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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练红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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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派一间静室内,容远、练红姬、李子清齐齐垂首跪着,他们身前的落君南躁怒地来回踱着步子。少顷,落君南止了步子,怒不可遏地指着练红姬,厉声道:“你这孽徒!可知今日闯出何等祸事?!”
练红姬死死咬着朱唇不语,眼中埋着不服之色。
容远见师父置了这般怒气,赶忙替练红姬解释:“师傅,小师妹也是为了师叔与苍生派着想,才做出这般事情,请师傅看在小师妹真心实意为我派……”
“住口!”落君南疾言遽色,“若不是平日里你总护着她,她今日也不会犯下如此大错!”
今日收到容远的传音水信,落君南便急速赶来了阴阳山,待问过容远后,方知出了何事。
落君南第一眼见到佩儿时,便看出了她一对金眸子的秘密,尽管落羽天在她眼睛上置了一重障眼术,但同出一门的落君南还是瞧出了端倪。以是,他将这个秘密告知了他的几位弟子,并让这几位弟子平日里留意佩儿的一举一动。他担心这佩儿是妖物,是故意来算计他苍生派的妖物。望着落羽天甘愿为了她修为止步不前,他明了了,她是落羽天的劫,是苍生派的劫,是整个仙界的劫,他不是没想过除掉她,却无奈落羽天将她护得太好,太仔细,无从下手。今日初闻那女子被妖王掳走之时,他是有些欣忭的,但当知晓了她是如何被掳走时,他却怎样也欣忭不起来了。是他弟子设的计才使得她被掳走的,他弟子竟然勾结了妖王!如此的旁门左道,他怎的就教出了这样的一个弟子?!
落君南强抑着怒气,低声道:“你千算万算,却错算了你身上中的这一掌!”
练红姬微惊,忙分辩着:“黑风虽善于使毒,但也不代表他招招必定使毒!”
落君南喘了两口粗气:“妖仙势不两立,你乃我亲传弟子,黑风若击你,哪有不使毒之理?!”
练红姬连连摇头:“我这都是为了师叔好!那女子止了师叔升尊仙的步子 ,除去她有何不可?”
“哼!”落君南怒气再度被激起,“你到现下还不知自个错于何处么?”
错于何处?她帮敬爱的师叔破仙劫,有何错处?
练红姬对向落君南的目光仍旧带着怏色。
落君南哼了一声:“你今日若是一剑斩了她,倒也算是堂堂正正,可,你错便错在与妖界有了瓜葛!我苍生仙派乃仙界之首,若被传出掌门弟子与妖王勾结设计害人,我派岂不沦为笑柄,日后还如何有颜面立于仙界之巅?!”
练红姬一怔,顿时乱了神,呢喃自语:“我、我只是想寻个不易被察觉的方法,让那女人消失罢了……”
落君南又是重重哼了一声:“哼,你以为以你师叔的心智,猜不出来是你所为吗?”
练红姬垂着眼睫,眼珠子不停地打着晃。
少顷,她蓦然喊道:“猜到了又能怎样?!知晓了又能如何?!我师傅是他师兄,我爹是洞山派掌门!他能将我怎样?再不济,他不予您二老面子,可为了我派名声,他也定不会将我怎样!”
落君南沉着的一张脸已微微泛青。
“看样子,是为师平日里惯坏了你,才会令你如此恃宠而骄。”若不是与练赤秋有些交情,他早就一掌劈死这不肖之徒了。
落君南叹了口气,语气低沉:“若你师叔暴怒,你觉得有谁能拦住他吗?是我?是你几位师兄?还是你爹?你莫要忘了,你师叔之所以被誉为六界第一,不只是因为他的术法了得,他的脾性亦很了得,只不过平日里他收敛得很好罢了。至于我派名声……他连自个的名声都嗤之以鼻,你以为他会为了如他说讲的那些莫须有的‘身外物’而饶了你不成?”
话如响雷直劈练红姬灵台,她顿时煞白了一张脸。
难不成,她师叔真的会……杀了她?
跌撞着跪向落君南,练红姬拽着落君南的衣袖啜求:“师傅,你救救我,师傅……你平日最疼徒儿了,徒儿知错了,你救救徒儿吧……”
容远与李子清亦是跪于一旁央求着。
“师傅,你帮帮小师妹吧,她秉性不坏,只是一时糊涂罢了。”
“是呀,师公,你就原谅练师叔吧,您不是说了,若此事传扬出去,我派名声会大受影响么?您帮帮练师叔吧。”
落君南死个门生倒是不怕,只最怕的便是他苍生派被冠以污名,是以,左右思量后,重重叹了口气:“罢了!红姬,远儿,子清,你们三人听好了,关于佩儿双眸之秘,你们未曾从我这听说过。而今日红姬之所以会邀白若水与佩儿前来阴阳山,乃受我所命,只因为师想趁机去护生殿查个清楚,看看那佩儿是否对我苍生派有企图。你们可记住了?”
练红姬频频磕头:“是,徒儿记住了!”
落君南转望容远,道:“远儿,你速速给权倾他们寄去传音水信,命他们亦需守口如瓶。”
“是!”容远领命,转身急急出去。
落君南望着练红姬,道:“黑风善于使毒,他击你这掌虽重,却未含毒,是会令人生疑。你这苦肉计,演得委实不透彻。”转望李子清,落君南又道:“听闻黑风有一独招,乃骨中生毒。被击之人,皮肉不染毒却骨中染毒。子清,阴阳山西侧有座无名小山,那山周围近日应死了不少毒物,你速去寻些毒汁来,我予你练师叔击入骨中,虽骗不了你落师公,却可瞒过其余人的眼睛。”
“是,师公。”李子清领命,亦急急出室。
待室内只剩落君南与练红姬,落君南罢了罢手,让她起身,些许失望地看着她:“红姬,为师平日里最惯着你,以至于将你惯成了这般性子,你对你师叔的那点龌龊心思,你还是早些打消了罢。”
练红姬听罢惊慌地再度跪在了地上。
落君南眄了她一眼,再道:“你今日已然犯了大错,应是死罪。但……为了我派名望,我却不好罚你。是以,从今而后你莫要再出山了,永生于山上好生悔过罢。”
练红姬哆嗦着磕了个头:“是……多谢师傅……”
落君南轻叹:“眼下你我先等着你师叔归来罢,若是那女子无碍,你师叔看我薄面许会不予追究,倘若那女子……有了何闪失,我也不好断定你师叔会做出何事,你先起来罢。”
斯须,容远与李子清同入了室,落君南望着容远手中团着的毒水,捏着诀将毒水抵入练红姬肩上黑风的掌印。
“这毒量不至于要了你性命,但会难耐一番,望你以此谨记今日为师的教诲。”
练红姬花容逐渐转青,豆大汗珠不断渗出,一双明眸充斥着愤恨,却被两排长长眼睫挡了去。
容远将练红姬扶于榻上,替她逼毒疗伤。
落君南与李子清则去了阴阳派正殿,等着落羽天归来。
须臾,落羽天归来,当众人讶异为何平日里衣衫一尘不染的仙体现下却浊血蔽体时,落羽天则径直踱于落君南身前,低声问道:“掌门,你怎的过来了?”
落君南微眯着眼睛反问:“你怎染了浊气?仙障呢?”
“这点浊气,无碍。”语罢,落羽天牵着佩儿便往偏殿带,行走间撂了一句话:“若水,去替佩儿找身干净衣裳,其余人莫来打扰。”
他要仔细察看佩儿身上是否沾染了浊气与毒素,若佩儿无碍,他便可收回大罗金仙印,抵出自身浊气,疗养伤口。
入了偏殿,落羽天放下卷帘,关上窗户:“佩儿,将衣衫脱了。”
佩儿顿了顿,朝四下望了望,红着一张小脸,道:“这样不好吧?殿外有人呢。”
落羽天瞧她紧张的样子,忽而哭笑不得:“你这小脑袋成日里装着何物?我是想查看你身上有无伤口,是否有毒素侵入了你身子。”
被他这么一说,佩儿羞赧,却也朝他摆了摆手:“无碍的,就算没有白魔的护障与你的护障,今日我也无碍的,你可知否,我身子百毒不侵。”
“哦?”落羽天微诧,急忙将她衣衫褪去,仔细查看着。果然,佩儿身上虽有几处伤口,但伤口内外皆无浊气盘踞,亦无丝毫毒汁侵入。
将她猛然揽于怀中,落羽天长舒了口气:“无碍便好。”
殿外传入白若水的声音:“师傅,我可否进来?”
待佩儿将白魔衣衫重新匆匆包在身上,落羽天方道:“进来罢。”
白若水腋下夹着一身干净衣裳,双手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对佩儿道:“你先凑合着擦一擦身子,待我们回了护生殿,你再去好好泡个澡吧。”
落羽天手掌按于佩儿额头,金光霎现,大罗金仙印收回,摸了摸佩儿粘腻的乌发,落羽天低语:“今日之事,我定予你个交代。”
望着他沉着脸出了偏殿,佩儿小声问白若水:“什么交代?你可知他要做什么?”
白若水努了努嘴:“师傅欲做些什么,我不知,但我觉得今日你被掳,断不会是偶然。啊,你这衣衫哪里来的?好华贵的缎子!只是……怎的如此大?像男子的衣服。”
佩儿迅速地擦着身上残留的毒汁泥土,待身上擦得差不多了,将整个脑袋带着头发全浸到了盆里,胡乱擦了两把湿透的长发,对白若水甩了一句:“我去你师傅那瞧瞧!”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