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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临朝称制 ...

  •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当我与杨坚一前一后踏入大殿的时候,还是引来了一股暗流下的骚.动。
      有人侧目,有人隐忍,有人愤怒,而更多的人是难掩的惊讶和了然于心。
      令我失望的是,终究鲜少有欢迎,和如同对待杨坚一般崇敬的目光。
      我与杨坚一同朝御座而去,杨坚笔挺的胸膛映在我眼前。
      纵使有伤痛在身,却依然笔直如松,不由得让我安心。
      他大袖一挥,等待在御座之后的宫人将御座之后的屏风移开,只见一把稍小的,雕刻着凤舞的金黄色御座静静的摆在杨坚的龙座之后。
      这凤座,是我封后之时那把金亮无比的凤座。
      一束珠串玉帘垂在龙座与凤坐之间,将金灿灿的凤椅似隐似无的半遮真容。
      金光点点,显得幽闭而隐晦。
      让人摸不清道不明,高深莫测。
      我的嘴角不由得勾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自信的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凤坐,有一种心愿达成的欢愉。
      杨坚在阶梯前停了下来,转身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大手紧紧相握,带我走到自己的凤坐旁,看我落座。
      十二毓流苏之后的眼睛仿佛蒙了雾,我并看不清他,然而此时的我,也没有心思去观察他的想法。
      我可能有些过于开心,些许沉醉在了这股子胜利之中。
      幸好有垂帘,挡住了我熠熠双眸,让大殿之上的众人,无法看清我的变化。
      杨坚见我落座,径自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与他一前一后,俯瞰殿上众大臣。
      原来天子的视角是这样的,高高在上,便就可以一览无余。
      他们的小心思,小动作,甚至眉宇间的一点似有似无的异样,皆可尽收眼底。
      隔着这层帘账,我觉得无比安全。
      我可以肆无忌惮的观察他们,然而他们却无法分辨我分毫。
      杨坚落座,众臣叩拜道,
      “臣等拜见吾皇,皇后娘娘,万岁万万岁。”
      杨坚抬手,何泉道,
      “众臣平身。”
      众臣起身落座,杨坚道,
      “今日可是有事禀奏?”
      “回皇上,”
      高熲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禀明道,
      “陈朝郢州守将张子讥秘密遣使进京,请求归降我大隋。如今人在殿外,等候皇上召见。”
      杨坚未多言,何泉道,
      “宣郢州守将张子讥进殿。”
      只见使者捧着张子讥的降书高举过头顶,弯着身躯,双目低垂,极度恭谨的上朝道,
      “草民奉张将军之命,携降书觐见大隋天子,望皇上接纳我郢州城,以圆张将军之愿。”
      杨坚抬手,何泉下殿将降书取来,递给他。
      他展开降书看了一眼,问道,
      “郢州地处长江沿岸,乃陈朝抵御外敌之第一屏障,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张将军为何要背弃陈叔宝?”
      “回皇上,张将军认为陈叔宝纵情声色,于国事并无建树。此人当政,必为江南百姓之劫难,也绝非张将军之福。所谓良禽择木而息,与其为一个无为之君浪费时间,不如投于皇上麾下,可以一展宏图。”
      使者道。
      “哦?张将军有大志?”
      杨坚放下降书,支颐问道。
      “张将军以为,陈朝终有灭亡之日,而大隋则如东方之旭日,冉冉初升。而皇上乃举世罕见之明君圣君,定能定国安邦,流芳百世。因此,张将军认为只有皇上才是明主,而陈朝皇帝,只是个胸无大志,浑浑噩噩之人,不值得他为之效力。”
      使者道。
      杨坚没有说话,嘴角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
      众臣见状,似是有话要说。
      鱼庆则禀奏道,
      “回皇上,娘娘,郢州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若是我.朝可将郢州纳降,便可以郢州为根据,陈兵长江两岸,直捣建康。”
      “臣以为不妥,”
      苏威道,
      “如今我.朝正与突厥激战于漠北,此时若是纳降张子讥,定然会激怒陈朝。姑且不论陈朝皇帝品性如何,只要郢州驻军,必定引陈朝大兵设防,那我.朝便就是两面作战,怕是此时国力不济。”
      “回皇上,娘娘,臣以为右仆射所言甚是,”
      高熲道,
      “所谓其次伐交,如今重兵皆在北路,应与陈朝修好,以固国本。”
      “可是,这郢州地处长江,如此重要之地,若是不要,那他日攻陈,要多费多少时间,多少银两,和多少人命啊!”
      鱼庆则似是很可惜郢州,心觉不甘,立刻反驳。
      “鱼使君所言差矣!”
      苏威道,
      “修好,是为了固国本!若是以此因小失大,到时候两面不济可是有亡国之患!”
      “可是……臣以为皇上三思!”
      鱼庆则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到手的郢州就这样丢了,不与苏威理论,上前请求杨坚。
      杨坚淡然的看着殿下大臣们争论不休,不发一言,可是目光却一直盯着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梁士彦、刘仿和宇文忻等人。
      见鱼庆则求援,杨坚直起身子,问梁士彦道,
      “相如有何意见?”
      梁士彦面色严肃,见杨坚问他,回禀道,
      “臣以为若是可将郢州归降,此乃天赐之礼,没有不收之理。”
      杨坚听罢,好似并不意外,可是我看到他手上微微爆出的青筋,感到了一丝杀气。
      “太子呢?”
      杨坚问。
      “回父皇,母后,儿臣一直认为,我大隋应先行灭陈,再挥师北上。”
      地伐道,
      “臣请父皇母后,接受张子讥归降。”
      “父皇,儿臣以为不可!”
      地伐话音方落,阿藦却站了出来,他听到担心受降派占了上风,心下焦虑,禀奏道,
      “如今突厥战事已起,我军连连大胜,绝无撤兵南进之理!若此时退防,必会前功尽弃!儿臣以为,应当友陈,一举歼灭突厥!”
      阿藦底气十足,声音洪亮。
      而地伐则是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杨坚心中有丘壑,看着众人争论,倒是饶有兴致。
      他直起身子,方才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殿外有人大喊,
      “八百里加急!凉州八百里加急!”
      我和杨坚一听,浑身一凌,方才略微惫懒的心思一瞬间消失殆尽,直起了身子。
      杨坚面色严肃,挥手让郢州使者居于一旁,自己高声道,
      “进殿!”
      斥候满头大汗,风尘仆仆的冲进大殿,连鞋子也来不及脱,直径扑到了杨坚面前,将密奏呈上。
      何泉立刻上前,将印泥拨开,取出绢帛,递给杨坚。
      杨坚神色严肃的低头仔细看了片刻,眼里蹦出了一丝金光。
      他好似突然放松了不少,嘴角带着笑意,将绢帛递给了何泉,摆手让何泉递给高熲。
      我心中疑惑,想知道信上写了什么。
      高熲看完,立刻禀奏道,
      “恭喜皇上,娘娘,贺喜我大隋凉州大捷!”
      高熲跪下,三拜九叩,众臣听罢也立刻下跪贺喜。
      我一听,瞬间放下心来。
      我眼角的余光扫到梁士彦等人,虽是细枝末节的一瞬,我仍是看到了他眸中的凝重和震惊。
      我冷笑,原来是失策了。
      “回皇上,娘娘,此次窦荣定将军帐下偏将史万岁与长孙晟使君皆有大功,”
      高熲道,
      “史万岁将军原因连坐发配敦煌为戌卒,因其骁勇善战,被窦将军赏识入账为偏将。其不惧突厥,单骑出战,驰马斩敌将首级而还,突厥大惊,不敢再战,于是祈和退兵。长孙使君趁机离间阿波可汗,成功说服阿波与隋朝求和,共同对付沙钵略。如此,以致凉州大胜。”
      “好。”
      杨坚自信的眸子炯炯,道,
      “待其回京,朕定重赏。”
      “臣替两位使君谢过朝廷大恩。”
      高熲叩拜。
      杨坚起身,道,
      “此次大捷,非乃朕一人之功,而是众位合力为之。”
      众臣听了很是振奋,齐声下跪行礼道,
      “吾皇万岁。”
      “同样,皇后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实则劳苦功高,朕无以为报。”
      杨坚回过身看向我,声音低沉了些,却也亲切温柔了些。
      我起身对他行礼,而他则是毫不顾忌的当着众臣的面,回了一礼。
      我心下暖暖的,竟是些许娇羞的坐了下来。
      殿上大臣见状,终是有些忍不住,问道,
      “皇上……皇后娘娘这是……”
      杨坚侧过头瞧了我一眼,道,
      “朕以为皇后助朕良多,可于朝会上旁听一二。”
      旁听……这算什么……
      我听他如此说,不太爽快。
      可由不得我多想,之间殿上大臣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便让我警惕起来。
      “怎么?可是有何不妥?”
      杨坚的声音低沉,不由得带了些许的冷意。
      “回皇上,历朝历代,并无皇后垂帘之理。”
      礼部尚书牛弘上前禀奏。
      “哦?所以呢?”
      杨坚问。
      “礼记尚书中并无皇后可垂帘之规定。”
      牛弘又道。
      “那这样,”
      杨坚并未曾生气,而是指着牛弘吩咐道,
      “一会儿朝会结束,你便去《五礼》上加一条。本朝皇后,可任意出席朝会,与朕并肩理政。”
      杨坚的圣旨,让不少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牛弘回禀,
      “是。”
      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殿上的朝臣听到如此圣旨,更是好似炸开了锅。
      众臣议论纷纷,似是疑虑众多。
      我微眯着眼睛,不爽的看着殿上神色各异的大臣。
      我的眼光扫过站在最前排的地伐,他神色凝重不发一言。
      我心下一寒,原是他不愿意我公然上朝干政。
      难道他认为我真的会与他为敌么?
      我心中有些痛,可却无人可说。
      更多的,我承认,是发自内心的愤怒,一份来自于背叛的愤怒。
      我最厌恶背叛……
      我深吸了口气,未曾多发一言。
      我不想跟他闹翻,这并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说到底……他依旧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儿子……
      我怎会不爱他,不护着他,不让着他呢……
      我见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有朝臣上前禀明道,
      “请皇上三思。自古未有皇后垂帘听政之先例,怕是会引起朝堂猜忌。”
      杨坚未曾多言,却又有朝臣附和。
      不少人自诩正义的义正言辞,我实在是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
      明明知晓这是皇帝授意,高熲、苏威、杨素、鱼庆则等重臣并无人出来异议。
      可仍是有不少人反对。
      杨坚微笑着,却无比渗人。
      我仔细想想,若是因此而杀了他们,倒真是可以满足他们名垂青史之愿,而杨坚却会因为暴虐而增加一笔劣迹。
      若说无法与无理之人讲道理,那与那些明知无理却强词夺理之人,真的是毫无办法。
      “太子,”
      杨坚不动声色,问道
      “太子有何想法?”
      地伐听见杨坚叫他,微微一惊,轻咳一声。
      他整理衣袖走到大殿中央,行礼道,
      “回父皇……儿臣以为……”
      他咽了口吐沫,好似拼命在思考。
      高熲终于有了一丝紧张,他微蹙眉头看向地伐,而地伐也正好将目光投向了他。
      高熲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而他身后的李德林也终于收起了淡漠的神色,同样做了个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
      地伐话到嘴边,本是想直说,可或许高熲和李德林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他犹豫了片刻,恢复心神,道,
      “儿臣以为,此事全权由父皇定夺。”
      高熲听罢,松了口气。
      杨坚将一切看在眼里,眸中晦涩不明。
      他未曾答话,也未曾让地伐起身,片刻他却又转移了目标,问道,
      “相如,你何意?”
      梁士彦早已一脸严肃,他抬头看了一眼杨坚。
      杨坚面色淡然,嘴角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
      梁士彦不禁浑身一抖,他虽然面上不动声色,然而眼角的余光四处查看,好似便发现了躲在暗处的禁卫军。
      梁士彦神色骤冷,他脚步颇重,上前一步道,
      “回圣上,老臣以为,皇后理应坚守妇道,主持中宫。这朝堂是皇上与我等大臣才可出现之地。纵使皇后千金贵体,却依旧是女子,女子怎可出现在朝堂?”
      梁士彦毫不留情,义正辞严,铿锵有力。
      杨坚道,
      “皇后可是在平阳与你同甘共苦过,相如为何不领当年之情?”
      梁士彦道,
      “皇后娘娘巾帼不让须眉,老臣钦佩。然而臣今日与皇上所言,皆出自老臣肺腑。皇后上朝,如同牝鸡司晨,此乃不祥之兆!”
      “放肆!”
      梁士彦言毕,一旁的杨素横眉怒指,斥责道,
      “你怎可诋毁侮辱皇后!”
      梁士彦冷哼一声,行礼道,
      “忠言逆耳,请皇上明鉴!”
      “忠言?呵呵……”
      杨素冷哼一声,从怀中抽出奏章道,
      “回皇上,臣有本启奏。”
      何泉上前,将奏折奉上,杨坚瞄了一眼,杨素道,
      “臣奏梁士彦、刘仿、宇文忻等人谋反之罪!”
      梁士彦一听,怒目圆睁,指着杨素怒斥道,
      “你说什么?你个奸佞小人,胆敢诬陷本官!”
      杨素不理,道,
      “回皇上,皇后,经臣与大理寺卿查明。梁士彦、刘仿、宇文忻等人因不满皇上未曾重用,耿耿于怀,心生怨恨。曾打算趁陛下祭祀宗庙之时刺杀陛下,图谋起事;又打算响应高宝宁,于蒲州起兵,攻取黎阳关,阻断河阳要道,尽占河北之地。今皇上任命梁士彦为晋州刺史,其不仅不知悔改,又让皇上任命薛摩儿为长史,打算入晋阳起兵谋反。此等罪过,灭九族也不为过。望皇上下旨,立刻抓捕梁士彦、刘仿、宇文忻等入大理寺严审!”
      “杨素你个匹夫!你怎敢污蔑本官!”
      梁士彦怒斥。
      刘仿与宇文忻也颇为震惊,二人立刻下跪道,
      “回皇上,娘娘!臣等未曾有谋反之意!求皇上娘娘明察!”
      二人叩首如捣蒜,好似一个个无比冤屈。
      杨素见状,冷笑着看向梁士彦,道,
      “梁使君如此怒火,是不是下官戳到了梁使君的痛处了呢?”
      “杨素!本官自认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诬陷我!”
      梁士彦咬牙切齿,气的满面通红,他愤怒的指着杨素道,
      “你个小人,平素所为便令人不齿!今日污蔑,更令人唾弃!”
      梁士彦往杨素脸上吐了口口水,相当鄙夷。
      杨素躲闪不及,口水正好喷到了他的脸上。
      众臣惊讶,鱼庆则上前怒斥道,
      “你干什么?!”
      杨素略微吃惊,然而却未曾发怒。
      他依旧保持着笑容,只是眼中却没有了半丝温度,只剩彻骨的寒意。
      鱼庆则还想争辩,杨素却摇摇头,制止了他。
      他皎洁的目光盯着梁士彦,从容的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将脸上的口水擦干净,道,
      “梁使君,你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下官平素为人如何,上有皇上皇后评断,不需要梁使君指摘。更何况……”
      杨素上前一步,凑到梁士彦身边,阴森道,
      “若不是证据确凿,下官怎敢参奏梁使君呢?”
      梁士彦怒发冲冠,而一旁跪地不起的刘仿抬起毒辣的目光盯着杨素。
      刘仿在我面前,一直装的像个孙子。
      然而他有几斤几两我倒还是清楚。
      此人奸佞狡诈,毫无品德。
      如今如此怨毒杨素,若是杨素无法一击击倒他们,他日他定会让杨素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杨素成竹在胸,丝毫不惧怕刘仿的毒辣目光。
      他将手中的绢帕丢在了地上,一脚踩了上去,对梁士彦说,
      “梁使君若是问心无愧,下官寻个人上来与您对质如何?”
      梁士彦一听,神色一晃,明显心虚。
      杨坚听罢,摆了摆手,何泉道,
      “宣证人上殿。”
      杨素负手而立,颇为自信,只见长孙平压着一个犯人进殿。
      犯人已经脱簪待罪,然而却仍穿着官服,看似是今晨刚刚被抓住的。
      那犯人被长孙平按在了地上,长孙平道,
      “犯人薛摩儿带到。”
      “你……”
      梁士彦颇为震惊,指着薛摩儿的手颤抖不已。
      杨素在一旁笑言道,
      “这个人梁使君可是认识?”
      “臣……臣……”
      梁士彦喘着粗气,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杨素见状,回禀道,
      “薛摩儿已将梁士彦、刘仿、宇文忻等人罪状一一供述,请皇上明察。”
      杨坚冷眼瞧着殿上所发生之事,摆手让杨素亲审。
      杨素得到圣意,道,
      “薛摩儿,将你所知什么尽数道来。若是有半句隐瞒,严惩不贷!”
      薛摩儿叩首道,
      “回皇上、娘娘,罪臣薛摩儿上禀,御史大夫所言句句属实。梁士彦、刘仿、宇文忻、裴石达等妄图起兵推翻社稷,妄自行称帝,取代皇上。梁士彦还已将九五朝服、御冕等尽数备齐,只待皇上薨逝自己登基。梁使君的二公子刚常常苦谏其父放弃谋反,可是梁使君不听。其三子叔谐却妄言‘父乃兽中之王’,劝进梁使君,望其登基 。”
      “薛摩儿,是不是这个杨素给了你什么好处?!我自认带你不薄,你为何如此污蔑我?!”
      梁士彦仍不死心,死不认账。
      薛摩儿劝道,
      “梁使君,我等之书信,早已被御史大夫搜罗入了大理寺……我们无从抵赖!皇上雄才大略,并非我等可以撼动!如今既然事已败露,不如坦然认罪!就算是死,也要堂堂正正,才堪当君子之风!”
      “你!”
      “皇上!娘娘!臣等之所以存谋逆之心,只因一身才能无所施展,心中苦闷!求皇上娘娘看在臣等认罪伏法的份上,饶了臣等的家眷!他们自始至终毫不知情!”
      薛摩儿祈求道。
      “回皇上,娘娘,”
      杨素道,
      “薛摩儿所言之帝王朝服,臣已在梁府搜到。”
      言毕他命人将帝王之服抬到大殿之上,杨坚起身,缓步走下阶梯,一手拎起玄色朝服,饶有兴致的看着,问道,
      “相如啊,为何朝服尚黑?”
      梁士彦盯着杨坚,眼里早已不存半丝的隐晦。
      他已知自己在劫难逃,横下心怒斥道,
      “杨坚!我就是要造你的反!你算个什么东西?!谋刺先帝,诛杀大臣,前朝皇室被你血洗殆尽!你手染鲜血无数,如此罪行罄竹难书!你堪比当世之王莽曹操!如此谋逆之罪人,如何敢登上这皇帝高位!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不配!”
      梁士彦言语恶毒,字字诛心。
      我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如此辱骂杨坚,我心中的怒火蹭的蹿起,猛地站了起来。
      然而杨坚却不为所动,他松手将朝服扔在了地上,回过身,冷眼瞥着梁士彦,嘴角的笑意透着酷寒却愈发的浓烈。
      梁士彦继续骂道,
      “杨坚逆贼,今日我栽在你手里我认了!只是我要告诉你,你不得人心,不得上天眷顾!就算今日我身死,也挡不住天下人心!有朝一日,你定会得到你应该得的惩罚,老天绝不会放过你的!”
      “梁士彦,不得无礼!”
      杨坚仍然平静,而一向冷静的高熲都已经忍不住,怒斥梁士彦闭嘴。
      杨坚笑着摇摇头,道,
      “你继续说。”
      梁士彦惊诧于杨坚的反应,竟是没想到杨坚可以不为所动。
      他指着薛摩儿道,
      “你也是忘恩负义的,你有本事你杀了我啊!你跑到朝堂之上给我难堪是什么意思?!”
      “这算难堪么?”
      一旁的杨素冷笑道,
      “在下可是还有梁使君更难堪的事情在手,想听么?”
      梁士彦不明所以,而一旁的刘仿却突然明白了什么,方才抬头,便听到杨素道,
      “据梁夫人交代,梁夫人与刘仿私通多年。鉴于其与梁夫人感情深厚,才愿与梁士彦一同谋反。”
      “!!”
      梁士彦惊得双目圆挣,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盯着杨素。
      我怒火骤起,一脸的厌恶。
      而刘仿这回彻底慌了,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喘着粗气,不发一言。
      梁士彦转过头去,双目通红,声音暗哑,令人胆寒。
      他好似变成了一个妄图嗜血的怪物,阴阳怪气的问道,
      “刘仿……你告诉我……他说的可是真的?”
      刘仿闭上了眼睛,不发一言。
      然而他浑身颤抖的模样,却早已说明了一切。
      “混账!!!”
      梁士彦突然间爆发出一声怒吼,一脚踹翻了刘仿,
      “你个奸佞小人,枉我这么信任你!!你!!你竟然和……”
      梁士彦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又上前踹了刘仿一脚,心如刀绞,早已疯狂,
      “好呀……好啊!!你们是不是都背叛我?!”
      他指着殿上众人,语无伦次,
      “死就死吧!只要你们不得好死,我赔上这颗人头又算得了什么?!”
      “梁士彦,你说皇上不得人心,可你却不知,你最不得人心,”
      高熲清冷的声音响起,
      “未曾起事,身边便都是如此奸佞之人,你可曾觉得羞愧?”
      “羞愧?哈哈哈哈哈哈……”
      梁士彦狂笑,
      “杨坚,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杀你?”
      半晌,杨坚终于开口,低沉的声音让人心生寒意,
      “朕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他示意长孙平,将自己的佩剑递给梁士彦,道,
      “朕赐你恩典,自行了断吧。”
      杨坚的羞辱,让梁士彦双目通红。
      他颤抖的接过梁士彦的剑,利剑出鞘,闪着寒光。
      他将长剑架在了自己的脖颈间,紧蹙着眉头,在做着不甘的挣扎。
      杨坚负手而立,冷眼瞧着他,好似一切皆在掌握。
      或许这样自信的,胜利的目光激怒了他,他摇着牙,恶狠狠地盯着杨坚。
      大殿之上寂静,然而却又好似有刀剑穿梭其中,二人的目光对视,杀意渐浓。
      突然,梁士彦怒吼一声,
      “杨坚逆贼,受死吧!!”
      言毕,梁士彦操起长剑便朝杨坚刺了过去。
      “阿延!!”
      “父皇!!”
      我惊得失声尖叫,冲出帘账之外。
      而阿藦却好似本能反应一般冲到了杨坚身前,张开双臂,用身躯挡在了杨坚身前。
      “保护皇上!!”
      高熲立刻高喊,禁卫军冲上去想制住梁士彦。
      然而梁士彦虽然年老,却身形矫健。
      他三步并做两步便冲到了杨坚和杨英身前,手起刀落,眼看着长剑便就要落在二人身上。
      “阿延!!!”
      我带着痛苦无力的恨意尖叫,心脏骤停。
      殿上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咣当一声,人头落地……
      “啊!!”
      大殿之上乱作一团,不少老臣失声坐地。
      我呆愣着看着殿上所发生之事,浑身瘫软。
      幸好海秀立刻上前扶住了我,才不至于让我失态跌坐在地上。
      何泉手里一把长剑饮血,高高的扬在空中。
      梁士彦的身子仍然保持着头颅断裂之前的模样,只是血溅当场,血腥不已。
      咣当一声,梁士彦手中长剑落地,砸在了杨英脚边。
      而没有头颅的身躯咚的一声摔在了地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梁士彦的头颅滚到了一旁的郑译身边,吓得他跌落在地,惊恐的后退了三步。
      杨英身上满是血迹,他呆愣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盯着血泊之中的尸体,早已没了神志。
      我凝视着他,心中咯噔一声,伤痛不已。
      终于,这孩子也亲眼见证了朝堂争斗,你死我活了……
      我喘着气,努力平复心神,从袖口中抽出自己的绢帕,递给一旁的海秀道,
      “给晋王送去。”
      海秀接过,立刻下殿,递给杨英。
      阿藦不发一言,仍是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尸体。
      他眸中溢出了泪水,使得他强撑的坚强越发的让人心疼。
      海秀见杨英不接,不知所措。
      杨素上前替海秀接过,将杨英拉倒一旁,低声安慰。
      身后的杨坚毫发无损,只是脸颊上沾上了一丝血迹。
      他嫌恶的用修长的手指擦掉了血,回过身坐回了自己的御座上,道,
      “下旨,刘仿、宇文忻、裴石达等,依刑律,斩立决。”
      杨坚淡然的面容下,是充满着杀戮的血气。
      瘫坐在地上的宇文忻吓尿了裤子,急忙叩首道,
      “求皇上饶命!饶了罪臣吧!”
      杨坚不应,他又膝行到高熲脚边,抓着他的衣摆哀求道,
      “左仆射向来仁厚,求左仆射替臣求求情!”
      刘仿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道,
      “事形如此,乞求何用?!”
      言毕,他对杨坚道,
      “杨坚,我自认有功之臣。若非我与郑兄,岂有你之今日?我多年对你和独孤氏卑躬屈膝,却未曾得你半分垂帘。你可是懂得知恩图报?今日我反,于情于理,我不觉有任何对不起你。既是要死,你尽管来便是!事到如今,我不求其他,只望死的体面!”
      杨坚本是鄙夷刘仿,然而他今日一番言辞,却让杨坚心中略感意外。
      他藏在内心深处的鄙夷略消,可依旧抵不过他对于逆贼的恨意。
      或许他有自己的想法,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而为了自己的抱负同样可以义无反顾。
      别的不说,死前可以如此坦然,也绝非常人可为,如此便足以改变我对他的观感。
      杨坚道,
      “如此,倒算个君子。”
      他抬手道,
      “行刑。”
      二人被禁卫军带了出去。
      “杨素听旨,”
      杨坚道。
      “臣在。”
      杨素道。
      “将刘仿、梁士彦、宇文忻三人头颅置于临射殿,让重臣观摩,以儆效尤。”
      杨坚淡淡道。
      “遵旨。”
      杨素回禀。
      “郑译,”
      杨坚嘴角勾着笑,目光转向已经吓得痴傻的郑译,问道,
      “你素来与刘仿交好,可是参与……”
      “回皇上!臣……臣绝没有!!绝对没有参与……臣不知情啊!!”
      郑译吓得屁滚尿流,拼命回绝。
      杨坚道,
      “就算你未曾参与,朕也听闻,你听信旁门左道,卖官鬻爵。此种种罪行,也足以抄家灭族了。”
      “臣……臣求皇上……求皇上……看在臣与皇上的同窗情谊上……饶臣一条命吧……”
      郑译哭诉,泪如雨下。
      杨坚不言,高熲道,
      “回皇上,郑译之罪,虽为无道,应该严惩。然而其与母分居,若是杀了他,便是逼迫他成为不孝之鬼,这怕是于礼不和。”
      杨坚听罢,道,
      “既是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那……朕就赐他一本《孝经》,让他回去与其母居住吧。”
      郑译一听,如释重负,急忙叩谢隆恩。
      杨坚起身,思忖片刻,道,
      “至于官位嘛,朝堂是容不下你了。就封为隆州刺史,即刻上任吧。”
      “谢皇上隆恩!”
      郑译重重三扣,每一次都砸的地板咚咚响。
      他虔诚的起身退去,泪如雨下,依依不舍。
      一夕之间,风云变色,地板上的血迹仍在,依然留在殿上的众臣瑟瑟发抖。
      杨坚面上的笑意微变,越发的浓烈。
      他道,
      “所有参与此次谋反之人,全部入大理寺,听候发落。”
      “是!”
      张子讥使臣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杨坚起身,未曾瞧他,却言道,
      “回去告诉张子讥,朕平生最恨叛臣,望他好自为之。”
      使臣吓得点头如捣蒜,急忙行礼退了出去。
      杨坚负手而立,垂目冷然的瞧着殿上众臣,问道,
      “皇后垂帘,还有谁有异议?”
      众臣面面相觑,再无人敢多言。
      杨坚嘴角带了些许了然的冷笑,见状不再多言,而是走到我身边,扶我起身,一同离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7章 临朝称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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