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扶苏绿

3、3

　　顾瑜青父母早逝，早年父母跟随民工潮，南下打工，身为长技的他们，一起在建筑工地做工人，为南方刚刚冒出的繁华添砖加瓦。只是每年不断涌现的建筑工地死亡英灵里面也在某一年有了顾瑜青父亲母亲的身影，在顾瑜青八岁那年，两人均因为现场塌方事故，两具白骨埋在了城市数以万计的水泥砖下。
　　顾瑜青便失去了双亲，跟着伯父伯母一起住，那时候，由于法律知识的匮乏，这遭受噩耗的家庭并没有多少意外死亡的补贴。而加上伯父身体不便，不能外出养家糊口，家里一直拮据，靠着家里的黄土地过活，但是在这里的环境下，顾瑜青的伯父伯母还没有放弃顾瑜青，因此顾瑜青从小就养成了感恩懂事的性格。
　　十岁开始便随着伯母下田插秧，上山松土，南方的烈日阳光，烤在焦黄的黄土地上，也暴晒着顾瑜青，被阳光晒的黑黑的皮肤平添了她的熟稔之气。
　　她做起事来利索，也懂得察言观色，伯父身子羸弱，做不了重活，伯母身子板也小，还经常生病，一家无经济来源，却还不嫌弃她寄居人下，她便更乖巧懂事；
　　伯父家的弟弟顾毅小顾瑜青五岁，顾瑜青对他更是甚是宠爱，因家里条件不好，食肉的机会少之又少，顾瑜青心理惦记着顾毅是家中唯一男丁，又是自小发育不当，只要有食肉的机会都让给顾毅；
　　长久以往，顾瑜青便是满脸的菜色，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这才便有了柯震庭之后对顾瑜青的十几年不变的印象——“丑”。
　　按照细看，顾瑜青不算丑的，瓜子大的小脸一手掌便能抓住，可是，长期的重活和不当的衣裳让顾瑜青一直给人留下了丑小鸭的印象。
　　顾瑜青心理是不在意的，她学习成绩好，每年都会拿优秀奖学金，不然凭着伯父家的条件是不可能供她和顾毅同时上学的，她必须要每年都确保拿到奖学金；因此，为了这也许旁人看来很容易的机会，她便要付出额外多的汗水。
　　当女同学们都因为暗暗涌起的胸部而带来的对美的追求的时候，顾瑜青心理还是只有学习和帮忙家务。因此，顾瑜青在众多的花花绿绿的裙摆中显得格外粗糙些。甚至，朦胧而起的性意识，并没有让顾瑜青成为众多男同学心理可以作为女朋友的对象的那一类人。
　　乃至于之后，顾瑜青向柯震庭表白之后的某一天，柯震庭都和贺雷说：“我都不知道她有没有胸部。”
　　顾瑜青真正的见到柯震庭是在她高一那年，镇上没有高中，高中了便要去市里的中学，好在顾瑜青成绩很好，便考上了市一中，而且因为分数出色，又因为家境特殊的关系，学校减免了学费，顾瑜青也因此跨出了高中的大门。
　　市一中是传统老校，在新中国前就成立，前身是省师范女子学校，输送过不少建国女子英才。因为在历史上这样浓墨重彩的一笔，市一中师资力量雄厚，而在现代，也因为将近80%的升学率而被广为传播；
　　七月末的稻谷，金灿灿的熟了半边天，天空被太阳晒得一片云都不剩。稻香随风香了整个村庄。
　　红色的市一中录取通知书被半年才进村一次的邮递员送过来，跟随而至的还是小村庄唯一的男老师也就是顾瑜青的班主任老师谢树人。
　　“姐姐，你的通知书到了。”顾毅站在田埂上，举着通知书对她摇头呐喊。
　　风把那动听的童声带进埋头在田地里给稻谷除草的顾瑜青的耳边，她抬头，带着斗笠遮阳的脸大汗淋漓，风从她的眼角穿过，模糊了她的年岁，忘了这仅仅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
　　“什么？”顾瑜青朝着田埂上的顾毅喊。
　　少女的声音伴着稻花香，是整个村庄今夏最美的谈资。
　　“你的高中录取通知书到了，你考上市一中了！”顾毅继续晃动着手中红色的录取通知书，那随风摇曳的感觉就像是胜利的旗帜。
　　顾瑜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市一中”三个字穿来，她蓦地热泪盈眶，那是她奋斗多年的梦想，那一刻，几乎被吓得不敢动弹。
　　谢树人在一旁提点：“瑜青，快点上来看你的通知书。”
　　原来是真的，布谷的声音带着几分清脆，带走了这个最炙热的夏天的闷气。顾瑜青停下手下的活，三步并作二步往田埂上赶。
　　沉甸甸的稻穗因她的起伏而摆动，仿佛弯腰的柳树，又似低头啜饮的姑娘。
　　她因下田干活，穿着伯母破旧的衣服，宽大的衣物挂在少女的身子板上，犹如随风摆动的稻草人，她急忙赶上田埂，低头在河流里清洗了自己的满是泥巴的手臂，才从顾毅手上颤颤巍巍的接过通知书。
　　顾毅笑得没心没肺，这个村庄，仿佛因为他的笑都变得快乐了。
　　顾瑜青含着泪，望向谢树人，谢树人示意他打开，她颤抖的手打开之后，看到了那上面印的市一中的名称和自己的名字，才破涕为笑。
　　谁也不知道这一个少女的梦想是多么艰难。
　　笑了笑，顾瑜青却又捂着嘴哭了，打小她便被父母教育知识改变命运，因此，她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中，犹如稻穗一样坚持，等待着黄橙橙收获的那一刻。那这一刻，少女的命运是不是会发生变化呢。
　　顾瑜青考上市一中，在那个小山坳里炸开了锅，百来户人家的小村庄都聚集在村里的祖籍大院，连送快递的快递师傅都被留下来要饮上三杯自酿的米酒沾染了这份喜气，才被放了离开。
　　顾瑜青的父母灵位被供在神堂上，顾瑜青的伯父对着灵位说：“你们终于可以安息了，今后顾瑜青定会大有出息，”
　　顾瑜青十五岁的夏天格外灿烂，开启了自己的梦想。只是这个城市并没有因为这个姑娘的艰难而给她格外的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