臾,佩儿走了出来。
佩儿身骨清瘦,面色苍白,双颊却泛着些许潮红,整个人立于雪中如游魂般飘荡,落羽天见状内心猛然一揪。
佩儿抖着唇轻问:“你来作何?”
落羽天忧心忡忡地凝了她片刻,声音低哑:“你……还好吗?”
佩儿轻轻点了点头,继续问:“到底有何事?”
落羽天收回目光,深叹口气:“灭蜀山满门,杀白家二女,断玉京之臂……”顿了一顿,接着道:“可是你所为?”
佩儿冷冷地望着他。
方才,她在傲梅宫里觉察到金仙之气时,不由地心如欢鹿乱撞。她强压住泪水,平息了好一阵才敢出来,心中想着,只要他开口让她回去,她即便是死也会随他归去。可,他却是为了质问她而来……
怃然良久,佩儿轻轻地笑了下,眼底蕴起了冷漠:“莫不是,要加个罪名,才能名正言顺地取我性命么?”
落羽天微怔,迟疑了下。
“你只消答我是抑或不是。”
“是又怎样?不是又该如何?”
“告知于我。”
“你想让我如何回答?”
片刻的沉默,落羽天猛然怒吼:“回答我!是或不是!”
佩儿一惊,纤瘦的身子一个踉跄,但被白魔稳稳扶住。
白魔怒目而视。
佩儿只惊了一瞬,随即放声大笑,笑得怪异,笑得凄悲。须臾,佩儿止住笑声,冷冷道:“恐要你失望了,若我有如此之大的本事,第一个灭的不会是那蜀山,而会是你那苍生山!”
落羽天深眸无波,淡淡点了点头:“我信你。”
落羽天缓缓转身,御剑离去。
佩儿怔怔地望着落羽天离去的身影,满嘴的咸苦,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一直强忍着,却还是未忍住,终是潸然泪下。
白魔心疼地为她拭着眼泪:“莫哭了。”
佩儿哽咽着抹了抹小脸,嗫嚅道:“我想问他好多话,可是,一见着他,却总是问不出口。你说,他……心中可还有我吗?”
白魔不语。但他却明白,不管落羽天伤她多重,她的心里始终只装着他。
蓦地捉住白魔的肩膀,佩儿似有些焦急:“白魔,我想去问问他,对他而言,我到底算什么,你将彩云借我,可好?”
白魔依旧不语,只是望着天,须臾,终是手指捏诀招来了彩云。
将佩儿抱放于彩云上,教了佩儿乘云的口诀,双手覆上她日益消瘦的小手,淡声道:“去做个了断罢。”
彩云飞驰,白魔灰眸缱绻望着佩儿举首戴目渐行渐远的小身影,幽幽叹了口气:“老子前世难不成是个媒婆子?”
佩儿每日神情恍惚,寝食难安,本就不丰腴的小身子愈渐地消瘦,就让这次做个了结罢,她与落羽天的,亦是她与白魔的。倘若佩儿此番不再回来,他也就算寻到个理由让自个死心了。但倘若落羽天还是伤了她,他就不会再管些什么了,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
又是几声深咳,他抹了抹嘴角的黑血。
--这禁术急于求成恐是不行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