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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告白 ...

  •   幻狼此番跑得并不快,待跑到了千虚湖边,佩儿隐约瞧见苍生山峰时,以至酉时。
      佩儿将幻狼收了回去,踱到了湖边,席地而坐,梳理着思绪。
      三十年前师傅救了她,醒来时除了会些言语,她对这世间之事一无所知。师傅只是传了她怎样运用自己体内的木系灵气,怎样做个赏金猎手,其余之事都不与教导。师兄师姐们也只寥寥见过几面,掰着手指都算得清晰。婆娑师姐教会了她怎样应对女子葵水之事,雷万钧师兄与她喝过两次酒,余下的皆没教过她何事。她所学的一些文字,也是去了人界私塾交银子学的。她挺喜欢看戏的,一是热闹,这样便不会觉得自个无聊、寂寞。二是可以习得一些东西,不管用得上用不上,学了点总是有些子好处的。她经常并日而食,生活很是拮据,见到女子可用的东西不是不想要的,只是无奈寥寥碎银既要管着自己不被饿死,还要攒些交与戏班子与私塾先生。
      佩儿俯着身子,望着湖水中映着的自己,除了一双特别的眼睛,其余长得很是普通,但如果悉心打扮下,也是可以看一番的吧。
      脑中蓦地就浮现出瑶池上那些仙子的身影。
      冰肌玉骨,卓越多姿,双瞳剪水,朱唇皓齿。那样的女子应是有很多人喜欢吧。
      说到喜欢,她不太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感觉。曾听人说过,喜欢就是不想分开。她便以为自己是喜欢师傅的,只因她不想与师傅分开。她感觉如与知晓很多事情的师傅在一起,便不用担心着自己因不懂什么事而被人耻笑;感觉如与师傅在一起,便不会觉得自己如此伶俜。可是师傅不许,放她一人在外生存、磨练。然,她师傅却不知,她只是个怕孤单的女子罢了……
      直到遇到了落羽天,她才觉得自己不孤单了,至少在两年之内不会再孤单了。
      她在苍生山上的每日,都能见到他俊逸挺拔的仙姿,风娇日暖的微笑,华星秋月般明眸,这些皆能每每令她心悸。她一开始不晓得心悸与她而言是怎样的意思,直到今早见到睡于身旁的他时,才稍稍知晓了些。她今早从卧房逃似的跑开,不是讨厌他与她睡在了一起,而是怕他怪她。她昨夜喝了如此多的酒,借着酒劲做了那些不知羞耻的事情,他今早起来也一定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她很放荡,以至于不想再与她见了吧。她怕亲耳听到他说出那些令她心伤的话,便惶恐地先逃了。眼下,其实挺后悔的,真的好像再见他一面啊。
      想要见他,见到他便会心悸,想要与他呆在一起,这,许是喜欢了吧……
      湖面拂来微风,佩儿觉得脸上很凉,摸了一把,手中竟全是水渍。
      佩儿望着苍生山的左峰,心一阵一阵地揪着。
      想要见他,却又不敢见他。不去见他,脑中却偏偏只映着他。
      佩儿心乱如麻,犹豫不决,只呆呆地团抱着膝盖,坐于微布着星辰酞青蓝色的天空下,望着远处立着护生殿的山峰,思念着他。
      “佩儿?”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熟悉的沉音打破静閟传入耳中,打断了佩儿的思绪。佩儿收回直愣的眼神,投向一袭蓝衣之人。
      佩儿曾想过,如再见着落羽天,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
      会是激动?会是尴尬?会是烦乱?会是惊讶?
      然,她却从未想过,此时见到他时,她的心境竟如洗尽铅华。
      佩儿缓缓起身,对视着落羽天,金眸清透,决定道出心中所想。
      “昨夜的我,尊者不必感到惊讶,那是真实的我,昨夜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我却真的很快乐。今早我逃了,不是因为不喜欢你睡在我旁边,而是因为怕尊者会怪我,怪我身为女子竟会那般不知羞耻。此番再见着尊者,不管尊者会说些什么,我都要对尊者说,我喜欢你。昔日,我觉得我喜欢的是师傅,一直是师傅,却不想,曾几何时,我心中所念只有尊者了。曾听人说过,喜欢是一种执念,我是个执着之人,所以对于这种执念,我会坚持,而尊者,你随意吧。”
      道完这些话,佩儿如释重负,心中宛若逝水无波,闭上眼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星辰挣破夜幕渐渐缀满夜幕,悠远闪烁,若情若泪。夜风轻拂,空气湿湿漉漉。佩儿深深地吸了一口夹杂着泥土清香的凉气,顿然瞠开了眼睛。
      凉润的怀抱……
      落羽天于初晨佩儿跑走后,便散出金仙之气,铺于方圆十里。待佩儿刚碰上仙气,落羽天便知她回来了,可他却如她一般不知该怎样同对方开口。以是,他静思了许久,才飞往千虚湖。
      湖岸只单单团坐着她一人,望着那娇小的身影,他正踌躇着该如何与她道清一切之时,却未想到她竟先对他道出一番惊喜参半之语。
      落羽天紧紧环着佩儿,绵言细语:“没承想你心中竟有如此大的负担,于此事而言,是我怠慢了。”轻轻松开怀抱,双手捧起那张惜如珍宝的小脸,展出微笑:“方才那番话,真可谓是大胆,毫不扭捏造作,我自愧不如。”
      佩儿抽了下鼻子,眼神中带着不解透着迷茫,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嘴唇却被落羽天吻住了。
      四唇相吮,两舌纠缠,佩儿被吻得六神无主,头昏目眩。
      须臾,他才不舍地与她唇舌分开。
      他伏于她耳畔轻语:“嫁做我妻罢,我定好生待你。”
      妻……?
      这个字迅速地在佩儿脑中打着转。
      嫁人为妻……
      这是个多么熟悉却又陌生的词啊……
      佩儿怔了下,旋即蹙起了眉。
      嫁人,佩儿从未想过。嫁于落羽天,佩儿更是未敢想过。不过……此番他竟对她说了这样的话,她确是怡悦。
      前一刻还缠绵悱恻,后一刻竟如沐春风!这是不是应正了“在每一丝曙光破晓之前,必定是快要窒息的漫长黑夜”这句俗语?
      佩儿眸内闪烁着晨曦,但转瞬即逝,埋入眼底。
      她不可置信地连连摇头。
      不可能罢,自个一直以来也没如此幸运过,此番定是自己得了幻听。
      摸了摸微涨的嘴唇,还是摇头。
      不但得了幻听,还得了幻想。
      落羽天止住她不停摇着的脑袋,不解地问:“怎的这般反应?莫不是只愿喜欢我,而不愿与我携手共度一生?”
      佩儿抵着脸庞两侧团着她的大手,头摇得更加拼命了。
      “你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次可好?我觉得我有可能是得了幻听了。”
      落羽天蓦然朗笑。
      佩儿此番表情再加上此番言语,真是令人不得不发笑。待好容易止住了笑,落羽天再伏于她耳旁,字字清晰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佩儿,嫁于我罢!”
      佩儿小脸应声而红,许是身上所有的血都攻上了脑袋,只觉四肢无力,腿一软,瘫了下去。
      落羽天将她扶住,横抱于怀中,静静地凝着她。
      默了片刻,佩儿才嗫嚅着开口:“仙者可以婚娶的么?”
      “道法自然,顺应心境。”
      “可是……我听说大罗金仙,清心寡欲……”
      “你只消告诉我你的答复。”
      佩儿不语,只是尴尬着小脸,金眸子左右晃荡着,不敢正视他。
      “不言语,我便是当你答应了。你我择日成亲,可有何吩咐的?”
      “择日……”佩儿终于敢望着他了,“择在何时?”
      落羽天挑着剑眉,俊朗一笑:“由你定罢。”
      佩儿轻咬着嘴唇,纠结着眉眼,似是冥思苦想着什么。落羽天只静静看着她,不着急打断。
      片刻,佩儿晃荡着双腿,示意落羽天将她放下,待脚一着地,便拉着他的袍袖,真切地道:“两年之后!”
      “两年?”落羽天茫然不解。
      只见佩儿重重点了下头,同他解释:“先前我与雷师兄说了,我在尊者那要习两年术法,两年后必定赶超于他们,可雷师兄只说我定吃不了苦,笑话于我。倘若现下我便与尊者成亲,他们定会认为我不思进取,只找了个靠山罢了。所以,我想……我想于两年之约满了,习得了高深的术法,让他们另眼相看,也好,也好让师傅知道我不是只顾着儿女情长,免得他老人家对我失望……”佩儿没底气地瞄了下落羽天,唯唯诺诺地接着道:“尊,尊者……意下如何?”
      落羽天些许敛了下眉。
      --佩儿思考问题原是这般蹩脚啊。
      可转念一想,两年而已,转眼便过,他等得起。更何况佩儿会一直与他同住一处,只是无那世俗名分罢了。既然她一姑娘家都不介意,自个身为一男子又何必介怀呢?
      抚摸着她的乌发,落羽天柔声道:“待你术法习得之时,便是与我成亲之日。”
      湖面上吹来丝丝夏末凉风,吹得佩儿心旷神怡。张开小小的怀抱,学着落羽天的样子环上了他,头埋于他凉润如玉般胸膛,来回摩挲着,声如细丝:“到时,不可反悔。”
      落羽天俯身将她揽住,真切回着:“绝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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