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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倒错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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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级的时候,和其他男孩子一样,个子开始长了,心思也活跃起来。
我喜欢上一个同班的女孩子。
我以为。
那孩子皮肤是健康的偏小麦的颜色,扎一条粗粗的麻花辫子,走在前边一甩一甩的,她回过头来笑的时候眼睛又亮又圆,露出越发显得白的牙齿。
很活泼,就像阳光。那种笑容照亮了我开始黯淡的岁月。
那时候,最疼我的外公走了。十一岁,已经开始明白很多事情,比如死亡。知道那是种离去,此生不再相见的彻骨分离。
父母很哀痛,也依旧非常忙碌。我只能等待自愈。
所以那时候,理所当然的,把那种温暖当作了喜欢。之后的几天,我没有再去梧桐树下。
几天之后,我拿着我和他最喜欢的小吃去找他,发现梧桐树下的他,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女孩子离他很近,手中也握着画纸,两个人不时的说两句话。
我看见他在笑。就好像我们在一起时一样。
我手里的零食掉了。
我开始往回走,先是走后是跑,只想回家一个人静一静。因为我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对他有那种想法。强烈的占有欲,慢慢萌发的感情。那种把一个人紧紧绑在身边的病态心理。
不让任何人看见或是喜欢。
那时候,已经开始意识到了。但是会做噩梦,午夜的时候惊醒,背后都是冷汗。所以才会选择性的遗忘。我也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那个笑容温暖的女孩,之后加倍的对她好,即便有时候,连自己都茫然。
知道和自己相同性别的人在一起是不被人认可的,小时候已经背上了这纲常伦理的枷锁。任何越轨的行为,都是罪恶。我于是,把他当成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关于那些禁忌的话题和报道,我也不再看。它们令我恐惧。
我依旧常去梧桐树下。还是我们两个人。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
再后来,就发生了一件事。我的性格从此变了很多。
耳边有细小的声音传来。我睁开眼睛,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是衣服掉了。我把衣服捞起来,转过身去,发现宋潇还在睡着。这家伙一直陪着我,也累坏了吧。我看着他那张欠扁的脸,微微一笑。
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大早晨的,看着我笑成那样,说,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所以吧,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同情宋潇未来的老婆。能嫁给这么个性格诡异思维跳跃的老公,也应该不是凡人。这么一想,就更憋不住笑了。
“不是我说,你笑什么呢到底是,我真是匪夷所思,这大早晨的。”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不得不说,还有那么一丝难得的性感。
“没什么。”我开始起床穿衣服,撂他在一边干瞪眼。
我实在不喜欢天天面包方便面,换上宋潇常用的痛心疾首的表情,无奈的去煮早饭。吃早饭的时候他问我:“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你,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想来?”
“因为以为没时间。”我忍不住往他嘴里塞了个包子。可惜包子一去不回头,他的嘴也没堵上。
“不对,这不是理由。不然的话,我请你的时候你也会以没时间推托。”
挺聪明的嘛。
我眯了眯眼睛,正色道:“当时不想去,后来想去了,就是这样。哪有那么多理由?”
他没说话。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吃饭的声音。
他先吃完,又问我:“所以,你是吗?”
“是什么?”我喝着粥,不明就里的看着他。
“上次,我在你爸妈家问过你的那个问题,你没回答我。”他固执地说。
“我不是。”我斩钉截铁地说。我说的是实话,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其他任何男人。如果没有白经远,我会爱上一个女孩,说不定现在已经结婚孩子都有了。
可惜永远没有如果,也没有说不定。只有这无尽冰冷凉薄的现实。
这些,都是我不得不承认,不得不接受的。
“没别的事的话,我出去一趟,下楼买点东西。今天下午,我要回S市。”我说。
我走到玄关处开始穿外套、鞋子。
“你知道你,是在用怎样的一种眼神看着白经远的吗?”宋潇好像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你说什么,是有什么东西要买吗?”我问他。
“没有什么东西要买,没什么。”他终于说。
我出门买了回S市的票,他们都不知道,我虽然路痴,却有两个地方来过一次就不会忘记怎么走。
一个是车站,一个是医院。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我没想到回去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被傅闻意拉出来相亲。据说,他会来陪我相亲,会来做这么伤害兄弟情义的不符合他美学的丧尽天良的事情,完全是迫于我妈的压力。已经说过,傅闻意自幼失了母亲,又是父母离异。跟他最亲的只有我们,所以从小他和我一起长大,我把他当成亲弟弟,他把我妈当成亲妈。
所以太后一发话,小喽喽们也不得不“曲意逢迎”。
只是,小意虽然是个纯的不能再纯的Gay,神经倒是比较粗。他并不知道我喜欢着一个男人。
还有就是,他和罗震又好上了。
我说什么来着。
“小姐您好,我叫苏惟光,今年二十四岁,现在从事编辑出版工作。目前有房无车,房子还在分期付款中。”我说,希望这女孩不要对我有太大的好感,最好是嫌我条件太差看不上眼,这顿饭过后就好聚好散。省的耽误别人也耽误自己。
没想到对面的小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精致的一张脸满是意料之外。
“你好,我是蒋媛,今年二十三岁,是公司白领,目前有车无房。”她眨眨眼睛,眼眸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傅闻意在我们前面的桌子旁坐下,点一杯饮料,隔着蒋媛正对着我,听完这话也忍不住笑。
“本来姑妈非要我来我还不肯,结果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有意思的人。认识你很高兴,平时喜欢做些什么?”一下活跃起来,兴致勃勃的问我。
“也没什么特别的,看看书研究植物之类的。”我平板地回答。
她倒是也不在意我的敷衍:“我比较喜欢瑜伽、慢跑之类的运动,对身体好。你呢?”
“走路。”
她愣了一下,还是笑着说:“你真与众不同,和我以前见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还算愉快地吃完了饭,分开的时候,这位小姐竟然又要了我的电话号码,我原本以为她对我这种完全没有兴趣。真是失策。
“那么,下次再见。有事我会联系你的。”然后踩着高跟鞋走掉了。
“我说,她是看上你了吧。”傅闻意摸着下巴问我。
“不会吧。”
“要我说啊,她十有八九是对你有意思,你都那么冷落她了还对你那么热情,而且,”他瞟瞟我的手机,“她还要了你的电话,摆明了是要接着和你处处。”
“但愿不会。”我说。
“我看着这女孩挺好的,你怎么回事,我都看得出来你跟本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怎么啦哥?”
有那么明显吗。我不禁好笑。
“哥,我一直没问过你,那个,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我一愣。
“怎么这么问?”
“你一脸心有所属的表情,我经历过,当然看得出来。”
“你看,”我循循善诱,“这些年你一直和我很近,从来没见我和那个女生走得特别近吧?”
他点点头。
“这不就行了。”
“可是,就是这样才说明有问题。这些年我基本没有见过你和那个女生走得特别近,不过哥,”他的表情很正经,“你确定,你喜欢的是女人?”
我当然,不确认。
见我不反驳,他渐渐露出种耐人寻味的表情。
“哥,你真是?”听起来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又似乎夹杂着一点别的什么。
“我不知道。”
我心里很乱,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可以开口反驳他说:“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或者干脆地摇头,打消他的念头。
可是我做不到。
我的心里,是真的有一个男人。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是不是都一样,你始终是我哥。即便你是也没什么,我自己都是,还会指摘你么。”他安抚的冲我笑,带了点难得的温顺。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不过我了解了情况,下次多少能帮你在‘太后’那抵挡一阵。”
我心里不得不说是有些惊异。这几天已经是第二个人怀疑我的性向,先是宋潇,后是傅闻意,难道我真的看起来那么像Gay。
我或许,真的应该找个女朋友了。谁和谁一起过,不是一辈子呢。不是每个人都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携手白头的。我很清楚。
也应该死心了。
只不过从来没有说出口过,那个人也从来都不知道。一想到要无疾而终,还是会有点不甘心呢。
知道他在国外一直是优秀的,我也就拼了命的努力,终于在今年坐上了副主编的位置,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小。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我错了,总是在我追赶他的时候,他已经用比我更快的速度往前走了。
我从来不敢让他停下来等我,所以我只有更努力的追上去。
五年级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可是我的记忆里似乎也是刻意把它遗忘了,然后用另一种方法,变成保护自己的方式。
某个上学的早上,我从没有关严车门的车里被甩了出来,头着地的的时候,整个世界颠倒了黑白。我曾经以为自己会死,因为一辆车向我开过来,直冲着我的方向。
我的头开始不停地流血,极度的恐慌中,我睁大了眼睛,我知道什么都不会再有了。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子撞到身子的前一刻,竟然停住。
我看见母亲失了魂魄的朝我跑过来,抱住我满脸是泪。她一直在哭。
而我只是连头痛都感觉不到,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的接触到死亡。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我说不出话,整个人就像坏掉了一样。体重疯狂的减轻,也很难露出笑容。医生说,是受到过度惊吓的缘故。
可能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之后我变得很懂事。因为知道拥有的珍贵,所以格外害怕失去。性格慢慢内敛起来,更多的时候,就只剩下复杂的心思,在心中百转千回。所以有很多的朋友,也不过是像浮萍一样的存在。深交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上了初中之后,慢慢的好起来。可是已经与以往不同。白经远依旧没有变,依然沉默寡言,依然腼腆,我们依旧是一个班。
只是有一点变了。他开始设计模型,很少再画图。初中部与小学相连,但是我们,几乎在也没有回到梧桐树下。
物是人非大概说的就是这样吧。
我还和以前一样,写着那些不会有人读懂的秘密的故事。
白经远让我帮他一起设计模型,于是很多个中午,我们就在教学楼的实验室一起搭模型。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能在旁边帮他递东西。我说这样不是很好看,那样可能会更好,他就推翻了重来,一脸坚定。
很多人都说我长大后变得性格古怪,只有他毫不在意,依旧坚定的站在我身旁。我们形影不离,直到完成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作品。
一座瑰丽而奇特的城堡。
我说真好看,你真厉害。他就说是吗,送给你怎么样。
我知道这东西对他而言有特别的意义,所以我只是说,这个你自己留着,等回头设计了更好看的,你再送给我也不迟。
他说好的,以后他有能力了一定会亲手送我一座更好的。
明明不应该,但我还是相信了。那座瑰丽的城堡,反复的出现在我的梦里过。我笔下的人,也就住上了这样的城堡。
其实想想,当时的模型还是很稚嫩的。设计也是那么简单,完全比不上他现在的成就。可是我想要的,也不过是当年那座简简单单的城堡。
我还是很感激,他一直陪我到十八岁。十八岁那年,他的设计获了大奖,不久之后就出了国。和我一样高的少年,从此与我天涯相隔。
想到这,思绪不禁停下来。
令我颇感意外的是,那个叫蒋媛的女孩又一次约我出去。斟酌之后,我们在一家甜品店约好见面。
她上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有什么让你讨厌的地方吗?”表情竟然是异常的真挚。
“你很好的。没有任何讨厌之处,目前看来。”心里倒是在想,你我不过一面之缘,实在相交不深,我甚至并不了解你,又何来讨厌之说。
她的下一句话更是让我无所适从。
“那你觉得,我能当你女朋友吗?”
“蒋小姐……”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对你一见钟情,”她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带着点羞涩的表情说,“这样讲的确很唐突,但是我确实是一开始就被你身上的气质所吸引,通过上次的交谈,更加明白你是个懂得尊重别人却不自大的男人,而且富有责任感。我非常欣赏这一点。”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呢。”她可爱的脸十分诚恳。如果不是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这样的女孩子,绝对是赶紧娶回家生孩子的。
原来我也是有感情洁癖的人,心里有一个人,就只能有一个人。
“对不起,”我不忍心骗她,“其实上次来相亲,完全是迫于家长的压力,并非我自觉自愿。当然,并不是说你不好。只不过,我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对不起,我不想从情感上背叛他,也不想辜负你。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不过还是非常维持着没有失态。
“果然是这样吗?难怪我上次一直觉得你心不在焉。”
“我很抱歉。”
“既然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就去和她说清楚吧。不管这中间有什么曲折,只要坚持就会有好结果的,祝你幸福。”
“谢谢。”我诚恳的笑。
“行吧,其实也没什么,错过了你我还有下一个,”她竟是非常的洒脱,“做不成恋人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你说是吧?”
“那么,很高兴成为你的朋友。”我说。
心里其实是有些想笑的。怎么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似乎在鼓动我和那个人摊牌呢。我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没准哪天头脑发热就真的和他说了。受这女孩的鼓舞,我竟然奇异的不再排斥向他说清楚的想法。
白经远,你要么赶紧结婚,要么就赶紧去我看不到的地方吧。你掰弯了我,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十几年。实在是,很不公平啊。
然而白经远并和乔藏没有结婚,也不可能再定居到一个我看不见的城市。当天晚上,我收到他的消息。我把他的备注改成白经远。
【白经远】:有时间吗,一起聊聊?
【惟L】:好啊。
我连忙放下手头的事,不知道他想聊什么。
【白经远】:这两天忙坏了,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一下。
【惟L】:那你赶紧休息吧,身体重要。
【白经远】:恩,我知道。
【白经远】:惟光,我和乔藏昨天分手了。
我在电脑前愣住。一时间没明白他说了什么,终于反应过来,心中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惟L】:哦。
【白经远】:其实我们两个早就要分,拖到现在也是因为工作上有些事不得不碰面。
【惟L】:为什么啊
【白经远】:性格不合。我们都比较强势,他又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服输的性格。很多时候两个人针尖对上麦芒,最后弄得谁都不舒服。开始因为两个人都热爱建筑设计,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后来才发现,这并不是能长久的感情。
【惟L】:外人看来你们的感情还是很好的,为什么不能为了对方彼此都退一步呢
【白经远】:他很好强。不瞒你说,其实上次展览会之后的那顿饭,是我们的散伙饭。我们说好那天分手。
我看着他打过来的一串串字,一时间竟只有以沉默相待。
【白经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绝情、很冷漠?
【惟L】:这倒不会。毕竟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好。
【惟L】:没关系,总能遇见合适的,你也不用太难过。
【白经远】:借你吉言。你也是
之后,他没有再说话。我看着他的头像慢慢变灰,心中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矛盾。听见他分手的消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反而觉得更加沉闷心烦,也稍微替他觉得心疼。
我还以为,他已经找到了幸福。即便不是我,倒也没什么。但是现在他有些落魄的来找我诉苦,却会让我感到无措。
不过,倒是稍微找到了小时候的感觉。还是一样的信赖,一样的形影不离。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多长的期限呢。
不再思考那么多,我接着修坏掉的灯。好像应该都换掉,都换成吸顶灯,那种看起来方便又简洁。上次在白经远家也见过那样的吸顶灯。
不过,还是不要一样了。
很长的时间里,我们没有再联系,一眨眼,就到了岁末年底。唐姐怀了孩子,小高升了职,安丰跳槽去了别的出版社,几个实习生终于在年底将来的的时候成为了正式的编辑。而我,一如既往的过着和以往一样的生活。
给当家教教过的那个孩子在高三的题海中浮浮沉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语文怎么说成绩就是上不来,他也苦恼他家长也苦恼。十八岁的男孩子,已经发育的很好,看起来人高马大,正是风华正茂英气逼人的好时候。也在为了梦想和心底的那点东西拼搏着。谁没有那样的时候呢,看到他也很容易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上回问过你,“亟待”的“亟”,这次能说全么?”
“恩,有病重、极度的意思。然后,应该就没了吧。”他问我,带着点探询的意思。
我极轻的叹了口气。
“还有一个音读qi,念四声,意思是屡次。明白了吗,来,我们再来一次。”
“哦,我记住了老师。”这看似英气逼人的少年似乎对自己的失误感到懊悔,又赶紧自己在心里回忆了几遍。
教他如何有技巧性背诵文言文古诗词,默写之后替他批改,练习实用类文本,大题总是忘记格式,好在几节课下来,总算是大有长进了。
“你看,这个选项错在扩大范围,‘制造了第一款同类型配件’这一句,原文中明确写出了是在19××年,选项中却没有明确提出。你看,其它选项没有错,所以就只能选它。”
“我记住了,原来是这样。”
“休息两分钟,待会儿接着来。”
“老师,外面下雪了。”他,看了一眼窗外,突然说。
“是啊。”我有些恍然的看着外面飘飘洒洒的雪花,不知什么时候恍然营造了一个银白色的世界。
下雪了呢。
突然想起来,初二那年曾经下过一场非常大的雪,雪深几乎没过小腿,大家都被叫出去扫雪,偶尔闲下来,就在一边堆雪人。那么多的雪,滚成雪球是很容易的,但是松散,需要等待它一点一点变得硬实。
我摘下手套套在笤帚上,然后插到雪人的身上。还有耳套,也给他戴上。
白经远摘下的是围巾。
后来我们都被叫回班里上课,雪人的事情很快抛之脑后。在雪开始慢慢地融化之后,我拿走了白经远的围巾。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离奇丢失的围巾去哪了,有一次放学之后他突然间问我:“你记不记得上次一起堆雪人?我记得我好像把围巾挂在上面了。
“是,是吗。”
“恩,不过现在已经不见了。可能是被谁拿走了吧。”他说。
“不然,我送你一条围巾。反正你的,也找不回来了。”我小声说。
“没事。反正冬天,也快过去了。”
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回答。于是,我前一阵子买好的围巾就那么压了箱底。你看我们之间说起来是很浅薄的,连个给彼此的礼物都没有。男生不像女生心思细密,很多事情都想不到,而当我想到的时候,却不敢也不能了。
我们没送过对方什么礼物,只有在一起的大把时间。所以在他离开以后,才会那么的不适应,半夜突然间睁开眼睛,胃里很不舒服。我一直以为那段时间自己得了病,去医院检查却什么都没有。
那是高一暑假。是夏天。
他就这样,迅速无声地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
我沿着正常人的轨迹上高三、考大学,交过一个女朋友。她善解人意,性格温良,会陪我一起沉默一起欢笑。我们习惯牵手。
一次看电影之后,两个人走在路上,路灯昏黄,气氛正好,正是接吻拥抱的最佳时机。
可是要吻她的时候,我退缩了。
她在路灯下哭出声来,像是积蓄了很久的委屈突然找到了发泄的路口,她含着泪问我:“苏惟光,你真的喜欢过我吗?在一起这么久,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吻我?”
我在路灯下沉默。
“苏惟光,你只是需要有个人爱着你,因为你很寂寞。”她接过我递过去的纸巾,说,“你并不爱我。”
“我们分手。”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明白了一件事。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都是不能勉强的。而好感,也从来都代替不了喜欢。
那就这样吧,人也不是没了爱情就活不了。还有大把的青春和热情去充盈自己的人生,何必呢。我不再刻意的回想,然后最后一次,把我唯一交过的女朋友送回了家。
于是一门心思扑到学业上,原本不算出众的成绩也显得拔尖。高考中,取得了还算理想的成绩,进了理想的大学。
并不清楚当时这夜以继日的勤奋和动力从何而来。只是一直向前,一直向前。
他渐渐淡出我的记忆。