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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聘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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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赟和阿大还在学堂没有回来,我看着面容憔悴的李娥姿,抿了口茶,
“娘娘辛苦了……”
我轻轻的放下茶杯,拿绢帕擦了擦嘴,
“妾身在府中也是闲着,倒不如帮娘娘分担些……”
李娥姿见我如此,急忙笑了笑,客气道
“妹妹见笑了……是我处理不周……没想到刚过完年,大冢宰母亲就去了……倒是让大家都措手不及……我只是担心皇上……”
“娘娘还说呢,”
我看她的样子,确实是个忠厚的女人,忙上忙下不说,还事事都以宇文邕为尊,难怪宇文邕喜欢她,
“如今这中宫空悬,阖宫上下都以娘娘为尊。刚忙完元日,还没休息一下,这大冢宰的母亲倒是去了。”
“皇上孝顺,虽然是大冢宰的阿娘,但是一直视其为生身母亲,对她比对太后还好。你看这如今,已经陪着大冢宰守灵三天了,我怎么会不担心……”
李娥姿说着,又是满脸愁容。
天和二年的元日注定是不平静的。
去年年末,宇文护的母亲阎姬突然病重,没想到刚挨过了元日没过一个月,就去了。
宇文护虽然专权,且行事狠毒,但确实是个孝顺的人,这从当年他宁愿牺牲国家利益,而换回母亲就可以看出。
阎姬在齐国当了三十年的人质,回到大周之后,宇文护尽其所能的照顾阿娘,金山银山,要什么给什么。
只是老太太毕竟年龄大了,在齐国又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回到大周才不到四年,便就这么去了。
听说当时宇文护听到母亲过世的消息,当场晕厥过去,其后日日以泪洗面,在灵堂中守灵也不眠不休。
我虽然恨他,但是他的这些举动,如果不是故意的作秀,那确实是感天动地。
慈母孝子,着实是一段佳话。
我有时候容易伤怀,听到他这样,突然想到了惨死的独孤信和崔夫人,心里总是一阵阵的痛……
我想,不只是我,甚至连宇文护都没想到,阎姬去世,宇文邕竟然会如此悲痛。
不仅下令将灵堂设在宫中,而且陪着宇文护守灵。
他这些年来身子越发不好,却为此取消了朝会,天天陪宇文护守着,这样日日跪拜诵经,身子更是吃不消。
这可把李娥姿给急坏了,先是陪着宇文邕在灵堂待了两天,后来硬是被宇文邕劝了回来。
这会儿仍是担心着,不吃不喝,整个人憔悴不堪。
我不知道是宇文邕示意的,还是普六茹坚自己的主意。
昨日傍晚回来,他就说让我今早进宫看看李娥姿,劝劝她放宽心。
我本来不太明白普六茹坚为何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让我进宫看望她,现在看到他们夫妻二人都为了阎姬的事情如此疲累,而普六茹坚没有理由陪在宇文邕身边,便明了了。
这个时候,如果我能进宫安慰李娥姿,不仅可以拉拢李娥姿,更是可以让宇文邕知道,普六茹家一直陪在他身边。
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潜移默化之中,会让宇文邕和普六茹坚的关系逐渐拉进。
“皇上的慈孝之心,着实令人感动,”
我抿了口茶,看着李娥姿说道,
“阎夫人的葬礼规格着实是按照太后的规格办的。如此,也算是对大冢宰细心辅佐皇上多年的回报了吧……”
“算是吧……”
李娥姿疲累的揉了揉眉骨,缓缓的说。
“如此这般,娘娘也应该宽心才是,君臣和睦嘛……”
我听罢微微的笑了笑。
李娥姿听闻抬头看了我一眼,看见我笑的安心,她不由得眼神微亮,轻轻的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只要是君臣和睦,一切都好……”
说罢,她扶着身边的靠背坐了起来,温和的笑道,
“不说这些了,”
说罢对着身后的侍婢挥了挥手,那小宫女听罢对李娥姿福了福,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捧着一个首饰盒走了出来,
“年前啊,皇上又派了使臣去突厥求亲。诶……”
李娥姿眼神略微有些落寞的望着放在我面前的首饰盒,有些自嘲的笑道,
“自从皇上登基,年年派使团去突厥求亲……往年啊,都是一无所获,今年,不知为何,那个木杆可汗突然改变了注意。你看,这日子虽然还没敲定,但是嫁妆都已经送来了。”
说罢,命宫女打开了我面前的首饰盒。满满一盒的金银珠宝,还有名冠天下的绿松石做的首饰。
我有些目不暇接,这么多饰品,价值不下百金,不知道李娥姿放在我面前是想干什么。
我有些莫名的抬头看她,她虽然面上还是一派温和,但是却一眼都不愿意看盒里的首饰。
她抿了口茶,淡淡道,
“宫里送来了不少,大伙都让我先挑。我不拿实在是不好,所以就随手抱了这一小盒,谁知道这么多好东西。我实在是不喜欢这些金银首饰,更何况年纪一把了,再带这些,也是不合适。想着独孤妹妹无论是年龄,还是样貌,与这些首饰很是相配,就想着要不都送与妹妹吧……”
我看她如此,心里已然明了。
宇文邕要娶皇后了,而这个皇后不是她李娥姿,是那个突厥木杆可汗阿史那俟斤的爱女阿史那悉昙。
阿史那悉昙如今算来才16岁,又是突厥女子,样貌年龄出身,样样超过李娥姿不知道多少。
无论是从地位还是盛宠考虑,都应该让李娥姿头痛。
只是,大周与突厥联合势在必行,无论是谁也改变不了。
无论是前朝的那些股肱之臣,还是像普六茹坚这样的后生晚辈,都对这件事情大力支持,甚是看好。
这些男子,就算是如普六茹坚一般,这么多年都待妻子如初的人,在这些大事上也从来不会考虑女子的感受。
我听到这个消息,虽然知道这件事情对于如今四面受敌的大周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但是某些程度上来讲,也像饮鸩止渴,为了解燃眉之急而已。
而当我想到李娥姿,便突然有些同情她。她什么都改变不了,说好听的是为了国家考虑。说难听了,就是全国上下逼着她笑脸迎对她的丈夫爬上别人的床。
看如今李娥姿的样子,或许这憔悴之中还有些许的心碎吧……
我轻轻的盖上了首饰盒的盖子,起身恭敬的对李娥姿行了个礼。
她有些惊讶,急忙让我起身。我闻声平身,对着她说道,
“娘娘不爱的东西,妾身也不甚喜欢,您只瞧瞧妾身的头发和耳朵就知道,妾身也消受不起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说罢对着她温柔一笑。
你不喜欢,我当然也不喜欢。
毕竟,我和普六茹坚都清楚,我们是要同进退的,自然要时时刻刻站在一边。
而且这些是阿史那俟斤送给后宫的,如果我就这么随意拿走,只会给普六茹坚招来非议。
李娥姿听罢,眼神中透出恍然,急忙对我笑了笑,吩咐下人扶我坐下,尴尬的说道,
“也是……看妹妹平日简朴,这些东西着实太过奢华。”
我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自己不由得笑出了声。
李娥姿见状有些好奇,问道,
“妹妹这是想到了什么?”
我听她这么问,笑着说,
“要不……娘娘收好,等着日后当聘礼?”
“哈哈……”
李娥姿听罢也是笑出了声,
“妹妹果然是聪明,怎么着也是要进你的口袋的……那就依妹妹所言,阿姊就先替你保管着了。”
说罢招手吩咐把首饰盒搬下去。
这事情解决了,我于是乎拿起杯子又抿了口茶。
李娥姿见下人们下去了,扭过头来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有些奇怪,放下茶杯问道,
“娘娘有什么话,直说吧。”
李娥姿见我如此,犹豫了片刻,伸手招呼我离她近一些。
我有些奇怪,身子往前凑了凑。她声音放轻了一些,说道,
“妹妹帮我解惑,便是真诚相待。那阿姊也多一句嘴……”
“什么事?”
“听说……最近普六茹郎君时不时会在府里招待僧人?”
我一听,突然警惕起来。
普六茹坚自从回来之后,日子较以往悠闲了不少。
似乎是前事挫败太多,他做事已然没有先前积极,倒是更多的沉浸在了佛法之中。
他本就是在寺院长大的,从小就修佛,如今偶尔还会找些僧人在府里念经。
每次都神神秘秘的,连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如今李娥姿竟然说到这件事,我着实一惊。
如果说宇文邕知道普六茹坚请和尚还说得过去的话,那么李娥姿也知道,那就是宇文邕要提醒我们了?
我想到这里,整个人紧张起来,小心的说道,
“阿延他本身就信佛,更何况如今大周四处佛法盛行,僧人更是不计其数,连皇上都佛珠傍身,阿延他只是从众罢了……”
“诶……”
李娥姿见我如此说,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凑过来,声音更是放到了最低
“皇上的心思,不是我们能揣度的……”
“……”
我听罢疑惑的看着李娥姿。
什么叫皇上的心思是不能揣度的?
难道说,宇文邕连信佛都是个幌子,为了迷惑宇文护?
我明白李娥姿的意思,普六茹坚如此神神秘秘,也会让宇文邕不安,更何况还有前车之鉴。
如果再被抓到什么把柄,那就不一定能像上一次一样了。
我不由得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次是我的疏忽,一心想着他这次经历了这样大的打击,让他放松,或者是放纵两天,更何况我觉得请个和尚入府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看来还是我太轻敌,什么事情都可以小事化大,如今更是不能掉以轻心。
我对着李娥姿点了点头,急忙对着她恭敬的行了一礼,低声说道
“妾身谢过李昭仪!”
“起来起来。”
李娥姿见我如此,赶快把我扶了起来,拍拍我的手说道,
“这是阿姊应该做的,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互相帮衬着是应该的。”
“谢娘娘……”
我听罢又想行礼,只是她的手驾着我,我没有办法蹲下,于是急忙客气道,
“只是这事还早……也不知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诶……”
李娥姿听罢安慰我到
“放心,这事有我呢……”
“娘娘。”
她还没说完,门口的小宦者走进来行了一礼,
“太子和普六茹小姐回来了。”
我一听,心中一喜,急忙回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